和电影和书上记载着的不同,我并没有因为这剧烈的疼痛晕死过去。而是愈发的清醒。
我好像突然多出了不知名的力量。就像是妹妹的眼神给予我的一样。
“快了,快了。”
一下下摩擦皮肉的痛感,我感觉我即将快要撑不住,从而失禁了。
但我另一只手已经攥紧了那块从我头皮上拿下去的玻璃碎片。
“啊!”
我用尽自己全部的气力,用力的让自己的身体翻转过去,握着碎片的那只手朝着骑在我身上的那个人形恶魔的头颅扎去。他下意识的躲闪,但我还是不偏不倚的扎中了他。
扎中了他的右眼。
尝尝这个,王八蛋。
“啊啊啊啊啊!”
那绝对很痛,他丢下手锯,就如同形势逆转般,他双膝跪在地上,用手捂住他整个左眼框,发出和我刚刚一般的痛苦吼叫。
我平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但现在绝不是休息的时间。我用力的支撑起自己的身体,踉跄的走到困着妹妹的病床前,伸手开始拉扯着捆在她手腕处的黑色束带。
“怎么...这么结实。”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随即我将封在妹妹嘴上的胶带轻轻的撕了下来。
“咳..咳。”
妹妹的咳嗽声伴随着男人已经喊到沙哑的哀嚎声,在这个昏暗的,狭窄的小屋里不断地反复回荡。
“你没事吧...”
很显然,她这个问题很没有营养。
我没有气力回复她任何话语,则是朝着一旁的工具台走去,拿起一把剪刀,顺便用腋下夹住放在最低端的铁棒,重新缓慢的折回到妹妹的身边。
在这种摇摇欲坠的状态下小心翼翼的去剪掉黑色的束带,而不伤害到妹妹分毫。我突然感觉捏制手办是多么多么简单的一件事。
那个梦魇是真实存在的。我的脑袋没有问题。
有问题的...
“啊啊啊!啊,唔。”
男人试图站起身子,又因为巨大的痛苦再次跌在地上,他双手放在自己的眼睛前,随即用力的朝外一拔。
连带着我血的玻璃碎片,伴随着他眼睛里喷出的血液,一同从他的左眼框喷了出来。
他大口的喘着气,样子像极了我在弄断自己手的时候。
还有最后一个带子...
妹妹似乎已经吓傻了,她紧紧的盯着我的左手,随即她望向那个沦落我们到此地步的男人。眼中出现了无比的愤怒。
然后她从床上翻滚下来,将不知何时被放置在一旁的高跟鞋拿起,用鞋跟朝着男人的头部用力的砸了下去。
男人闷哼一声,随即一头倒在地上,再也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而妹妹则也丢掉了高跟鞋,扶着墙吐出了她的生日蛋糕。
今天是她的生日啊。
她用力的咳嗽一下,接着转过头,眼中除了关心,还带有着歉意,懊恼和恐惧。
那是多么复杂的情感,还记得从前她的眼中是那么的纯净。
那时候她的眼里只有我。
那现在我也一样。
“哥,你...”我是头一次见到她居然也有一句话说不出来的时候。
“你的手。”
在她扶起我的左臂,呈现在我们二人眼前时,她尚存的泪水全部迸发了出来。
她哭的是那么伤心。
我的手腕顶端的皮肉已经完全绽放开来,就像一朵盛放的玫瑰般,露出了藏在其中的乳白色骨干。
而我的...算了,我早就感觉不到自己还有左手这个东西了。
无所谓,至少她现在还好端端的站在我的面前,可以冲着我嘘寒问暖。
足够了。
“呐。”我勉强的发出声音。
“哥...哥..”
“我做到了呢。”
我的眼前一黑。
——
——
我慢慢睁开眼睛,可却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空无一物的房间中,四周全部都是白色。
什么都看不到的白色。
上面的黄斑似乎已经被褪去了,又或是被重新粉刷了一遍,至少现在在我看来,这里完全就是天堂的样子。
虽然我更喜欢人间,我更喜欢身边有个喜欢对我冷眼相向,但内心却截然相反的妹妹。我喜欢身边有一个在我身边会莫名其妙害羞的女孩子,我想她也一定和我想得一模一样。
还有小耗子,还有我那个傻傻的徒弟。
还有还有...
“有人吗!?”
我这么大喊着,即便我深知我不可能得到任何回应。
我低下头,我的左手没有任何伤口,皮肤看上去光滑健康。
我一点也感受不到肉体上的痛苦,但我绝对还在牵挂着什么。
绝对。
“废物。”
我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但我确信自己刚刚并没有张开嘴巴。
面前的景象突然发生了变化。
魅影公司四楼的生日宴会,楼上的聚光灯正直直的照射着台上那身着一袭红裙,光芒四射的美少女。所有的人都是静止不动的,包括我的妹妹。
端着香槟杯的服务生,他搭在肩上的毛巾就那么违反着牛顿引力,一边悬停在空气中。
每个人的表情都凝固在了脸上,就宛如一尊尊石膏塑像一样,他们的形态各异,有的似乎正在朝前快速行进,脚步悬在空中,像是在表演行为艺术般。而在这群死寂的,静止不动的人群中,我均匀的呼吸着,迈开了自己的步伐,开始在台下寻找着和众人一样,一动不动的自己。
“省省吧。”
那个原本属于我的声音再次从身后响起,我猛地回过头,看见了西装革履的自己。
他脸上露着轻蔑的笑容,朝着我步步逼近。
“你到底是谁?”
我面对着他说道。
“我就是你啊,到底要我解释多少遍,”林盟眨了下眼睛,随即抬起手,指着自己周围的人群,“这里你一定很熟悉吧?”
“就是今天发生的事。”我皱着眉说道。
“你真是个愚蠢至极,无可救药的家伙。”林盟瞪着我,接着走到了我的面前。
他抬起手,似乎用力的一拳打在了我的脸上,但我依旧纹丝不动,因为我并没有丝毫的感觉。
“我原本肯本不属于这个时间线当中,可拜你所赐,你改变未来的所有模样,”他狠狠的瞪着我,接着用力的指着台上的林初柔,“她在这条时间线后不久就应该再也不复存在了,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试图去更改天命!”
林盟咆哮着,他冲着我咆哮着,冲着自己咆哮着。
我头一次觉得我的嘴脸可以这么令人作呕。
“你绝对不是我,我不会告诉你任何原因,但你绝对不会是我。”
“不要试图让我做出改变,况且已经不可能会拥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了,倘若真的能再来我也依旧会选择违抗你口中所谓的天命,”我顿了顿,说道,“我现在只想问你一个问题,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你会后悔自己所作出的蝴蝶效应的,你选择拯救她,那你自身一定会遭受的同等的伤害,你在试图毁掉我们!”
“别拿我和你相提并论,你这个只长了我皮肉的东西!”
我用力的吼了回去。
“去他妈的天命,去他妈的世界,我只要她好好的。”
面前的一切事物再次撕裂开来,它们幻化成淡粉色的微光,不断地在我的眼前汇聚成一团,紧接着,它们就如同显示屏幕般的显现出了画面。
我跪在地上,无比痛苦的盯着眼前的小小墓碑,身着黑色长裙的邱婉闭着眼睛轻拍着我的肩膀,将一束白花伴着我们的泪水,一同放在了碑前。
我和邱婉坐在班级的最后一排,无比认真的我丝毫看不出是个曾经喜欢上课打瞌睡的人,我在不断地做着卷子,面前的黑板上写着距离高考还有28天。
我手中紧攥着顶点市国府大学录取通知书,纸张已经被我的泪水打湿,发皱。
我和邱婉一同漫步在小径上,在我们的左侧不仅仅只有高大的教学楼,还有嫩绿色的小草,偶尔能看见的几朵花上面都趴着一只在忙碌的蜜蜂,邱婉在同我讲着些什么,我面色阴沉的点着头,脸上露出僵硬的笑容。
我牵着身着白色婚纱的邱婉的手,台下的人群都在为我们鼓掌,我的眼神死死的盯着一处。那是一个手提包,在包的正面上笨拙的缝着一枚从初中校服上卸下来的纽扣。
我看见我为了生活,奔波在繁重的工作上,没日没夜的整理着稿件,用香烟麻痹自己的神经,在我办公的小小一块上,上面放置着一张模糊的照片。
我的笑容开始逐渐回到脸上,在我看着邱婉用手轻抚着大肚子时,在我看到新生儿的小手紧紧握住我的一根手指时,在我看到女儿渐渐长大,然后她凑到我的面前,用她的小手指着一张年轻的我在厨房一脸不爽的表情盯着锅看的照片,盘问我相片上的女生是谁时。
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
“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
话音刚落,这一切的一切就这么粉碎在了我的面前,光线重新聚拢,它们变换了颜色,变成了橙色粉色紫色三色交融的光晕。
“贪心的家伙!你原本不会拥有善终!”
光晕伴随着声音,不断地朝前飘去,它们越来越远。
我迈开步子,迅速的追逐着它。
“我想要的不是它!我想要的是有她,她们都存在的世界!一个都不能少!”
“哪怕少了我都好!至少我可以自我欺骗自己依然陪伴在她们的身边,但我绝不允许她们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消失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