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残烛之年的老人正躺在床上
他的发须皆为雪白,苍老的脸上布满了皱纹
“啊……我的大限,快到了吧……”
老者合上浑浊的双眼,记忆如同走马灯一般从眼前闪过
儿时的玩伴,童年的故乡,被征召进入军队,退休后结婚生子……
结婚生子……
老者的眼前倏忽闪过一副鲜明的画面
画面中,留有樱色长发的少女正挽着身旁另一个模糊的剪影,满面笑容
“老爹,你的东西我都拿走咯,反正你拿着也没用不是吗?哦对了,那两箱破书留给你咯,我对魔法实在是没有兴趣……”
少女挥了挥手,拉着那个剪影越走越远,逐渐消失在雪白的背景中……
“再见,老爹!”
真是的,那个混小子……
“真想把那畜生按在地上揍一顿……”
但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去做那种事了---
老者口中发出悠扬的叹息
意识已经越来越模糊了……
“也罢,就这样与世长辞吧……”
紧接着,他坠入了黑暗
凝历4903年,“大魔法师”兼“源祖学者”-加德拉与世长辞,他的死亡,代表着北路凝魔力拓荒时代的彻底结束------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但是,历史的轨迹,却在此时巧妙地发生了转折
“……恭喜您被选为勇者,请肩负重任去讨伐魔王吧”
突然,一道空灵的声音从加德拉的脑中响起
而且,不知为何,听上去有些无奈
“……!!!”
加德拉猛地睁开眼睛
举目四顾,却发现并没有人
“那刚才的声音是?-”
他疑惑地嘟囔着,转头却发现了一个更加惊人的事实-
自己居然,坐了起来!
就这么直直地坐了起来!
普通人也许不会对“从床上坐起来”这件事抱有任何惊奇,但对于加拉德这样几近朽木的老人来说,在关节已经僵硬老化的情况下,在床上翻个身都其难无比,更别说“一下子坐起来”这种天方夜谭了
所以,加德拉的床柱上,常年绑着一条绳子,需要起床时,他就借助这跟绳子艰难地爬起
但如今,自己竟没靠任何帮助,就这么坐了起来
“……真的假的?”
为了重新确认,老者又躺回床上,将整个过程再次重演
结果是,毫不费力地成功了
而且,加德拉意识到一个更加震惊的事实-自己刚刚做了一个仰卧起坐!
“我的身体,难道?”
老人回想起刚刚在脑内响起的话语
“……恭喜您被选为勇者。”
“勇者吗……”
他像往常一样闭目沉思起来
“勇者”,是与“魔王”相对立的存在,每隔几年,都有勇者诞生在印加大陆上,率领诸国共同抵御来自大陆中央“深渊”中的魔王及其爪牙的进攻,保卫大陆的和平……
不过,那只是个可笑的幌子罢了。
“勇者”与“魔王”,其实是印加大陆与深渊世界互相妥协和内部掣肘的结果
印加大陆处于长久互相攻伐状态的诸国,一方面需要一段时间来进行国力休整,另一方面出于防止一国独大的局面出现,印加诸国每年都会用魔王的借口组成联合军
兵力和费用由各国按国力进行分摊,也就是说,那些实力强大的国家往往要被迫支出数额庞大的军费,武器和人力来维持联合军的运作
而在战争不止的印加大陆上,如此巨大的开销甚至可以直接将一个头号帝国硬生生拖入三流国家的行列
但如果实力强大的国家拒绝呢?
答案是灭亡
拒绝支付开销等同于拒绝加入联盟,而拒绝加入联盟则意味着这个国家要单独面对庞大的深渊势力,而想要凭一己之力战胜深渊势力,几乎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更严重的是,联盟军也会以被背叛为名,展开对该国家的军事行动,于是,拒绝加入联盟的国家,会受到两面夹击,从而加速走向灭亡
灭亡>衰弱,本着这样的原则,大国一般都会乖乖地交出份额,然后迅速衰弱,无法继续进行大规模的军事行动,而其他小国则得以喘息,借机发展,整个大陆的势力格局都会全部重新洗牌
古老的印加大陆,就这样维持了几千年的均势
而联盟军的领头人-勇者,则是这一机制的执行人,确保这一模式能够完美地运作下去
勇者的选拔方式倒是随机的,一般由“言灵者”进行资格授予后,世上的们某个人就会成为勇者,但其后成为勇者的人会接受特殊的训练,以确保完美履行自己的职责
这是只有少数人才知道的内幕
但加德拉知道的还不止这些
作为活了上百年的“源祖学者”,加德拉在壮年之时曾作为某个古老国家的高层人员从事秘密活动,而通过查阅该国的资料,他得以一窥“深渊”的真实面目
“深渊吗……”
现在想起来,加德拉仍会兴趣盎然
自从老了之后,加德拉对一切事物都丧失了兴趣,但唯独对知识仍保持着高度的热情,这也是他同意儿子把财产分走的原因之一
“我记得看马克·香蕉游记的时候……”
老人努力地转动此前几乎生锈的脑仁,终于想起了一些有关那本《马克·香蕉游记》的信息
“深渊”
该书的作者这么写到:
“深渊峡谷内也分为很多国家,但与我们不同的是,这些国家大多以血缘作为划分标准”
“这些国家-或者称为氏族们,表面上拥有一个共同的首领,实则陷入无止境的战争之中”
“……为了维持这一局面,那个名义上的首领会遴选出一个被众人认可的武士,授予其魔王称号……”
没错,“魔王”也是类似环境下的产物
……这些都是比较久远的记忆了,现在更重要的是-
“我现在应该是被授予了勇者资格……”
加德拉活动着逐渐灵活起来的双手,认清了这一现实
不过,内心却并没有多大波澜
一方面是因为他活得时间太长,开始对一切淡然处之,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加德拉本身经历过无数个勇者的时代,对勇者的历程了如指掌
勇者也罢,魔王也罢,都是权力斗争的牺牲品而已
而如今成为这颗棋子的,却是快要寿终正寝的自己
这让加德拉感到有些好笑
“我想想……如果有勇者诞生的话,应该先去王宫报道-”
啊,没想到居然想起来了
这让加德拉稍微有些吃惊,没想到除了身体素质得到增强外,脑力方面也得到了加强
“朽木回青”-加德拉认定自己处于这种状态之下
“也罢……去看看那群孩子吧……”
身体逐渐硬朗起来的老者,就这样踏上了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