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所有家具都开始分泌细小的光粒。我躺在漂浮的床垫上,看见天花板变成了星空投影仪——但那些星座全是错的,组成猎户座的亮点分明是去年丢掉的纽扣、断齿的梳子和半块学生证。枕头下传来持续的心跳声,挖出来一看,是颗正在发芽的核桃。
凌晨三点十七分,浴室的下水道开始反刍。先是吐出几缕纠缠的黑色长发,然后是半融化的蜡笔,最后是我1999年失踪的那只袜子。它现在会说法语,正用阴性的词语描述月亮的背面。我试图用牙刷堵住排水口,却捅破了某个平行宇宙的薄膜,冰凉的星河从孔洞里汩汩流出。
收音机自动调到没有信号的频段,沙沙声里藏着母亲年轻时的笑声。当我调大音量时,声波震碎了窗台上的多肉植物,溅出的汁液在空气中凝固成微型降落伞。书架上,普鲁斯特的小说正在悄悄修改自己的页码,而台灯罩上停驻的飞蛾,翅膀是两片会呼吸的二维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