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啊啊啊啊啊啊啊!”
即便身上没有伤痕,马罗此时的叫声却变得更凄咧了起来。那只冰冷的手如那鳄鱼的锯齿似的钳合着自己的脖子,令他失声痛哭着惊慌失措了。
“你,你你你你……”
“哦呀,你那是什么表情啊马罗先生,简直就像是看到了自己死去的亲人从土里爬起来的样子,不是么?”
眼下,白月正站在他的跟前,站在这个毫无支点的空间中盯着他。身旁围绕着黑色的雾气,眯着那双血红的眼睛,她突然歪着脑袋微笑了起来。
“还是说我让你感到害怕了呢?”
“你到底是什么……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真是失礼啊,我的身份你在一开始不就分辨出来了么?”
猛地收紧右手在那粗壮的脖子上勒出了痕迹,她便是将马罗扯到了跟前来。
“我一开始听说,你就是他们的‘指挥者’,他们是听从了你的号令才会从世界各个地方赶到汉六市来。我也听说,之前的斯佩克特、莱登·克莱曼以及那个穿着燕尾服的家伙都是你的同僚,你们曾在一个‘异类’的手下干过事,只不过现在成了商业关系,各自为己。”
“你,你……你为什么能闯进‘回溯’里来!”
“这些都是小事马罗先生,如果你想看的话,我能把时间给你倒回二十年前,再让你看看那幅光景。”
“你,你也能……”
“我给了你那么多次机会,甚至放弃了与你战斗下去的意思,你却毫不领情,反而变本加厉。你说,我该不该杀了你呢?”
“噫……噫噫噫噫!!!!”
本能性地挣扎了起来,这幅样子,这幅语气,那些不详的记忆突然从脑海中迸出,令马罗一时间猛地抽搐了起来。
“我会被……我绝对会被这个家伙杀掉!我会被杀掉!我会被杀掉!我会被杀掉!我会被杀掉!我会被……”
脑海中不停闪烁着警示信号,察觉到自己已经没法从白月书中逃掉时,他的脸色突然变得死灰了下去。那是在切身感受到如深渊般的绝望后所衍生的滥制品,当未知的事物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后,大脑会在一片空白中指挥着身体,做出一项绝对正确的事情。
“逃。”
他不再想要与白月作任何的周旋,现在,仅仅是现在,他希望到一个看不到她脸的地方去,哪怕是把自己变成微生物泼洒至空中,他也不愿意再在这个扭曲的时间空隙中呆上一秒钟。
“咯……嗤……嗤……嗤……”
哆嗦着手瞄准了自己的脖子,最后再将白月那双凛冽的血眼烙印在心中之际,马罗哭着插入了脖子里,对准自己释放了能力。
“引线爆炸!!!”
“砰”
霎时间,马罗整个身体从扭曲的空间中脱出,朝着一分钟前的目的地(现实)着落了去。利用爆炸所产生的冲击强制性将将自己带离那个空间,并与白月拉开距离,整个过程演变得相当熟练,丝毫不拖泥带水。
“咕呃啊啊啊!咳……咳……”
但与之相对的代价,马罗需要承担一定程度的“创伤”——脖子一半被炸毁,模糊的血肉中露出其中的气管和骨头,这个创伤足以影响他的正常活动,却没法抑制他本能想要“求生”的冲动。
“我还不能,还不能死在这里!!!我……”
倒在血泊中拖曳着身体,拼命蠕动着那疯狂抖动的身体,马罗此时已是爬到了面向大楼背面的玻璃窗旁,望着那三四层楼的高空,他毅然决然地跳了下去。
“咕……咯咳!引线爆炸!!”
在快要着地时引爆了自己的左手,借着爆炸的冲击抵消了部分动能,马罗腾空飞起,又在地上翻滚了十几圈后才停了下来。
“呵……呼……呼……咳……咕呃……”
脸上的表情因过度痛苦与恐惧而变得扭曲了起来,顾不得为那只被炸掉的左手哀嚎,他不得不一边尝试着用自己的能力修复着伤口,一边死咬着牙泪流满面地朝面前的小巷爬了过去。
“我必须,必须到那里去……”
任凭那断裂的伤口中喷洒着血浆,用右手胳膊肘抻着身体朝小巷尽头爬去,那张扭曲的脸上除去那一望无垠的绝望外,还闪烁着半点零星的希望之光。
“只要,到了那里……到了那里……就是我的……‘胜利’……”
他并没有完全被白月给吓到神志不清,其中有一半源自于经验,另一半则是源自于明确的“目的”。那个时候,他的确在楼上看到了,即便刚才白月突然闯进“回溯的时间”中令他胆战心惊,他也无法忘记自己所看到的东西。
那个蜷缩在角落,想要掩盖自己的身影的女孩就在这附近。想要彻底摆脱白月,他必须找到她。
“你没事吧!?”
但就在他寻觅着印象中的地址时,一阵甜美的声音突然滋醒了他,将他整个人吸引了过去。
抬起头来,一位银发红眼的女孩正站不远处,面色担忧地朝他小跑了过来。
“救,救命……救救我……我好痛,我的手,还有我的脖子……”
抛开那些不必要的自尊,蜷缩着捂着自己的断臂,马罗此时扮作成了一名无辜的伤员,对着那女孩哭天喊地了起来。
“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
“稍微等一下!我马上就替你疗伤!!!!”
“请,请快点帮我疗伤!呜,咕噫噫噫噫……呜呜呜呜……”
听罢,马罗便是挣扎着朝着她爬了过去。明明距离不是很远,想触碰到她却显得比登天还难。但现在,他终于不用再担心什么了。环顾四周,白月早已不见了踪影。她并不知道自己早就发现了奥利维亚·伊丽莎白,更不知道自己在回溯时间后第一时间会去做些什么。
从刚才开始他就能确信甩掉了她一段距离,现在只要能碰到这个奥利维亚·伊丽莎白的话,只要自己的能力能作用在她身上的话,自己的计划就能成功一半了。
扭曲的脸上逐渐浮现出笑容,伸出那尚且还能动的右手,他再也顾不得什么,卯足力气便要抓住那奥利维亚的脑袋。
“咔嚓”
“啊咧?”
但在他面前,自己那仅存的右手突然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便是那如喷泉般喷薄而出的血浆,以及如潮水般接踵而至的痛感。
“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再望向面前的这位少女时,她身后已是出现了一团老人形态的红雾。阴沉着脸,面无表情地踩住他的断臂,奥利维亚抬起了头来,露出了与白月相似的那对血红的眼睛。
“你就是那个‘异类’么?”
她冷冷地问道。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知道……”
“那是当然的啊,不管怎么看我都只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而已。会对这样的小女孩说出‘请帮我疗伤’这种话的,你难道觉得我完全是个傻子么?”
“咯,混蛋!!!!引线爆……”
想要趁机发动能力时,周围却是完全陷入了一阵寂静之中,除了自己的心跳声以外,马罗便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你,你做了什么……”
“你们甚至不知道我的能力就敢来抓我么?”
指了指后方的老人,奥利维亚继续说道。
“【皇帝】(Emperor)能屏蔽十米以内任何能力,看在你将死的份上就破例给你解释吧。”
“将……将死……”
“月儿早就料到你不会说出计划,故意让我暴露在人群中让你看见。等你接近我后,再让我从你的‘脑子’里把那份计划‘拿’出来。”
话音刚落,身后的老人突然消散,变成了另一幅戴着面具的男人的模样。而明明是雾气汇聚成的集合体,不知为何却笑出了“咯嘻嘻嘻”这般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至此,马罗完全愣在了原地。脸上早已没了血色,喉咙也早已发不出来任何声音,呆滞地仰望着面前的奥利维亚,他看到了一双恶魔般的翅膀正向两边舒展开,遮蔽了那耀眼的阳光。
“噗嗤”
“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这暗不见光空无一人的小巷中,马罗的惨叫声盘旋于其上,久久不能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