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被一道火红的光芒贯穿,当发现冲击被尽数反弹回来之际,霍德华恢复了理智,尝试着再度挥出剑去撕开那股无形的力量。
但很快,他开始为自己的那天真的想法而后悔了。
“咯……”
携带着火焰的斩击在即将触碰到他的瞬间朝四周分散开来,零星散落成了他无法捕捉到了的细小星点。竭尽全力将之弹开,但仍有几道战绩如子弹般穿透了自己的身体,毫不留情地带走了血肉,击中骨头的则是被弹开在自己身体里搅拌着,待到将身体里的血肉搅拌成了团浆糊后方才消逝。
“咯呃……”
于是,场上的黑光开始逐渐消散,慢慢将那**的黄土显露了出来。半蹲在地上捂着腰间的伤口,霍德华第一次感受到了如此清晰的疼痛,以及如此之近的杀意。
而再度抬头望向天空时,白月早已不见了踪影,蓦然只觉乎背后拨凉得瘆人,想都没想,他一咬牙猛地朝后挥出了剑去。
经过方才几次的交手,他明白自己已经在各方面占住了优势——力量、速度、技巧,不论那一个都是决定胜负的因素,即便中途出现了意外,这个事实还是无法改变的。
“铛”
而比起理论所预测的那样,眼前的现实却再一次惊愕住了自己。方才还无法招架住自己攻势的那个白月,现在正稳稳杵在原地,单凭一只手抬起木刀挡住了自己的攻击。
“什……”
冲击在她的右侧爆裂开来,隔着仅有几公分的距离,他甚至还能看见那木刀上裂开的痕迹,只是不论他如何去用力,面前的白月都像块沉重的石头似的纹丝不动。
“不对劲,有什么不对劲……”
这会,他抬起头来看见了那双变得深谙的眼睛,火红的瞳孔中不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被抵住的木刀也开始朝自己这边挪动了过来。他很快意识到,这个女人的力量已经在某种程度上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砰。”
两人同时变换招式互相抄起武器朝对方攻去时,刀风压过了剑锋,连霍德华自己也没想到,自己手握的这柄削铁如泥的剑刃竟会被一把木刀所压制。手又是猛地一颤,脚下一个不稳,他竟是险些捏不住那把剑,闪至一旁朝后踉跄了几步。
“咯……呼——呼——呼——”
他开始冒汗了。
豆大的汗珠从脑门滴到地上,很快便与那灰黄的泥土融为一体。赤红着脸,嘴唇因疑惑与惊愕而大幅颤抖着,脸上的自信在一瞬间烟消云散,反而变得疑神疑鬼了起来。
“我……”
他似乎想错了,本以为这女人只是个笨重的石头,实际上,她应当是巍峨得像一座大山。
霍德华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剑上被敲击的几处痕迹,之所以是“敲击”,是因为那女人根本没瞄准自己的要害。
“看不清楚……”
但他已经看不到那木刀划过空中的痕迹了,准确来说,他甚至连对方什么时候抬起手来的都未能察觉到。
短短的几分钟里,这个女人已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自从自己使出了杀招的那个瞬间,她就像换了个人似的看破了自己所有的动作,不仅如此,还使出了自己未曾见识过的刀法。
简直不可思议,他没法想象一个人在几分钟内能干出些什么,但白月的转变就像是在告诉他这世上一切皆有可能似的,她轻易做到了在几分钟内熟悉并掌握刀术这件事情。
在场所有人都看到并意识到了,场内这个银发红眼的女人是个天才。
“你既然有这么好的资质,为什么要像现在这样暴殄天物?”
“我这个人不怎么喜欢死板的东西,第一厌恶的就是‘努力’,第二个是‘选择’。如果你要让我牺牲宝贵的休息和玩游戏时间去做这种无聊的训练的话,我的回答只可能是‘否’。”
“咯……你是在,炫耀么!”
他从未消停过内心对于这个女人的怒火,这股源头由方才侮辱他所崇仰的英雄继而转变成了侮辱他这十几年来的努力。脚底板与地面磨得“沙沙”响,手中紧握的剑刃再度发出黑色的光芒,“嗖”的一声从原地消失,带着那在心中汹涌着的愤怒与不甘,他吼叫着朝白月劈砍了过去。
“咚”
“咯呜……”
剑锋落下时,面前白月的身影已是变得缥缈了起来。再接着,只觉得一阵尖锐的剧痛从右脸传来,身体逐渐不受自己控制,霍德华整个人便朝着一旁的土堆飞射了出去。
“轰”
轰鸣声振聋发聩,乃至整个场地开始随之摇晃了起来。现在,场外的人能清楚地看见,于白月周遭,由火红的弧光构造成的空间正在不断吞噬着霍德华的领域,将整个场地转变成了她的地盘。
“还没完!”
又是一声吼叫,只见那霍德华如流星一般冲出烟尘,又一次出现在白月面前。
“喝!”
以力拔山河之势令整个场地骤沉了下去,却唯独无法攻破那举着木刀,浑身燃烧着赤色火焰的白月。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霍德华,仿佛嘲笑着他的无能,就像之前嘲笑着他所憧憬的那英雄一样。实际上,她的确只是站在那里而已,就像一开始只是站在那银冰之龙身后,一言不发。
“还差得远啊,你。”
僵持了半晌,她突然开了口,猛地将他弹开。旋即,那冰冷的声音从他身后冒出,刺激的他不得不回过头去,惊恐万分地寻找起了她的身影。
“噗嗤”
“欸?”
最终,他还是没能捕捉到白月的动作,只觉得右手猛地一阵刺痛,反应过来时,他听见了自己的武器掉落在地上的铿锵声,以及血液从血管中迸裂而出的滋响。
“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很快,脑海中出现了痛觉,鲜血大量从那断裂的右臂中喷出,将地面的黄土浇灌成了血红色。捂着自己的右手跪在地上,霍德华没法控制住自己的喉咙,放声哭号了起来。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眶中涌出,与口水和血液混淆在一起。
“咯……咯呜呜呜……我的手!我的手啊啊啊啊啊!”
“死吧。”
当漆黑的杀意从白月身上涌现缠于那木刀之上时,一道苍蓝色的身影从观众席冲出,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霍德华面前。
【展现吧,吾之臂膀。】
接着,就在那木刀即将刺入霍德华的脑袋里之际,两只覆满鳞片的小手挡在了他的面前,将那木刀死死卡在了空中。
“轰”
再听得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方才还伫立在两人跟前的白月,现在已是被打出了十几米远,在地上翻滚了两圈后方才停了下来。那木刀也随即被少女撕得粉碎,在空中断裂成了好几截后掉到了地上。
“宁姆芙!!!!”
“叫你呢。”
“欸——啊啊啊!稍微等一下!!我来了!!!!”
被一旁的爱莉推了一下后才反应过来,宁姆芙这才慌张地吟唱起了咒语,摇晃着那两坨脂肪朝场内跑了过去。
另一方面,早已从观众席上站了起来的九头冢则是微张着嘴盯住了那个拍了拍身子若无其事从地上爬起来的白月,将手里出鞘的锈刀又插了回去。
“是我的错觉么……”
还在为方才那股诡异的杀气而恍惚了神,他悻悻地坐了下去,如此呢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