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像是验证了白月的心情似的,周遭的路灯尽数熄灭,黑灯瞎火地衬着月色,透露出一股无声的悲凉。
“到家了。”
替白月打开玄关的白炽灯,再看向他的时候,菲兹已经没法再从那双金色的瞳孔中看到任何光亮了。像是苍老了不少,煞白的脸上布满了皱纹,嘴唇干枯得像是被抽干了血液似的,摇摇晃晃地扶着墙壁,他险些摔倒在地。
“鞋子脱掉。”
一把将他拽到自己跟前来,见他那幅要死不活的模样,菲兹已经是恶心得想吐了。
“脱掉,快点。”
“啊……”
这会,白月已是没了和她折腾的力气,一个猛虎扑食落在地上,他一边擤着鼻涕,一边解开了鞋上的绳带。
“啊……”
但又想起今天早上是奥利维亚为他系的鞋带时,他却忍不住那股冲动,鼻子一酸竟在菲兹跟前哭了出来。
“咯,咯呜——呜呜……”
“你他吗是在哭么?”
“嗯……”
“妈呀,算我求你了赶快擦一下,你真的快把我搞吐了。”
这么想来的话,她还是更适应之前那个百般捉弄自己的男人。蹲在地上,她掏出纸巾,用一幅嫌弃的眼光盯着白月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极不情愿地替他擦拭了起来。
“我说你啊,傻子都能看出来那是她受了威胁才用那幅态度跟你说话的吧?你就这还能往心里去?”
“我知道啊!我当然知道啊!我一开始也是做好了准备的啊,但是没想到奥利维亚用那幅眼神,那幅语气厌恶我的杀伤力会这么大。咕……咕呜……”
话说到一半,白月竟然朝着旁边恶心干呕了起来。稀里哗啦的东西吐了一地,还有些溅到菲兹身上,惊得她连摆了两下脑袋。
“咯……”
拳头已经是举在空中了,但忍住心里那股想打人的冲动,菲兹轻叹了口气,晃动了两下头顶上的毛茸耳朵。
“哎……”
接着,一把将白月从地上拽起,她便是拖着他朝浴室走了过去。
“滚进去。”
“欸?”
“叫你滚进去。”
拉开门将他推入,又猛地关上门,再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便是离着白月愈来愈远了。
“把浴缸放水,自己先用莲蓬头冲一下身子!”
注意到自己刚吐到她身上时,白月才察觉到菲兹是生气了。现在奥利维亚不在,能和他正常交流这件事的大概也就她一个人,为了不再惹她生气,白月这会只得照做。
但很快,门外传来了撮箕和扫帚碰撞的声响,过了会,那急促的脚步声再次响起,逐渐朝着他这边逼近了过来。
“哗啦”
接着,浴室门被打开的时候,白月瞪大了眼睛,目光呆滞地盯住了面前这个边脱着自己衣服边往浴室里走的菲兹——白皙的肌肤、修长嫩滑的大腿,不算有料微微凸起的胸口透着一抹粉红,在这白净的浴室里格外显眼。
“看你吗。”
这么骂着,她用一幅极不耐烦的表情回敬了白月一眼,示意他转过身去了。待到浑身只剩下那两件轻薄的内衣后,她又慢慢解开了发髻,将头发放了下来。
“你这是干什么……”
“给你净身。”
“不了不了,我还要鸡……”
“再转头老子一巴掌铲死你。”
抵着白月的脑袋,菲兹咬牙切齿地怼了他一句,又伸手拿过白月跟前的莲蓬头试了试水温。
“你知道今天那个家伙是什么来头么?”
冷不丁地,她突然问起了白月。
“啊……”
坐在浴椅上,感受着背部传来的不同于那冷冰的自来水的温度,白月咽了口口水,怯生地回应起了她。
“姑且算是……”
“瞧你那样子就不知道,要我说的话你连一开始‘混沌’是个什么东西都不清楚。”
“的确是……”
“就这样你还能一声不吭地把那群家伙全部干掉,我真是服了。”
轻叹一口气,菲兹便是挤了点沐浴露到手上,开始替他搓起了背来。
“一开始的委托只是找到奥利维亚然后把她带回来而已,我们的工作只有这些。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开始派人暗中监视我们了,克丽丝的消失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会,她明显语气有些低落,又因为她不让自己转过身去,白月只能双手摁在膝盖上,默默地听她阐述。室内的空气一下子凝固了起来,感受着那股绝非男人的柔软,白月实在不知道要以何种态度来面对这个突然充满了母性的菲兹。
“钱都拿到手了,居然没那个命去花,真是讽刺。要不是你把我带回来了,我现在可能还要被他拿回去鞭尸。”
“鞭尸?”
“啊,今天看到那家伙的模样我算是知道了,他前几天派人来杀我根本就没打算让我活着,换句话说就算是尸体他也会让那个家伙带回去。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是在那个昏暗的实验室里面,周围全是腐烂的尸体和怪物化的肉块,不是我强硬要求的话威尔斯就留在那了。”
“那个玩病毒的么?”
“啊,就那个不听我劝跟你正面刚的。吗的脑子有问题,我都说了回来再商量回来再商量,非要自己去送。”
说着,那搓着白月背的手突然用力了起来。
“但是现在说那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体会过一次他的能力,白月。”
“……”
“我没法和你解释原理……但他几乎把所有能够颠覆我常识的事情全部展现了一遍,就是那种,你本觉得不会发生的事情,他能不费吹灰之力给你演示一遍。”
“什……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但是那股恐惧感是深入骨髓的。你知道我见到他的时候浑身都在抖,我连死的时候都没那么抖过。要说的话就是我的身体记住了那时的恐惧感,本能地开始惧怕那个家伙。”
“你见到我不抖么?”
“抖你妈。”
用指甲狠狠划了下他的背,菲兹又臭骂道。
“行了,自己把头发洗了身子冲一下滚去睡觉,明天还得去英雄协会问问怎么处理奥利维亚那件事。”
说完,她撅着嘴巴脱下了身上的其他衣服,单手托胸迈进了浴缸里。
“菲兹。”
但等她只踏进去半只脚,白月突然从浴凳上站起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此时此刻,一男半女坦诚相见,丝毫没有半点遮掩。
“咯……我他吗不是说过叫你别转过头来么!”
“晚上我想和你说点事。”
“哈?说就说啊,不是……你能不能先放开,我先进浴缸再跟你说……”
“希望你能陪陪我。”
不顾那羞红了脸的菲兹,仍扮演着那个懦弱的匹夫的角色,白月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乞求道。如今,奥利维亚已不在他的身边,菲兹大概就是唯一能与他交心的人。
“滚!变态!傻笔!装可怜也没用!老子不会去你床上的!滚啊!怎么你还想跟我一起进浴缸的!敲尼玛!”
在那之后,菲兹充当了奥利维亚的角色,硬生生与白月在浴缸里洗完了整个流程,并被他抱上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