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为止,事情都还在她的预料之中,包括天上的乌列尔会向他攻击过来,以及本该扑倒在地的男人会朝着她来的方向逃走这些事。
【女教皇】
反身朝着天上的乌列尔望去之际,手中的血雾便是如影随形地聚集了起来。紫色的光芒环绕于她身边,散发着阵阵包含杀意的晕圈。
“吼噢,这幅眼神——”
那双鲜红的瞳孔,在这娇小的身躯背后,映衬出的是一座巍峨的高山。
“看来你根本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异类】。”
“你说的很对,乌列尔,英雄和【异类】不是同道殊途,而是阴阳两隔。就算再怎么想拼凑到一起,终究会变成最糟糕的样子。所以从一开始……”
“什……”
霎时间,奥利维亚竟闪至天空中的乌列尔身后,抬手朝着她的翅膀抡出了拳去。
顿时,紫金色的雷光划开天际砸向了她的光环,将她伴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朝着地面摁了下去。
“就不要多言得好。”
“咯……”
这一切是都被那躺在地上的男子看在眼里,捂着自己尚未完全痊愈的伤口,他紧咬着嘴唇开始尝试着从地上站起来了。
现在,奥利维亚浑身散发出的气息不禁让他回想起了那段不好的记忆,那种犹如梦魇一般笼罩着全血族的恐惧正不断侵袭着他的身体,令他不住颤抖着。
“三次……”
趁她还在和那乌列尔纠缠之际,男人终于强忍着伤口的剧痛站了起来。他用一只脚跳着走路,像是瘸了腿的袋鼠似的狼狈不堪,又不敢回过头去正视那像是发疯的奥利维亚一眼,即便自己的这身伤与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这家伙至少已经‘经过’三次了……”
不然的话,她绝不可能行事得这么果断,在第一次攻击就将整个英雄协会楼层全部摧毁。这家伙疯了,没错,一定是疯了,就像两千年前那样,为了两个人类而背叛了整个血族,闹得自己失去了曾经拥有的一切。
如今,她再次因为那个将死的人类变回了那幅令人敬畏的模样,再次从修建好的墓地里爬了出来。
【你想跑到哪里去?】
但就在他正要试着奔跑起来时,一阵阴森刺骨的声音射穿了他的身体,将他整个人直接冻在了原地。那是基于记忆底层的麻木,与肉体的麻痹不同,是精神的战栗。
【我说过,再与你见面的时候,就不是小打小闹那么简单了。】
聚集起他这一生所能积攒出的最大的勇气,他机械般地扭过头去,使劲从眼皮与下眼睑挤出一条裂缝窥探着。但是,那簌簌流淌在他眼前的并非是无色的空气,而是一股纯黑的半液体。
接着,银发的少女如同恶鬼罗刹般瞪着那双充满了血丝的瞳孔,浑身遍布杀意地盯住了他。
“呵,呵呵呵呵呵,不攻过来么?奥利维亚·伊丽莎白。”
而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仍不忘摆出一幅胜利者的笑容激怒对方。满额冷汗地睁开眼睛,支撑自己站立的那只脚不住颤抖着却一直未曾摔倒在地。
“怎么了?真正到了这个时候开始害怕了么?你开始害怕了么?”
“咔”
“咕呜——”
“两千三百二十又四个夜晚。”
未等他反应过来,一只虚幻的手臂突然出现在空中,狠狠地扼住了他的喉咙将他提了起来。视线之下,身材娇小的银发少女缓缓抬起头来,张开了那双被她咬得皮开肉绽的嘴唇慢慢言道。
“这条贱命早就该在两千年前的那场战争中被那些英雄踩在脚下而殒,根本就不是什么值得延续的东西。但时常会有人问我这个问题,‘你难道不害怕么?奥利维亚·伊丽莎白’。”
“咯……”
“我当然害怕——无依无靠,孑然一身,每天在鲜血与劈砍中度日,连一顿持续一小时的休息时间都是奢望,更别提进食这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那双眼睛突然暗淡了下来。
“见到人就觉得他是来取我性命的,然后强迫着自己像只野兽一般嘶吼着伸出爪牙展开翅膀,‘呼唦’扑腾着朝他们杀去……有时候我真想使劲用银刀沿着我的脖子环割一圈,让我在清醒中闭着眼睛睡上一觉,但现实并不允许我那么软弱,我不得不咬紧牙齿朝前前进。”
只见那手愈收愈紧,在听到男人脖子周遭的骨头碎裂的声音之外,她整个手臂断裂的清脆声响也随即传来。
但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半点放开对方的意思。
“这看上去并不是‘反弹’也不是‘转移’,而是‘逆转因果’,是么?”
“咯……咯咯咯——”
对于奥利维亚的智商和战斗经验,他应该是早有所见识才对。既然能有那份“恐惧”,那么就更会从这份“恐惧”的根源汲取教训。
“【死神】的攻击是从‘次元’的层面上对分子进行切割,即便是萨麦尔在这里,他也无法通过停止时间来阻挡我的攻击。但你貌似比他还要了解我的能力,简直就像是住在我肚子里的蛔虫似的,真是叫人作呕。”
“咯咯咯咯咯咯——”
双手擎住扼住自己脖子的血雾,他突然发了疯似的奸笑了起来。披在身上的保护色逐渐褪去,露出了他原来的面貌——草墨色的头发,由幽绿逐渐变为鲜红的双眼,一道似曾相识的血雾从身体内升腾而起,逐渐在他身后形成了一只像是被融化了的肉泥一般的生物。
“你说得很对,伊丽莎白,我们甚至比你自己还要了解你的能力,为此,想要干掉你的话,就得不择手段才行!”
“嗖”
“铛”
“……”
而就在这男人洋洋得意之际,只见得奥利维亚微微一转身抬起了左手,轻轻一弹便弹开了飞向自己的匕首。
“你……”
“啪咔”
接着,右手不遗余力地朝中心用力,像是挤牙膏似的将那中间一截给掐断,硬生生将他的脑袋扯了下来朝着另外一边飞扔了出去。
“噢?”
至此,另一边的黑影也逐渐在废墟中露出了原型。只见他轻轻抬起手来,对着那方才被奥利维亚扯下来的脑袋一指便叫得它脑浆崩裂,像是炮竹似的炸开了花。
再然后,这个浅灰色的头发,橘黄的眼睛,穿一身干净的白大褂的男人整理了两下服装,慢慢从阴影下走了出来。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么?女王陛下。”
“你……”
她并未曾与此人见过面,也根本不曾相识,只是听过白月讲他在港口和菲兹一伙缠斗的事情,里面有个穿白大褂性格怪癖的男人,抬手便是杀了两个A级的英雄,却在那被美杜希安娜一分为二,落了个分尸的下场。
而现在,这个男人却安然无恙地站在自己跟前,脸上仍摆着那幅只有胜利者才会摆出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