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好了么?白月先生。”
“哦,随时都可以开始。”
折叠的空间内,白月已是逐渐可以听见船身分崩离析的咯吱声。这是在观测到异样后才产生的现象,他有听过“量子坍塌”这个玄乎的名词,却未曾想过事有一天真发生在自己跟前。
“为了保险起见我再确认一遍,对方是从外部施加能力,导致了空间折叠。产生的结果便是将船行进道路上的某一目的地连接与我们方才所处的位置合并,周遭的空间也随之产生连锁反应,开始向内部坍塌。”
“也就是形成微型黑洞的过程,但既然我们仍能看见光线,就说明黑洞尚未形成,我们还站在‘视界’偏向表面的那一边。”
“是,现在的情况是错综复杂的,无法准确判断情况,但只要等到临界点,即形成黑洞的那个瞬间……”
“凭借我的‘干涉’将重力消除就能逃出去。不过真是没想到啊,费德提克那家伙手下居然还有这样的家伙,二十年前遇到他的时候我可没有见到过这种事情。”
保持着脑内的说话声,白月坐在那湿润的船板上,眼睁睁望着头顶的天空一点一点地黑了下去。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没什么事……”
“从刚刚开始说话就中气不足了,那可不是一句‘没事’就能敷衍过去的。”
“现在还是专心等引力出现……不然我们两个都得交代在这。”
“听着,塞勒涅。奥利维亚一开始跟我说自己没事的时候,每天晚上都会疼得在床上翻来覆去,我希望你不要学她。”
“……”
半晌,在白月的劝导下,她总算是支支吾吾说了出来。
“当时放松了警惕,半个腰被挖走了。”
“止血了么?”
“止不住,我只能用高温把断面融化粘合在一起。现在能和你这样说话已经是极限了。”
“那就少说点话,把这个通讯魔法断了吧。”
“你一个人能行么?”
“这都做不到还叫什么‘腥红之月’啊。”
“……是么。”
再者,只听得脑海里“砰”的一声炮响,塞勒涅的喘息声便是消失不见了。
“血菈。”
“位置在往左侧方变化了,等到了形成黑洞的时候,她的味道会消失。”
“大致变化范围测出来了么?”
“九点钟方向往上偏移大概三度。”
“那个方向么。”
转头朝血菈所指的方向看去,无数光线正聚集在那片天空之下,逐渐往中央地区骤缩。与平时在电影或是纪录片里所看到的不同,此时他正身处这个微型黑洞的不远处,亲眼见证着它的形成。
换平时白月定当激动一阵子,但此刻埋在他那张镇定的表情下的情愫只剩下紧张,以及难以言喻的愤怒。
“你觉得这事是美杜希安娜干的么?”
“我不会说没有可能……”
“他是怎么知道我们的位置的?我们在行进的过程中时刻警惕周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不管是科技也好,魔法也罢,应该都没法探测到我们的位置才对。”
“就算你问我这些……”
“我总觉得漏掉了什么关键的东西,血菈,非常关键的东西……为什么一开始欧利昂会出事……”
“主人!”
就在他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血菈已是望着天空叫喊了起来。
霎时间,光影具现,雷鸣作响,天空仿佛从中被劈开一般朝两旁撕裂,各自朝着诡异的方向扭曲了起来。
“开始了么……。”
望不见波涛汹涌,瞰不见此起彼伏,此时的海面竟如冻膏般具体,开始扭动着朝着不远处的一个黑点移动了过去。
几乎同一时间,秒瞬的光芒全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将整个空间带入了绝境的黑暗之中。
在这样一个被剥夺了五感的环境里,白月的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他能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升高,却无法判断出方才自己所记住的那个方向。
世界的常识在此刻被破坏殆尽,只剩下妄狂的虚无在不断吞噬着他的肉体和意念,企图将他拉入那骤然扩大的重力奇点中。
所有的一切仿佛静止在了这一瞬间,就连思想也同其一起沉淀,此刻,白月放弃了思考,悄然闭上了眼睛。
万念归一,指引着他前往这片虚无最后的净土——梦境。
……
“呜啊啊啊!”
再度醒来时,远方兴隆着闹市,近处则是一片山青水绿,他则是躺在这中间的一片树林的花丛中,任凭和风吹拂,蝉鸣鸟叫,好不让人心旷神怡,沉浸在这片优雅恬静的美景中。
“哦呀,来得很快嘛,‘腥红之月’。”
“……”
循声望去,只见一位翩翩然的少女正坐在茶桌旁,悠哉悠哉地品着那杯里的红茶。
如瀑布般金黄的长发,如石榴般艳丽的双瞳,娇小的身躯,贫瘠的胸bu……
“想打架么你这家伙,我都听见了。”
当白月正在脑子里翻倒着形容词时,那少女突然笑着说道。脑袋上青筋暴起,接着,手里握着的那具茶杯把手竟断裂开来。
“啊?”
“为什么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那不是当然的么?因为是我啊,笨蛋。”
她大概知道了白月为何认不出她来,取下头顶那紫黑色的巫师帽,她抖了抖肩上的斗篷,有意挺直了那贫瘠的胸bu追问道。
“现在认出来了么?”
“就算你这么说……”
“哈,来这套么你这家伙,装出一幅根本就不认识我的样子来让我难堪是吗?真有你的,但那一套对我来说已经不管用了……”
“回见。”
“你给我等下!”
见白月居然转头要走,她不得不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你这家伙什么毛病啊!我都叫你‘腥红之月’了你还不知道我是谁么?而且在这种地方你要走到哪里去啊?”
“欸?远处不是有城市么?”
“那是假象啊!是个人都能看出来!真正存在于这里的只有你和我!”
“那你喝的……”
“也是假的!我只是想装个样子而已!你满意了吧!”
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她已是累的喘气了。
“和你这家伙说话真是减寿……行啦别猜了,列拉金·卡特斯托尔福·贝娅特丽丝,这名字你总知道吧?”
“哦,那不是‘诅咒’魔女列拉金的名字么,这个我熟。”
“我就是啊你这家伙!”
“啊?”
望着面前这个腮帮子鼓得通红的少女,白月歪头懵圈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