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哎？”爱丽丝惊讶地回过头，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柯利斯…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是我的台词吧！”
看到爱丽丝手上那致命凶器和倒在地上颤抖的茉莉，我脑中的保险丝似乎已经熔断了。
我握紧了拳头，向着爱丽丝走去。
“你到底在做些什么啊！为什么要从警官那里逃走？为什么要用刀指着茉莉？你倒是给我好好解释啊！”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你啊，柯利斯。”
爱丽丝仿佛理所当然的笑了笑。
“为了我？我可不记得拜托过你做这些事情。”
“说起来呀柯利斯，你还记得当初救我的那件事吗？”
“哦…记得很清楚，有什么关系吗？”被搞糊涂了的我完全没有头绪。
“不…我当时就在想，你还真是个多管闲事的人啊。以为救了我就能使我一直免受骚扰，柯利斯你还真是意外的天真呢。那之后不多久，巴罗先生就又找到了我，警告我如果不乖乖听他的话，就要把你袭击老师的事件抖出来。如此一来，你也一定会被勒令退学的吧。”
爱丽丝看似合情合理的说道，但是我无法忽略其中的矛盾。
“奇怪啊，好奇怪啊，爱丽丝。你说的我都不能理解。如果他要举报我，为什么我们不联合起来指出他的罪行呢？而且，默默忍受着他的欺辱，爱丽丝才是最奇怪的啊！”
“正因为做不到才默默忍受的啊。”爱丽丝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那家伙知道呢，我的身份。”
“身……份？”
“说起来，柯利斯从来没有问过我的背景，也从来没有在意过，这样的柯利斯还真是温柔啊。……正如我刚见面时所说，在这里读书的人都是有点来头的吧，而我也是托了某位子爵的福才得以入学——作为他情妇的身份呢。”
“情…妇？”我不敢相信地回味着这个词，“你在说什么傻话…你才16岁吧？”
“这个年龄就是做情妇的年龄啦。16岁可不算小，是很普通的年龄呢，外面的社会现在就是这样。啊，不，柯利斯你也不要太介意，其实我倒是很感激那位子爵的，如果没有他或许我还在外面乞讨吧，而且也不会遇到柯利斯你了。用我的身体换来格雷斯学园童话般的生活，我一点也不觉得亏哦。不过…这样的身份一旦被同学们知晓，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也是可想而知的吧。”
“所以……你就杀了他？”
即使是正当的理由，杀人也绝对不可原谅，哪怕是那样的人渣。
“有一天，不知怎么他居然发觉了我对你的感情，于是用你的人身安全威胁我。不过那种脑满肥肠的人肯定不是柯利斯的对手这点我还是知道的，只是，我不能忍受他想要伤害你的这个想法。昨天，我把他骗去东塔楼，用厉害的麻药放倒之后丢到了电梯顶上……”
“即使如此！”我不由得放大了声音，“即使如此，杀人也是不对的！你认为你做了这些事情我就会感激你吗？我自己的安全自己会保护，即使因为什么原因受伤，也不希望爱丽丝替我背负。你这样做……这样做真是太自私了！”
爱丽丝不高兴地扭开了头。
“你不明白吗，我喜欢柯利斯。”
“但是我讨厌这样的爱丽丝！即使这样也无所谓吗？”
我激动的挥了下手。
“嗯……你好像有点误会呀。虽然我喜欢柯利斯，可是我从没希望柯利斯也用同样的感情来回复我。柯利斯真是个温柔的人啊，和其他人真的很不一样，但是温柔没法消去我身上的污秽。如果柯利斯真的喜欢我，我反而会大声说反对的吧。但是我无法抑制自己的感情，想用这副污秽的躯壳再做些什么，如果我的死能换来柯利斯未来的幸福，我根本就不会犹豫。”
突如其来的感伤涌上脑门，鼻子不由的一酸。
爱丽丝那份扭曲的情感，在长久的相处中我居然没有一丝发觉，正是这份迟钝导致了现在的结果吧。
想起了爱丽丝时常展露出的笑容，天使般的光芒四射，仿佛只要稍稍看到一眼就可以忘记一切烦恼的灵药。
在那笑容之下隐藏着多少痛苦与无奈，爱丽丝都用那纤细的身躯将之全数承受。
回过神来，我已将爱丽丝抱紧。
“已经够了……”
一直以为爱丽丝的神经太过脆弱，总是哭哭啼啼，让人难以招架。
但现在，我已经止不住我的泪腺了。
是啊，泪腺崩坏了。
“嗯，好像是这样……”
爱丽丝闭上眼，当啷一声丢掉了匕首，将手绕到我身后紧扣。
“阿克曼狂欢节……没法和你一起去了真是抱歉……”
最后，她笑着流下了眼泪。
◇
距离凶案发生已经过了5个小时。
天空阴沉下来，下起淅淅沥沥的雨。
爱丽丝对随后赶到的警官说出了一切，在对她的招供进行验证之后，爱丽丝被带上了警车。
我与茉莉并肩站在雨中，目送她上了车。
在跨入车门前，爱丽丝回过头，对着我挥了挥手，然后留给我一个如同往日般灿烂的微笑。
随后，这辆黑色的警车就携带着我昔日的友人离开了学校，渐行渐远。
直到化作一颗不起眼的黑豆，消失在地平线。
“喂，茉莉。”
“怎么。”
“爱丽丝…她将会怎么样？”
“如果她说的背景属实的话，估计是死刑吧。”
茉莉没有看我，用淡淡的语调说道。
我听到这个早已料想的结论，难过的皱起了脸。
“不过…我会写信给我的哥哥，他在警察那边有着不错的威信。告诉他事情的原委，以及爱丽丝的苦衷。这样一来应该可以免除死罪吧。”
“茉莉…”我对这番言论有些惊讶，“非常感谢……不过没关系吗？她可是想要杀了你的人哦。”
“哼，别会错意了笨蛋。阿尔维斯的法律是神圣而公正的，我只是说出了他们不知道的事实罢了。而且……”
茉莉从怀里拿出了一张信封，噗的一声拍在我脸上。
我接过它，上面写着一笔一划非常端正的字体，那是爱丽丝的字迹。
“致柯利斯与克里斯蒂安娜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爱丽丝在刚才你被审问的时候塞给我的，如你所见，是封信。不打开看看吗？”
我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两张纸条，那是票。红绿夹杂充满快乐气氛的，阿克曼狂欢节的票。
“我想，爱丽丝从一开始就不想要杀我，最多是想让我受伤的程度而已？当时正好被你看见或许是最好的展开吧。”
“……为什么？”
“柯利斯，你还不是一般的愚蠢。”茉莉叹了口气，看着我的眼睛，“仔细想想，早已宣称要远离你的我根本没有被消灭的必要，爱丽丝这么做只是想让你讨厌她而已，让你不要你对她有留念啊。”
我用力握紧了信封，又渐渐松开了力道。
“还真傻啊…我怎么可能会讨厌她呢，遗忘当然也是不可能的。”
我抬起头，看着阴霾的天空，细细的雨滴打落在我的脸上。
人为什么肯伤害自己为他人无私付出呢？
我想是因为一个唯独只有人类才有的情感所致。
爱丽丝，你是我一生中最为重要的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