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洲,墨西哥的某处
朦胧的阳光从昏暗的灰色天空另一头洒下,是个大晴天。一条四处散布着裂痕与黑色污渍的荒废柏油路。
路旁并排耸立着长期弃置的废墟,被从龟裂地板下冒出的杂草与植物侵蚀。每一种植物都呈现混浊的褐色,宛如枯草,当掺杂粉尘的风吹过便发出喀沙喀沙的不祥声响。
在这片并不稀奇的景色里,有一队装甲车停在路上。车辆一共有四台,但是其中一台翻倒了。
有人看着这一幕正咂舌。
声音来自蹲在和车队有段距离的废墟屋顶上的漆黑人影。
他曾经名叫【幽狼】。
只不过他现在已经不再使用这个名字了,而是使用了那个曾经让他无比熟悉的名字。
“识别讯号确认。T-87-F。应该就是我们逆熵后勤部队的移动车队。距离四一七公尺。”
透过面罩顶部的摄像头,爱因斯坦对户天青的耳朵发出讯息。体内的通讯机响起了毫无波动的女声。
户天青一边听着,一边缓缓移动手臂。正确地说,是手中的枪。
更确切的说,那应该是一门便携式火炮。
户天青拇指一弹,解除了火炮的安全装置,将炮的支架固定在肩膀上。两脚轻轻打开后弯起右脚,保持蹲姿静止不动。
如果别人看见这副模样,现在的户天青正像是一块机械吧。
他的身上包覆着机械铠甲,那是经过漆黑涂装的强化外骨骼装甲服,从头到脚完全没有露出任何一点属于人类的肌肤。再加上内部的人工肌肉与机械修正,就连生物固有的呼吸也不会传到外头。
此时,他的模样,宛如一开始就按照这种机能制造的机械。
“要交战吗?”
耳机内的爱因斯坦问向摆出射击姿势的户天青。
装甲服头部镜头望远视觉投影至视网膜上,户天青的眼睛立刻看见爱因斯坦将卫星与这副装甲的数据重叠,连位于视觉无法确认位置的敌人也显现在半透明的网格上。
他眼中映出的东西,说白了是数只宛如巨熊般的怪物。
不必参考情报,户天青知道那是人称“崩坏兽”的怪物。
毕竟,正常的熊类不可能扫倒装甲车。
崩坏兽巨大的身躯超过三米高,厚实的甲壳足以反弹任何正面射来的对人类用子弹。臂力甚至能砸裂钢铁装甲板。
超过二十只的战车级崩坏兽包围了逆熵的后勤车队。
现在,他们正与敌人陷入胶着状态。
不仅领头车辆被掀翻无法前进,后路又被敌人堵住无法后退。
先前笨拙的下场就是,导致日前被包围无法移动的现状。
“索敌完毕。要给予他们战术提案吗?”
“你随意处理吧,我相信你会做出选择的。”
“了解。发送信号,请求对方提供掩护射击……果然遭到回绝了啊。”
户天青叹了口气。
他知道正是因为自己在这种这么突兀的时间暂时加入了逆熵,但是不少调查过可可利亚情报的人仍然将他视为一个隐性的敌人,对他并不是非常信任。
户天青保持射击姿势打开通讯回路。
“T-87-F,听得见吗?这里是户天青。”
他对目标——装甲车乘员发出通讯,相隔一会儿之后得到回应。
“这里是T-87-F。听得见。已确认那边的位置与讯号……真没想到‘幽狼先生’竟会为我们这种程度的小兵过来。”
“接下来我要攻击周围的崩坏兽,做好准备。”
户天青忽略回复的后半段,包括那声调里包含的讽刺之意。
“喂,等等。这里有一半是新兵。而且——”
“了解。那就乖乖待着别动。通讯结束。”
他单方面结束通讯,轻轻叹口气后将意识转向眼前的事物。
“有通讯要求哦,需要帮你接通吗?”
爱因斯坦用略带调侃的话语说道。
“忽略掉,只要通知他十秒后我将进行射击。”
“要附上倒数声吗?”
“不需要。”
‘了解。
无论如何,户天青在不到几秒之内将必须情报烙印在眼睛与脑中,瞄准——按下开火的按钮。
轰鸣乍响。
火炮发射的蕴含着崩坏能的炮弹正如目标般粉碎了一只崩坏兽的核心。其他崩坏兽还来不及察觉同伴的异状发出骚动,他又击碎了第二只的核心。
它们发觉时,第三只也已经倒下。
虽然距离远到可称之为狙击,户天青眼中所见的战车级崩坏兽经过装甲面部的望远功能放大,感觉与射击二十公尺前方的空罐相去不远。
户天青一只接一只地射击着战车级崩坏兽。
当敌人察觉炮击开始闪避之后,他转而对战车级崩坏兽又宽又大的腹部连射几炮,倒地后再往核心部位补上最后一击。
光是淡淡地确实进行作业,崩坏兽数量便逐渐减少。
然而,好比昆虫无法理解恐惧,战车级崩坏兽这种相对较为高级的崩坏兽的本能里也没有恐惧这个项目。另外,其能力远远胜过一般的崩坏兽。
不在乎中炮、被击毙的同伴,那宛如红宝石一般的独眼可以辨识出给予它们沉重打击的炮弹从何处飞来。
当群体半数被炮弹贯穿的时候,剩余所有战车级崩坏兽都冲向户天青的狙击位置。
而且它们不是从好走的道路奔来,而是经由可作为遮蔽物的废墟接近——崩坏兽虽然不具备智能,但因应猎物的方式经过一定世代后也会灌输在狩猎本能里适应状况。
这么一来就麻烦了,火炮的炮弹贯穿力不足以连水泥墙带目标一起射穿。而另一方面,战车级崩坏兽发达的前肢能够轻易踏过人类爬不上去的瓦砾堆,凭着强力的前肢、巨大躯体与甲壳的强度粉碎经年劣化的墙壁。
四处传来水泥墙被打碎的巨响,以猛烈之势逼近户天青。
户天青放弃了狙击站起身。
他炮口对着眼前一栋废墟墙上失去窗框的方洞,计算时机。在战车级崩坏兽进入废墟的瞬间,猛烈的炮击穿过了窗户。
正要冲过废墟的战车级崩坏兽被侧面射来的炮火击倒。紫色的液体四散,仿佛要撕扯空气本身一般发出异样的咆哮打滚挣扎。
以同样手法再解决一只后,户天青将手中的火炮挂载在背上。
即使打倒两只,战车级崩坏兽还有四只。但继续停在原地开火是不可能的。
原本为了俯瞰路面站在建筑物边缘的户天青转过身。
那一瞬间,户天青站立的屋顶因下方传来的冲击而摇晃了起来。刮起的建材碎片与尘埃淹没他的视野。
战车级崩坏兽已经用骇人的速度抵达脚下,撞破屋顶跳跃至户天青眼前。连建筑物都能粉碎的巨型前肢高高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