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神称光为“昼”,称暗为“夜”。有晚上,有早晨,这是头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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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1 · 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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靛蓝发色的青年躺在地上的一条裂缝里。
他挣扎着爬起来,身体左侧是施普雷河⑴。
青年呆望着河对面。
那里是勃兰登堡门⑵,这扇由卡尔哥于一七八八年开始修建的大门本该非常柏丽;但现在,坐落其上的雕塑——由四匹青铜马拉着的胜利战车早已不见踪影。
火焰吞噬了她,形成的浓雾如同哈斯塔的触手掩盖着这座地标的样貌。
天空乌云密布,不时还能听见阵阵轰鸣。
只需看一眼便明白,这里是德国柏林。
“有幸”能被人类历史记录下来的“第一次崩坏”爆发地点。
青年的眼神很是茫然,缓缓踏出一步却滑倒在地;努力再次爬起的他像个蹒跚学步的幼童,在这人间炼狱彳亍(chì chù)着。
街道上满是碎石瓦砾,钢筋铁网等结构各自向千奇百怪的方向扭曲;至于车辆……要不就是如同将死之人吞吐着浓烟,要不就是被倒塌的建筑物碾成了铁饼;四处乱窜的火苗跳着红鞋子的舞蹈。
“嘣!!!”
一辆装载100mmD-10TK坦克炮的战车⑶被炸上天;翻滚几圈之后履带朝天砸在青年前方。
“轰——”
青年微微一愣,继续向前行走。
他绕开战车,铁丝栅栏携带着破碎的木桩从空中落下;接着深深扎进青年身旁的地面。
网状铁丝勾住青年的裤角——撕下一小片布料。
他回头望去,这一小块墙面残片只是静静阐述着某种禁锢不复存在的事实⑷;白森森的骨头刺穿衣物,血液和粪便混合为连苍蝇都不想光顾的漆黑罪恶。
这个地方简直就是一个毫无生气的“天堂”。
甚至比这还要残酷得多。
如果把战争比作屠宰场的话……那这里发生的灾难只能用“绞肉机”来形容。
屠宰场至少还能寻找杀戮的理由,不管这理由正不正当;而绞肉机才不会管所谓理由,只要是能被绞碎的肉——都会受到平等的待遇。
双腿一瘸一拐的青年继续走着,直到一片废墟前。
在那堆可怖的尸体之中,注意到什么的他停下来伸出手抚摸那些已故之人的额头。
突然,他朝着远方狂奔——顾不上自己那不利索的双腿,以一种近乎野人的姿态奔跑着。
最后在一面尸体堆砌成的高墙前停下,这些尸体上甚至凝结着一层寒霜;高墙边火焰安静燃烧,就连它也仿佛在嘲讽青年的无用。
他将头缓缓转向另一边。
在某团体的带领下,队伍正在进行紧急疏散;通往市中心的道路被军用沙袋、路灯灯柱、阳台栏杆、机器部件、T字钢梁等团团围住,甚至被碾扁的汽车和坦克以及隔离墙上的铁丝网——都成了阻隔通路的路障,路障上还挂着一具又一具尸体。
尸体展开双臂与双手,仿佛还想要保护什么。
青年双膝跪地,拼命捡拾着某种我看不见的东西;他顾不上四下出没的白色巨兽与丧尸,只是不停重复捡拾的动作。
就这样过了许久,直到他躺在地上;青年许是累极了,慢慢陷入沉睡之中。
一只蝴蝶轻轻跌落在他的指尖——
“你,就是那个命运外的人……吗?”
青年梦呓般,对蝴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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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地睁开双眼,格纳库武器存放舱顶部的磁悬浮感应装置如眼睛般盯着自己。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东西。
“呼……呼……”
不停拍着阵阵发疼的胸口,想尽快缓解下来。
翻身看向舱外的电子显示屏。
凌晨两点左右。
“……呼,去喝杯水吧。”
掀开身上盖着的衣物,才发现自己一丝不挂。
“啊……”
脑中开始放映昨天晚上的事情。
在温泉里被琪亚娜强行按摩,结果不小心泡晕了;迷迷糊糊中好像是琪亚娜和芽衣一路掩护着背回休伯利安的……
瞬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爱酱应该识趣到把路上的监控全部关掉了吧?
休伯利安舰长(上校)在温泉里泡晕,被女武神(中尉)背回战舰什么的……根本说不出口,会被人笑话到进坟墓吧。
一想到自己就这样光溜溜趴在琪亚娜的背上……芽衣还一路帮忙掩护……
“啊啊啊啊让我死掉吧!!!”
拼命以头抢墙,丢人丢大发了。
自己的衣物盖在身上,制服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枕头边,应该是芽衣帮忙拿回来的。
将脸上被水浸皱的创可贴撕掉,从武器存放舱中跳出;拿起置物架上的吼姆睡衣穿好,抬手按下液压闸门的开关。
“嘶……好冷……”
格纳库舱门打开,战舰过道吹过一丝凉风;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光脚在冰冷的甲板上行走。
过道两侧的灯光忽明忽暗,有些看不清其他舱室的标识;走过委托接取室与几间会议室后,“后勤部”几个大字才出现在视线中。
慢悠悠踱进厨房接杯水喝下,总算是好多了。
“回去继续睡觉吧……”
将杯子放回去,转身离开厨房。
然而,就在按下格纳库舱门开关之时——
毛骨悚然的寒意袭来。
反手握住向脖颈刺来的匕首,并借力夺过匕首跳到行刺者身后;抬腿将此人踢倒在地,趁对方愣住的这半秒内反击。
左手钳住双臂,右手刀刃朝外;刀背抵上咽喉,掌中的温热血液沿着手指滴落在甲板上。
这时过道两侧的灯光变亮,一对罗马卷映入眼帘。
“……布洛妮娅?你怎么会在这里?”
迅速收回匕首,拉起面前的“行刺者”。
“布洛妮娅在试探舰长。”
布洛妮娅转身盯着我,语气平淡到让人害怕。
“试探……什么?”
不自觉将沾满血的匕首藏在背后。
“舰长的档案里提到因为自身毫无崩坏能抗性根本上不了前线。”
“我的确没有抗性,不信你可以试试。”
伸手指向不远处的崩坏能反应炉控制室。
“布洛妮娅相信舰长没有抗性。”
白色机甲突然出现并抬起右手,某种光线将我包围;熄灭后布洛妮娅从裙子口袋里掏出一面小镜子:
“只是被低浓度崩坏能组成的光束照射一秒,身体就出现死士化反应;确实毫无崩坏能抗性。”
镜子中映照出的自己皮肤惨白,发梢也变白些许。
“骗你干嘛。”
“但舰长刚才的反应可不像没上过前线,除了笨蛋琪亚娜能躲开;其他人都被布洛妮娅吓到过。”
“我也差点被你吓死啊……”
“舰长是第二个能躲开布洛妮娅刺杀并反击的人。”
“……很荣幸能成为第二名。”
我直直看着面前的少女,她的脸上依旧毫无表情。
“如果舰长刚才想杀了布洛妮娅,那布洛妮娅的脖子应该会流血;然而现在却是舰长的手在流血,布洛妮娅想不到除开舰长留手之外的可能性。”
“那能帮我找找绷带吗?一直这样会失血过多的。”
捏住刀尖将匕首反着递过去,右手握住刀刃时被划出的那道伤口——正在不停往外渗血。
布洛妮娅看了看这把沾满血的匕首,点点头:
“……布洛妮娅评估舰长危险性暂为E,并接受舰长的请求;只不过需要布洛妮娅保密得另行讨论。”
“那布洛妮娅想要我做什么……或者说想要从我这里拿什么东西呢?”
千万别是什么奇怪的要求。
“布洛妮娅想要舰长身上的这套睡衣。”
“……”
低头看看自己胸前的吼姆家族印花,再看了看裤子上印着的《吼姆大冒险》漫画图案;正在好奇她为什么想要这套吼姆睡衣,猛然回忆起布洛妮娅之前的确抱着一只吼姆布偶。
“不行不行!这可是限量发售的漫画版!好不容易才在漫画签售会上抢到的!”
“那重装小兔今天早晨就把舰长大半夜欺负布洛妮娅的事公布全舰。”
“重装小兔?”
此时,布洛妮娅背后的机甲朝我挥挥手;恍惚间感觉她在对自己笑……等等,为什么是“她”?
接着,重装小兔头顶浮现出投影——是我把布洛妮娅压在身下;腿抵住她的腰部,手钳住双臂的画面。镜头拍摄的角度,巧妙避开了匕首与我手上流下的血;只能看见制服对方的表情——我的眼神凌厉如冰……但在这个画面中看起来简直就一变态。
“布洛妮娅叫重装小兔拍摄了舰长刚才的动作,如果舰长拒绝要求的话;布洛妮娅就会在今天舰长登上舰桥时向全舰播放这个画面。”
少女轻轻扬起嘴。
“……匕首拿去吧,绷带在哪儿?”
自己深深低下头。
布洛妮娅接下匕首,重装小兔递过一卷绷带;并拉过滴血的右手试图帮我缠上,但巨大的机械臂似乎难以完成如此精细的动作。
“我来吧。”
布洛妮娅将一张新的创可贴覆在我脸上,轻轻拉起绷带一圈一圈绕着;直到将伤口完全覆盖住,最后绑了个十分漂亮的结。
“布洛妮娅……以前经常受伤吗?”
看着手背上那足以用“精致”二字来形容的结,小心翼翼问道。
“嗯,包扎伤口的方法早已熟记于心。”
“这样啊……你看这个结像不像吼姆的耳朵?”
左手拨动那两瓣露出来的绷带。
“的确很像,舰长的观察与联想能力很强。”
少女歪起头。
“吼姆这样的勇者,绝对不会让自己随便受伤的。”
“手上缠着绷带的舰长说服力很弱。”
如果刚才反应再慢一点儿的话现在已经壮烈了啊!
“……布洛妮娅很崇拜吼姆吧?吼姆每次遇到了危险,他的伙伴们就会来救他;换言之,一个人战斗是绝对行不通的。”
“如果没有吼辣和吼喔的话,吼姆就在第两百三十七话被独眼博士杀掉了。”
“对呀,所以请信任伙伴的力量吧;我也能帮上什么忙的,哪怕只是一点点儿小事。”
我伸出手看着面前的少女。
“舰长……布洛妮娅明白了。”
灰发少女握住了我的手。
“痛……”
忘记手上还缠着绷带了。
“布洛妮娅信任舰长。”
“我也信任布洛妮娅。”
两人都笑了,虽然其中一个看起来面无表情。
“……那布洛妮娅就回去了。”
少女松开手,转身离开。
“等等!”
我急忙拉住她,回头冲进格纳库一阵翻找;不久拿着一件东西走出来,轻轻递给面前的少女。
“送你的礼物,算是朋友的见面礼吧。”
“这、这是——限量供应的地下城吼姆勇者手办!”
她盯着这件通体金黄、身穿盔甲手持大剑的吼姆模型,眼睛都瞪直了。
“也算是谢谢布洛妮娅帮我包扎伤口。”
“这么贵重的礼物……布洛妮娅真的可以收下吗?”
“当然可以,我们不是朋友嘛。”
少女双手颤抖着接过手办,如同获得什么至宝。
“布洛妮娅谢谢舰长。”
她轻轻鞠躬道谢。
“衣服洗好了之后拿给你,快回宿舍吧。”
“嗯。”
少女抱着吼姆手办向过道电梯走去,而我目送她进入电梯才转身走进格纳库。
休伯利安的安全系统竟然没有被触发,看来几小时后得亲自检查一下系统漏洞……
蹲下身从储物柜中翻出一条毛巾,走回过道用力擦拭甲板上的血迹;趁血液还没完全干透赶快擦干净,我可不想麻烦后勤部的女武神们。
“呼……这样就没问题了。”
起身看了看恢复原状的涂装地面,对着反光点点头。
很好,我还是神州支部的那个最强后勤。
将毛巾在厨房搓洗干净,放入储物柜;最后爬回武器存放舱,拉过枕头倒下。
“乌拉尔银狼么……”
意识随着这句话语步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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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嘟——嘟——警报——警报——战舰机体已损毁百分之二十,请求降落——”
意识突然清醒。
我猛地坐起来,警报声在耳边萦绕。
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了。
双腿一蹬整个人弹出舱外,以最快的速度将制服穿好;一巴掌拍下液压闸门开关,接着狂奔向上层电梯。
而电梯内发出的电流声如同千万只蚂蚁在自己心里爬来爬去,恨不得立马就到达舰桥;在舱门打开的一瞬间,我跳了出去。广播也同时响起——
“Captain on the bridge.”
“……呜!”
不顾双脚因为接触地面太快而被崴到的疼痛,驱使上肢向前运动。斜方肌与三角肌成功将身体落地的反作用力分担了一部分,我借着这股冲击力抬起下肢;利用翻滚彻底分散了自己受到的力,整个人呈立起来的“C”字——躺在舰桥甲板的正中央,双脚则搁在舰桥栏杆上。
“呼……哈……呼……勉强……”
赶上了!接下来要赶快启动战舰受损应急预案……我记得手动系统是在——
“四分十一点零一秒,不错嘛新兵。”
翠绿色的丸子头映入眼帘。
“……什么?”
我看着面前的投影,脑袋有些发懵。
“本来想试试舰长的反应能力,没想到竟然出乎我的意料呢。”
“……什么意料?”
内心腾起一阵波澜,该不会……
“舰长这么快就从战舰下层的格纳库武器存放舱里跑到了舰桥上,姬子少校都没有这么厉害吧?”
“你的意思是……并没有发生什么?”
“那个警报是本爱特别‘直播’给格纳库的哦。从你跳出武器存放舱的那一秒开始计时,就时间上来说;舰长已经是一名非常合格的长官了——”
“开什么玩笑!”
我对着她大吼,音量大到自己都觉得震耳欲聋;爱酱被这吼声吓住了,瞬间呆滞不动。
而我此时也没有任何开玩笑的心情。
“你知道你刚刚做了什么吗?!这是在拿人命寻开心!如果以后再听到这样的‘玩笑’……就算卸了整个休伯利安的智能管理系统我也要删除你!”
“舰长……你为什么哭了?”
眼前的确模糊不清,甚至连投影的表情都看不见了。
“……”
抬手抹了抹眼泪,继续说下去。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快就能到达舰桥吗?因为休伯利安上不止有我,还有很多很多人;如果他们因为我的判断失误出事了……那我一辈子也不能原谅自己。”
我轻轻吸了一下鼻涕。
“……所以,做为军人。以后请不要开这样的玩笑了;你刚才也说了吧?做为一个合格的长官,最重要的是尽力保全所有的下属……而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你。”
面前的投影一动不动,她的目光直直盯着我;却仿佛穿过我的存在,看向更远的事物。半晌,她用细若蚊虫的声音说道:
“区区舰长,竟然能哭着说出这么帅气的话;爱酱感觉自己的情感仿生系统受到了威胁……”
“啊?你好像脸红了哦。”
“没什么!对不起舰长,爱酱知道错了……以后不会这样了。”
爱酱这么说着,脸却越发通红。
“没事……知错能改就是好AI嘛。”
直觉告诉我不应该戳破她现在的心思,就顺水推舟原谅了这个害自己崴到脚的人工智能——脚踝上的疼痛不断提醒着我该去看医生了。
“那舰长我就先——”
“等等爱酱……先帮我联络一下附近最近的医院……我站不起来了……”
翠绿色丸子头看见躺在地上的人脸色逐渐变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崴到脚的舰长也很帅气呢。”
“……我可以理解为风凉话吗?别笑了快帮我一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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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芙蕾雅学园医务室。
我坐在长椅上闭目养神,因为太早醒来导致睡眠不足;让我如同在课堂上想睡又不能睡着的学生,不停重复着上下点头的动作。
“你不是这个学园的学生吧?”
耳边响起一句清脆女声,我猛地左右晃晃头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
睁开眼睛,淡金发色的女子正以半蹲姿势站在面前;一对深紫色眼眸紧紧盯着我的脸,像是想要从我脸上直接读取身份信息一样。
“……姐姐有什么事吗?”
“你问我有什么事?是谁凌晨五点半火急火燎把我从教师宿舍叫出来救人的?”
女子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
这时,我注意到对方身上的白大褂、挂在脖子上的听诊器——以及胸前别着的工作牌。
“Eir · Helen,Sjef for det medisinske teamet ved St. Freya Academy…”(埃尔 · 海伦,圣芙蕾雅学园医务团队队长……)
我拼读着工作牌上的字母,全然没有注意到女子的表情越发烦躁;她突然将我一把抱起,放到洁白的病床上坐着。
“有什么问题之后再说吧,哪里受伤了?”
“脚踝崴到了。”
我指指自己的双腿,有些不好意思。
她转头从医药箱里取出了白药和纱布,接着低下身来捧起我的双脚;将深蓝色的运动鞋脱掉,并褪去白色的棉袜。
“脚踝全部肿了,难道有恶鬼在背后追你吗?跑这么快干嘛?”
“……说来话长。”
名为埃尔的女子拿来几支棉签,蘸了些白药后轻轻涂在肿起的位置;然后撕下几条纱布将我的脚裹好,最后又用了些绷带固定。
“好了,回去用冰袋冷敷一天。”
她站起来,回身慢慢收拾着医药箱;突然转头还想继续说些什么,随即盯住了我的手。
“啊,这个没关系的。”
我抬起右手对埃尔晃了晃,却被猛地抓住手腕。她十分利落地将绷带解开,看到我手上的伤口后——
“……你被仇人拿着大刀追杀吗?”
“并不是。”
我哭笑不得,不过也难怪她会这么想——这个长长的伤口横在手掌正中。从掌肚底部一直延伸到虎口,看起来就像断掌那样。
埃尔迅速拿起棉签,蘸取少量碘伏和紫药水后抹在已经有些结痂的伤口上。
“这么深没伤到筋骨算你运气好,喂!擦药不疼吗?倒是叫一声啊!刚才擦脚踝上的药也是!你没有痛觉吗?!”
“……埃尔姐姐,如果感觉到疼就一定要叫的话;医院不就非常吵了吗?”
“……”
“嗷!”
她沉默着加重手上的力度,我一下子嚎出声来。不知是不是错觉,听见这声哀嚎后;埃尔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
“我还以为你是CIP⑸患者呢,在伤口上擦药竟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不是我就放心了。”
“……我的运气还没那么坏吧。”
埃尔擦好药后顺手帮我换上了新的绷带。
“好了!记得过几天之后来上一次药!还有绷带要每隔一小时换一次!你怎么过来的?”
我指了指靠在墙边的拐杖。
“……脚踝肿得这么厉害,你就用这个东西一路走过来?”
我点点头,比起一个大拇指。
“……”
埃尔抬起手捂住半边脸,转身从柜子顶部取下一件东西——是一架折叠式轮椅。她三下五除二将它展开,把我抱到位子上坐好;接着走到轮椅背后,语气有点儿无力:
“……我送你回去吧,你从哪里来的?”
埃尔一只手握住轮椅的把手,另一只手则用力捏捏我的脸;颇有“送佛送到西”的气势。我也不好拒绝,只能低声拜托她。
“把轮椅推到中央广场那儿就行,麻烦埃尔姐姐了。”
“你这家伙很会哄女孩子开心嘛……我可是很久没听过学生一口一个‘姐姐’地叫我了。”
她推着轮椅走出医务室,向中央广场前进。
“既然麻烦了别人嘴巴当然要甜一点啦。”
“真会说话。”
她又捏了捏我的脸。太阳正慢慢从地面升起,从非常遥远的地方传来一阵啼鸣;属于黑夜的一切逐渐褪去,整片天空披上一层淡金色的外衣——就像她的长发一样。
“日出真美啊。”
“是啊。”
女子行走在这样的景色中,推着一个小小的轮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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⑴施普雷河是德国哈弗尔河左支流。源出东南部劳西茨山北麓,向北流经宽阔的沼泽各地;形成许多湖泊,在柏林地区汇入哈弗尔河。全长四百零三公里,流域面积一万平方公里;春季为洪水期,科特布斯附近年平均流量十二立方米/秒。吕本以下一百五十三公里可通航,沿河主要城市有科特布斯与柏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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⑵勃兰登堡门位于德国首都柏林的市中心;最初是柏林城墙的一道城门,因通往勃兰登堡而得名。现在保存的勃兰登堡门是一座古典复兴建筑,由普鲁士国王“腓特烈 · 威廉二世”下令于一七八八年至一七九一年间建造,以纪念普鲁士在七年战争取得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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⑶100mmD-10TK坦克炮——也称T-54/55。
是由原苏联设计的主战坦克。其原型于二战结束前的一九四五年三月问世,量产则开始于一九四七年。其后,T-54/55型坦克迅速成为苏联及华约国家的装甲主力,并被输出到众多国家。
因而,T-54/55型坦克几乎参加了二十世纪后半叶的几乎所有武装冲突。T-54/55系列坦克也是有史以来产量最大的坦克,其总数据估计高达八万六千至十万辆。
在苏联,T-54/55型的主力地位很快被后继的T-62和T-72所代替,但在其他很多国家,T-54/55系列被沿用多年。直到今天,仍有五十多个国家在使用T-54/55及其种类繁杂的改型。
T-54/55系列坦克主要在中东战争中与西方坦克交手,这一型号的装备促成了美国第一种第二代主战坦克——M60的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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⑷“某种禁锢不复存在”指柏林墙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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⑸CIP,全称Congenital Insensitivity to Pain;又名先天性无痛症。
是一种极为罕见的常染色体隐性遗传病,其临床特征为患者自出生以来, 任何情况下、 身体的任何部位均感觉不到疼痛;对伤害性刺激失去防御和保护反应。出生后免疫接种注射时没有反应是痛觉缺失的第一个表现,但此时很少引起患者父母及医护人员的注意。
由于痛觉缺失,出牙期往往出现咬舌头、嘴唇和手指等自残行为,这时才引起父母的注意,发现患儿缺乏痛觉。
痛觉缺失导致患者缺乏自我保护意识,经常受到外伤、发生反复多发无痛性骨折, 严重危害身体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