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我斩断奈林特的手臂已经过去数日了,奈林特也并没有来找我的麻烦。
虽然手被砍断确实是很丢人的事,但是能从圣战活下来的人,只会把我的一时冲动转化为利益,譬如以此作为借口逼迫我做出赔偿,或者作为开战的理由。
不过自打我拔出刀刃的那一刻,就再也没有后悔之说了,至于之后如何处理,我已经大致准备好后手了。
但是事情明显出乎了我的意料。
奈林特并没有做出我想象中的举动,而只是在居所里“待”了数天。
不过是不是真的在居所里等待就另说了。
总之,他的无作为令我感到很不安。
就如同暴雨前的宁静一般。
对我的陷阱恐怕已经大致准备好了,至于收网,恐怕也快了。
说实话,无论是哪位神明算计我,我都不会畏惧,除了奈林特。
毕竟是能引发名为“圣战”的阴谋的家伙,正因为被算计了一次,我才更觉得他拥有再次算计我的能力。
“唉,为什么非得是我呢。”我不禁暗自叹气。
虽然能被奈林特重视也算是一种实力的认可,但是绝对没有人愿意被隐匿着的猎食者虎视眈眈。
就在我在自己的房间里郁闷的时候,我突然感受到了有什么断裂了。
空气中的魔力也好,物质也罢,一概开始裂解,且以某种形式回到它们的源头。
我亦成为了其中的一员。
所有的知觉感觉在某一时刻被切断,又在无限接近那个时刻的时间回到我的身体中。
刚才还存在于我眼前的景象被山川与木林取代,如果不是触觉告诉我这不是梦境,我绝不可能相信这是现实。
周围稀薄而不断变得更加浓郁的魔力宣誓着,曾经号称神明的家伙们,再次陨落回了人之身份。
不到万年就来了吗,人族,不,我们“后代”的抵抗。
我并不对此感到惊讶,因为我一直相信子孙们有这个能力,即使先祖们竭尽所能地压制他们,却终究抵挡不住比先祖更有天赋的存在的出现。
看到这个结果,我很欣慰。
当初没有在圣战后阻止住的行径,被子孙们反制了。
真是优秀。
但是,还不够。
子孙们的时间太短了。
就算再怎么聪颖,时间也不过数百年,不突破世界的限制,永远都无法得到升华。
而那个限制又被先祖们加上了一条锁链,已经几乎没有人能突破它了。
就算那个破坏天之匙的子孙,也不可能。
这就是,过去铭刻在人界的诅咒。
不过现在那锁链已经不复存在了。
原因正是那逐渐浓郁的魔力。
被先祖掠夺走的宝贵魔力,到现在,回到了这个贫瘠的世界。
假以时日,我们这些先辈会被优秀的子孙所超越。
那正合我意。
但是,现在还不行。
对于降临于人世的诸神们,即使覆灭国家也是轻而易举。
而我能“看到”,那子孙只有两个人,与一条还算看的过去的龙罢了。
如果只是与一两个神明对上,只要依靠那条龙,几乎没人能伤害他们。
但是现在的他们,会成为众矢之的。
因为他们刚做出的行径,是近乎所有神明眼中的——
死罪。
我马上理解到了这一点。
没有我的保护,他们,会死。
炽热的魔力化为冰冷的无色,如精灵一般勾勒出无形的法阵。
空间扭曲了,又恢复了原状。
而那两个子孙与那条龙,已经在我的面前了。
而众多神明,几乎在同一时刻,来到了这个坐标。
一瞬间,浓郁的杀气将这片空间压迫得扭曲起来。
“杂碎!杂碎!去死吧!”
耀眼的火焰向子孙奔涌过去。
我的剑离鞘了,而火焰也无声地消逝了。
“住手!”
我将魔力注入声带,释放出了充满威慑力的言语。
“炽!不要阻拦我,我一定要杀了这三个不知好歹的杂碎!”
比那火焰更加暴烈的语气,却是出现在我从未见过怒容的奈林特口中。
这令我第一次怀疑了自己的知觉。
是我的耳朵还是眼睛出了问题,或者这根本是个梦?
不过我并没有愣很久,而是以剑指向了奈林特。
“无论他们做了什么,至少他们是我们的子孙,稍微冷静一些如何?”
“子——孙——?”奈林特拖长语调,发出了更加无情的言语,“这种低劣的东西怎么配当我的子孙,更何况,他们毁了我的试验,就算他们是我的亲子,今天我也要磨灭他们的灵魂!炽,如果你胆敢阻挡我,就算是你我也照样焚杀!”
“那你可以试试。”我不禁勾起嘴角,嘲讽了奈林特。
即便是圣战的时候,都未曾有人能将我逼入绝境。
我一直害怕奈林特算计我,亦或是利用我,但是有能力杀死我的恐怕只有我自己了。
“那你就死在我的火焰下吧!”
奈林特大叫着,金黄色的火焰球从他的手中倾泻而出。
真是被小看了呢。
我不禁疑惑自己是否有些过于平和,才会被奈林特小看。
不过那是在我打败或是杀死他之后考虑的事了。
魔力从借助手臂流入剑刃,炽热的魔力激荡于其中,令剑刃发散这赤红色的光芒。
“适可而止吧!”我向奈林特的火球释放出了剑气。
然后,一切都凝固了。
“你们,别当我们不存在啊。”
慵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在一切物质都静止的世界里,只有那个青年的声音回荡在我的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