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渐渐拉下，一轮弦月再次升上了这座城市的上空。
但是这座城市，早已被现代工业的灯光，与来来往往的车灯点亮。
在远离喧嚣的郊区，一座略显老旧的庭院里。
只有在这里，月亮才能展现它的清辉。
麻雀坐在走廊上，清点着装备。
庭院里的樱花树，在月光下，影子被渐渐拉长。那是在由衣出生时，方敬亭从医院跑回来种下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由衣也会这样种下一颗樱花树。
方敬亭坐在门口，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望着樱花树出神。
“八点了。”麻雀站起身来，看着方敬亭，提醒到。
“天命那边会在十二点开始进行搜寻，有碳基狩猎者的帮助，她们不用两个小时就能找到蝮蛇的老巢。在找到蝮蛇后，她们会进行包围，凌晨三点正式行动。”
“碳基狩猎者也能找蝮蛇，也能找到我们，我们必须在她们行动前将人救出来。”
方敬亭深吸了一口，然后将烟攥到手心，熄灭。
“那我们走吧。”他说到。
“真的就我们两个？”麻雀看着他。
“不然呢？”方敬亭苦笑了一下。
麻雀拿起手机，提给方敬亭。
“会长给我发了消息，支援已经过来了。”
“我们可以等支援到了之后，再去天命手里抢人，或者会长和天命交涉，双方合作的话，其实更加安，，，，，，”
“然后天命就会带走蝮蛇，还有那些试剂。”方敬亭打断了麻雀，将手机还给他，“两种办法，都会让天命抢先在我们之前抓到蝮蛇，如果让那只绿毛狐狸会拿那些试剂，会发生什么，你应该比我清楚，不是吗？”
麻雀没有出声。
“支援具体什么时候可以到。”方敬亭问。
“最快四点左右。”
“嗯。”方敬亭闭上了眼睛，叹了口气。
“既然这样，到时候就不用通知天命那边了，麻烦你们把她们母女俩送去神州吧。”
“你为什么不直接和会长说？”麻雀将手机递向方敬亭。
方敬亭摇了摇头。
“我不能。”
“因为他会阻止你，而且你知道他可以说动你。”麻雀盯着方敬亭的眼睛。
“是不是在日本待久了，也喜欢上了武士道那一套？你要是死了，她们母女怎么办？”
方敬亭没有回答，转身走向由衣的房间。
“等一下我。”
方敬亭走入房间，少女正跪坐在床前，一动不动。
少女的皮肤惨白，月光映照在少女身上，如同照在一座纯白的大理石雕像上。
方敬亭看着由衣，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该怎么说。
和她说，自己就要去救你的母亲了，这可能就是我们的最后一面，能不能抱一抱你的父亲？
但是，自己昨天已经告诉了她那么多常人难以接受的事情，方敬亭不敢再刺激她了。
他来到由衣身侧，跪坐在一旁。
“他的情况怎么样？”方敬亭看向沙璔明，问。虽然他很清楚沙璔明已经没有什么大碍，醒来只是时间问题。
“在慢慢恢复。”由衣轻轻地回答。
“嗯。”方敬亭点了点头。
“由衣，等到这件事情过去，你就和妈妈去神州吧。”
由衣没有回答，方敬亭继续自顾自地说着。
“你不是一直都想去那边看看吗？那边也有樱花，有很多很漂亮的樱花，还有我的养父，也算是你未谋面的爷爷，他很有钱，会安顿好你们母女俩。”
“那边比日本要大很多，好玩的地方也多很多，到了那边后，你可以选择不上学，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有想吃的东西，就去吃；有想穿的衣服，就去买；有想看的电视剧，就去看；有喜欢的男生，就大胆去追。不管宝贝做什么，只要有原则，爸爸永远都会支持你。”
“我知道，你也许不会原谅爸爸，毕竟瞒着你们母女那么多事情。你现在也变得和以前不一样。”
方敬亭看着由衣，伸出手，既然“抱一抱”说不出口，摸一摸头，还是可以的吧。
由衣没有躲开，任由方敬亭抚摸着自己的头发。
“爸爸不需要你的原谅，因为爸爸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但是爸爸希望，宝贝你可以好好的，错的是爸爸，不是宝贝，不要因为爸爸的错而自暴自弃。”
“爸爸要说的，就这些。”
“嗯。”由衣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方敬亭笑了一下，站起身来。
“几个小时后，爸爸的战友会带着妈妈回来，天亮之前，爷爷那边会来人接走你们。”
“你呢？”由衣转过头，看着方敬亭。
血红色的眼睛，映出一轮残月，和一个人影。
“我犯了错，得去改正。”
方敬亭笑了起来，弯下腰，在由衣额头吻了一下。
“照顾好他们。”方敬亭指了指床上的沙璔明和今昔。
“饿了的话，冰箱里有东西。”
“这两天的事情，宝贝就当成一个噩梦，等明天天亮了，宝贝到神州了，梦就醒了。”
“嗯。”由衣点了点头。
方敬亭说完，转身走向站在门口的麻雀。等到明天，由衣和咲奈会有新的生活，沙愚书和徐承言会替自己安顿好母女俩，今昔在洛神手里那么多年都没什么事，由衣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事。
“你没必要和那样做。”麻雀说到。
“我打电话给你时，你就应该知道我会做些什么。既然一开始就决定了要帮我，就不要再说什么了。”
“为什么？”麻雀问。
为什么呢？
因为，我不能接受自己是一个怪物。
方敬亭没有回答，径直走向庭院的大门。
这句话，他不敢让由衣听到。
由衣一直都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而自己是一个对崩坏恨之入骨的人。
但这份仇恨，由衣没有必要知道。
虽然由衣不再是一个正常的人类，但是只要愿意，依旧可以过上相对平常的生活，只要多注意一下，依旧可以融入普通人类的生活之中。
方敬亭希望，由衣可以努力普通下去。
而不是和自己一样，和崩坏纠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