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和她“温暖的小窝”中,尉迟文感到全身都涌上深深的无力感。
他看到了什么?
当一件事的预期与自己完全不符时,人就会感到十分的难受。
但现在,他感受到的,不仅仅是这样一种难受的感觉,而是在人看到事情已经发展到了最后绝望的地步时,那样一种无力的感觉。
季节已由春天完全转为了夏天,在这样的夜里,只有时不时传出的虫鸣,适度的寂静与间奏的虫鸣构成了几乎完美的意境。
如果像老爷爷、老太太一样,搬个小板凳,坐在门前乘凉,其他的事什么也不用想,仅仅是好好地去欣赏、体会这种意境,那将会有多么的舒服。
但现在的尉迟文,完全没有心情去欣赏、体会这样的一种意境。
心烦意乱的他,眼前、耳中只有那时的场景和声音。
阴暗的小巷子中,隐约传来一两束光,下体精光的一男一女,就这样拥抱在一起。
他非常不好意思,想要转身离去,却在不经意的瞥视下,愣住了。
背后的灯光打了过来,却因为来往的人群而不能完全映照在这男女的身上,这使得他看不清楚男人的面孔。但那个女人的身姿,他却是如此的熟悉,尽管他与“她”真正在一起交往的时间并不算太长。
幽暗的灯光,喘息,红晕。
然后,“女人”看了过来。
“走,回家去吧。”
那个目光这样告诉着他。
“啊,啊啊......”
他的口中发出的声音,已经不再能连成一句完整的话了。
甚至,想要理解其中的意义都十分困难。
在那之后,他抱着头,如同败走的逃兵似得跑回了家中。
如同寂静只有一瞬一般,打破寂静的也如使其陷入寂静的一样。
吱呀,咚。
连接着这里与世界的铁门沉重地关闭了。
向前数步,尉迟文瘫倒在床上。
虽然身体没有任何感觉,非恐惧,亦非后悔的酸痛感却逐渐在他的内心中扩散开来。
这个时候,他在想什么呢?
他的思绪十分混乱,但却有明确的方向。
他想到了十年前。
那时他还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但眼前的景象却能够让他直到现在、甚至今后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遍地的尸骸、漫布的血迹,以及在那前方,面无表情的“杀人鬼”。
那个人回头仅仅是一瞥,仿佛只是在确认他的位置。
在那瞬间,那个人便消失了,之后他便失去了意识。
虽然在那时他没有时间去恐惧、被恐惧压抑而呕吐,但他苏醒过来之后,便有大把的时间去这样做了。
即使是被捆绑在椅子上也一样。
即使苏醒后因恐惧而封闭了自己所有的感知也一样。
那时的感情,与现在是相同的吗?或者说,是相似的吗?
尉迟文很快便否定了自己给出的这个解答,他自己心里十分清楚,这样与那样的感觉并不相同。
或者说,只有这种感情的激烈程度是相似的。
那么,这样的感情究竟是什么?
尉迟文向自己发问,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得出解答。
于是,他又更深层次地去探求解答。
他决定先去思考这种感情产生的原因。
是因为自己嫉妒那些男人吗?
尉迟文摇了摇头。
他自己也很清楚,不是。
因为他从来没有渴求过自己与她的肉体上的关系。
即使**的野性使身体本能的产生反应,他也强行用理性将其束缚。
那么,是自己因遭到了她的背叛而感到伤心吗?
他很快便将这一点也否定。
因为自己没有与她交换过任何誓言,要跟来也是自己自作主张,也就更加提不上背叛。
在作家和漫画家手下,利用男人的**和自己的美貌来达到自己的目的的女人,他们常常将其化为“怪物”。
就像有名的富江和《幻夜》中的新海美冬一样。
因为她们常常在自己达到目的时,使为自己着迷的男人堕入深渊。
可是,她是这样的怪物吗?
在对自己发出这样的疑问后,尉迟文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是的,她不是。
即使她被称为怪物,她也没有令任何一个男人堕入过深渊。
一次也没有。
可是自己......
吱呀......
清醒的他清楚地听到了开门声,但却没有随之而来的关门声。
“明明连晚饭都没吃,还要睡到什么时候?”
我用着平时的声音对他说,但他却如同听到百灵鸟的歌声一般愉悦。
“我不饿......”
即使是这样,他也还是要逞强。
我知道自己伤了他的心,于是将他本来朝着墙的脸翻了过来,对准嘴唇亲了下去。
即使甚至不是湿吻,我也能感觉到他的吃惊。
“来吃饭,好吗?晚饭都不吃就上床睡觉,对身体可不好。”
“......”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将身体直了起来。
我笑了笑,转过身去准备晚餐。
“对不起......”
仿佛是仅仅是对自己说一般,我用着及其小的声音说道。
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两滴眼泪从我的双眼中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