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文要走了。
他就要离开这个地方,回到自己那个温暖的家。
买票、候车,在他将要坐上离行的列车之际,我却沉默了。
沉默,不是代表我不想说话、没有心情说话,而是代表我不能说话、没有资格说话,说到底,根本没有能够说的话。
“‘我是自愿离家出走的,因为想要见识一下更广阔的世界’,到了那边以后,如果有人问起,我就会这样说。说到底,我回去也是为了你的安全,如果有人顺着我而查到你就不好了,毕竟同一天离家出走又同一天发生这样的杀人案也过于巧合了,所以以后我们也尽量少联络,不过如果真正危险的情况发生了,请联络我,这是我最后的请求了。”
他的脸上表现出一种想要守护什么的坚毅,但面对这种表情,我却无言了。
“......嗯。”
在犹豫许久之后,单单的一个音节从我的喉咙中挤出。
“那么,再见。”
简单地道别后,他便带着笑脸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列车中。
然后,列车缓慢地启动了,速度逐渐变快,最终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
即便是到了最后,尉迟文也没有如同电视剧一般伸出头来向我告别。
而我却只是呆呆地伫立在原地,看着列车的逝去,仿佛与世界隔离了关系一般,久久不能行动。
直到两行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才发觉自己又一次哭了。
为什么我会这样的爱哭呢?
只要遇上悲伤的事,我的泪水就会不自觉地涌上。
明明已经经历过那样多悲伤的事,而我却一次又一次的哭泣。
如果我是男孩子的话,那么心上应该早已结上一层层厚厚的茧,无论多么悲伤的事也不能让我伤心分毫。
而大家都说,女孩子是水做的,因为女孩子没有男孩子那样刚强的内心。
那么,我是女孩子吗?
我从心里渴望着是这样。
因为如果我是作为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出生的话,我一定能过上普通的幸福的生活的吧。
可是,我的理性又告诉我并非如此。
正如周围的人对我的评价一般,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怪物,是一个不断吸取男人的生命力的吸血鬼。
想到这里,我的泪水更加无法制止,但啜泣的声音却仍然如同蚊鸣。
我感到悲伤,却又无处释放,所以决定去看看更加美丽的事物。
在这个城市中,有“奇迹”存在。
即使说是世界级的“奇迹”也不为过,因为它实在过于美丽。
它便是这个城市的花海。
它不是普通的花海,而是在潮汐波及不到不过十米的地方不知为何生出的花海。
因而人们称之它为“花之海”。
而因为它在这个世界中过于有名,每年都会有无数的人来参观。
只是今天,不知为何人却少的可怜。
于是,我就随意地坐在一张空荡荡的长椅上,一个人观赏这“美景”。
但是,为什么呢?这样的景色越是美丽、越是让人感到震撼,我的心里就愈加酸痛。
我想到那些我喜欢的人,那些少有的喜欢我的人。
而现在,现在的我,又再一次变成“一个人”了吗?
神啊,如果你是造物主、是全知全能且能掌控世间的一切事物的我主的话,请你告诉我吧。
为什么我生而为人,幸福的时光却总是如此短暂?
难道只是因为我天生一副怪物般拼凑而成的身躯?
难道只是因为我替天行道,扼杀了即将成为在人间肆意纵欲的野兽的躯壳?
既然如此,为何不让我早早地夭折在那短暂的十月中?
亦或是早早派遣死神将我的灵魂遣返地府?
难道您牵丝引线,在人世间把我如同人偶般操控,仅仅是为了看我所演出的这一场闹剧?
所以我终究,也不过是神为了取乐而做出的道具?
我越想心里越感到痛苦,脸上不禁露出了难受的表情,喉咙渐渐感觉像被什么塞住一样,然后心头一酸,又轻声哭了出来。
“那个......”
如同棉花糖般柔软的声音从我的后方传了过来,我用袖子快速地抹干眼泪,回过头去看。
“你是有什么伤心的事吗?我看到你一个人在这里哭,有些在意。”
是一个戴着眼镜的女孩,年龄应该稍微比我大2-3岁,见我回过头,她又再次开口问道。
“不,没什么的,而且我也没有在哭......”
“你骗人。”
她将手指轻轻地横放在我的眼圈附近,那里很明显地肿起了一片红色。
“眼泪的痕迹......不,应该说是你心灵的伤口吧......”
“我......”
见已经被她识破,我故作坚强的姿态再也没有了底气,大声地哭了出来。
“好、好......有什么伤心的事,就和姐姐说吧,说出来的话......也许就不会那么伤心了呢。”
她抱着大哭的我,我的声音渐渐变小,我们的身体也渐渐分开。
她将两手放在我的肩膀上,微笑着这么说道。
而即使她的微笑如同阳光般灿烂,也有着一丝令任何人都看的出来的疲惫与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