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奥格兰境内,白天正越来越短,天气也越来越冷,雪花慢慢飘落,就连寒冬妖精也时不时在夜晚出现,所有的一切都预示着北境的冬天即将来临。
在这种时期,每个城市通常都充满着活力,因为所有人都忙碌地贮存食物与柴火,毕竟冬天一到,所有物资价钱都会翻上几倍,以致贫民都发疯一般害怕冬天的到来。
但位于奥格兰边境的小城克维林姆却在此时此刻显得格格不入,这里的居民就跟这座城市一样死气沉沉,毫无生气。
最近天气很糟,时不时下着小雨,导致城市变得阴冷,潮湿,跟居民们的心情也一模一样。
几个身影佝偻着身子鬼鬼祟祟地穿过肮脏泥泞的街道,在小巷中穿行,两个面露不善的男人在充满死寂的小城中慵懒地玩着纸牌游戏,眼睛却不时打量着偶然经过的陌生人,一群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则围在一团火堆旁边,不时传出断断续续的对话,对周遭的情况毫不关心。
尽管噩梦般的冬季即将来临,也没能激起他们劳动的热情,他们只是麻木地将最后一块木头扔进尚有余温的火炉,然后开始祈祷——这也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因为这座边境小城虽然位于奥格兰的领土之中,却并没有遵从奥格兰帝国神圣的法律,早在之前,几个黑帮与本地的贵族便达成了协议,所以统治这里的只是潜藏在角落的黑暗与暴力。
这里的规矩就是,弱者臣服于强者,穷人臣服于富人,所以弱小的贫民就只能任由他人剥削,长期的压迫使他们逐渐变得慵懒,麻木。
“战争能改变一切。”
这句话是贝塔·雷斯曼,人称“断尾鸦”,曾经的高利贷主,现在克维林姆半个城市的主人在最近领悟的一句话。
战争确实改变了许多……
身穿金色短上衣,披着狼皮外套,脑袋近乎秃顶的贝塔·雷斯曼一边把玩着一颗鸡蛋般大小的宝石,一边用锐利的双眼打量着身前的两位客人。
“你们好啊,我的朋友们……”
这两位客人一人面无表情,一人带着坏笑,一人留着黑色短发,另一人的头发则是棕色的,而且脸上还带着一道显眼的疤痕。
但除此之外,他们看起来就像双胞胎,都身穿饰银黑衣,戴着露指手套,两把一模一样的矮人剑挂在腰间,两人的靴子上都能看到匕首握柄,袖子内估计也藏着武器。
“杀人越多,长的越像。”他们的样子不禁让贝塔想起这句老话,不过也确实,正如多维莫人一样好分辨,全是一帮嗜血的屠夫。
贝塔虽然认识他们,却不敢放松警惕,毕竟这次战争改变了许多事,例如……
他的脑袋开始变得值钱了。
贝塔正坐在一张华丽的长椅上,像是望着手上晶莹剔透的宝石出了神,他离两位客人至少三米远,一个极其高大的男人站在他旁边,充当他的护卫,贝塔看了眼他的客人,又瞟了一眼他的保镖。
他的保镖个子很高,足足比他高了两个头,双眼凸出,就像死鱼眼般镶嵌在那张圆脸上,那光秃秃的脑袋上留着一小撮杂毛,一把长长的锯齿刃握在手中,虽然看起来不太聪明,但绝对是个杀人的好手。
尽管他手下还有六个人候在门外,随时准备冲进来保护他,但他还是不太放心,他在思考,是否要直接把这两人赶出去。
“你们想来干嘛?”最后,贝塔还是决定先问清他们的目的,他虽然面无表情,但他粗大的手臂却悄悄伸到桌下,在两人的视野死角处掏出一把九英寸长的匕首。
两位客人没有回答,其中一位站起了身,并朝着贝塔靠近,这一行为让贝塔身边的大块头不禁握紧锯齿刀。
“冷静,博西……这是什么?”
那人拿出一只戒指放到桌上,“我们是来拿赏金的。”
“啊……看的出来,月下的黑熊,贝利哈恩家族的纹章,你们宰了莫格鲁·贝利哈恩?”
看到戒指而不是出鞘的利剑,贝塔瞬间放下心来,他将匕首放回暗格,“看来是为了生意。”贝塔心想。
他大笑两声,拍了拍手,一个高大的混混打开门走了进来,“拿酒来!”贝塔对混混吼道,然后转向那两名客人,“坐近点吧,至少靠桌子边上来,让我们像体面人一般边喝边聊吧,你们说呢?多维莫的泽维尔,还有瑞恩?”
“断尾鸦,我们可是老朋友了,你的举动可真让我寒心啊。”泽维尔一边讽刺地说道,一边拿过混混带进来的啤酒喝了起来。
“哈,你们可是视钱如命的赏金猎人,为了钱都能把亲妹子卖了的角色,我总得留个心眼。”贝塔大笑道,放下了手上的宝石,“特别是你,泽维尔,我听说过你当年在德林特尔干的勾当,简直经典,就跟童话故事一样胡扯,但我敢打赌,敢怀疑你的能力的人可谓少之又少,你说是吧博西?”
贝塔的大个子保镖博西抬起锯齿刀,发出一声怪叫,像是表示赞同的样子,而泽维尔则用一个极其凶狠的眼神作为回应。
“说说吧,贝塔,发生什么事了,我们追踪了这个贝利哈恩家族的人一个多月,对现在的局势不是很了解……”瑞恩迟疑地看着浮着泡沫的啤酒,并没有像另外两人一般开始尽情享受。
“哈!我只能说……战争改变了很多,包括我可爱的家乡克维林姆……”
贝塔摇了摇头,然后将自己与泽维尔的杯子再次满上,开始讲起了往事,“战争期间,有一支军队驻扎在这,旨在防御南佬的进攻,但谁都知道,南方人没胆子越过腐尸林和灰水河,所以我怀疑,这支军队就是来搜寻五月城叛军残党的。”
两人不置一词,保持着沉默,街道上传出了些许喧闹,听起来像是贝塔的手下在痛揍一个城里的卫兵,然而贝塔只是望了望窗口,然后继续说道。
“当时,这支军队想彻底搜查这里,于是四处找借口惹事,所以我们这些不太体面的生意人便只得藏起尾巴,低调行事……”
“但可惜他们还是找借口肃清了酿酒厂,把老酒鬼布科尔开膛破肚,并捣毁了麦尔的妓院,麦尔虽然忍住了,但他的手下却没惹住,于是起了冲突……”
贝塔停了一下,再次拿起桌上的啤酒一饮而光,接着缓缓说道。
“结果很明显,正规军赢了,麦尔还上了绞架……另外,老家伙西科·梅福尔上个月死于中风,所以这座城市现在只剩我和奥托斯了,也就是说……”
“你们俩只要再死一个,另外一人就能独占克维林姆这块犯罪天堂了,”瑞恩不耐烦地帮他说完,“贝塔,我对你们的帮派混战不感兴趣,我只希望你告诉我们现在的政局,好让我们知道哪个国王踢了另一个国王的屁股。”
贝塔闷哼一声,解释道:“我只想告诉你们我的担忧,毕竟你们很有可能接到杀我的委托,假如真有的话,我可以出双倍价钱让你们回心转意……另外,这场战争没有赢家,也没有输家,他们友好地进行了一场谈话,结束了战争。”
“你认真的?他们可是打了近两年的仗,哪能这么容易就结束。”瑞恩不经意提高了声调,显然十分不解,而泽维尔却只是微微抬起眼皮,继续将陶杯满上啤酒。
“哈哈,这有什么奇怪,他们天天都在打仗,只不过没有公开,更何况你们难道不知道南方发生了什么吗?”
贝塔笑着问道,瑞恩却以沉默回应了贝塔的问题,而泽维尔却始终对这一切提不起兴趣,在他眼中,世界怎样都好,反正与自己无关。
“真没意思……”贝塔唾了一口唾沫,站了起来,郑重地说道。
“南方,闹了一场大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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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克维林姆城外,在遥远的灰水河岸,一只北方的老鹰扑向了南方的鸟儿,迅猛而残忍。
然而结果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