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正越来越冷,整个崔尔芬城一片寂寥,看起来死气沉沉。
街道几乎是空的,只有少数的几个人影还在街上跑来跑去,但不用说也知道他们是奔向木材厂,毕竟在这种天气里可没人会在街上瞎逛。
白树洞酒馆里,谢尔伦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手上的陶杯,尽管那杯子从始至终都一尘不染,但谢尔伦却毫不在意,他此时正在思考另一些事。
客人又比昨天少了,该死,客人全都跑去了知更鸟,那个只会向客人摆弄大腿的精灵开的酒馆。
知更鸟酒馆就建在南街的尽头,光顾的客人比白树洞多了好几倍,虽然城中的居民或多或少都有种族歧视,但舒适的酒馆和冬天的酷寒似乎暂时消除了他们对异族的仇恨。
就连谢尔伦也不得不承认,知更鸟确实是崔尔芬最好的酒馆。
真该死,我需要一笔钱重新装修一下白树洞,另外还要再进一批新货,找人做做宣传,再买上几桶矮人的烈酒,那样我只需要几周就能搞垮那精灵婊1子!
叮铃~
门上的铃铛突然响起,引起了谢尔伦的注意,他抬起脑袋往上看去,几个灰色的身影佝偻着身子挤进门内,刺骨的寒风趁机从门缝溜进酒馆,让酒馆内的所有客人都情不自禁地皱了皱眉。
“需要些什么?”谢尔伦将身子探出柜台,笑着问道。
他们从衣兜里掏出几枚铜币放在台上,要了几杯劣等的酸酒,然后便朝着酒馆内靠近壁炉的座位走去,这种客人在北境经常能碰见,他们来酒馆不为喝个酩汀大醉,只是想窝在壁炉旁烤烤火而已。
谢尔伦也没有轻易暴露自己的鄙夷,满足了他们的要求之后便再次回到了柜台边上,他单手撑着下巴静静地看着自己的酒馆,心中不免有些担忧,他并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撑过这个冬天。
“你知道吗?”刚刚进门的男人与自己的同伴说道,“外面整个木材市场都快爆炸了,城里的木材商们达成协议,导致木材的价钱节节攀升,更糟糕的是,整个玛丽特港口被冻住了,商船没法进来,简直是雪上加霜。”
“那帮铁石心肠的吸血鬼!这是要把我们往绝路上逼吗?”
尽管他们说话时故意压低声音,但他们的声音在酒馆里还是能听的清清楚楚,以至于所有人都静静听着他们的对话,毕竟他们除了坐在壁炉旁发呆也无事可做了。
“但总督大人已经开始向他们施压了,他们硬把事情闹大,总督大人也坐不住了,他可不想看到春天来临时整个城市里堆满被冻死的死尸。”
“现在的木材价格是多少?”
“十二个博伦大概就能换十捆,但说不定,得看行情,还得看总督会不会用他的手杖去敲那些木材商的脑袋。”
“嘿嘿。”
世道越来越艰难了,国王们永远都想着打仗,好让历史记录下他们的英勇善战,但他们却完全不顾我们的死活,而巫师们只要略微施展魔法,就能轻易地让一座城堡温暖起来,但他们却永远不愿意对我们伸出援手。
谢尔伦没再多想,因为已经有客人开始叫他了,而且这次还是能付得起酒钱的客人。
他朝着阴影处的桌子走去,看着两位裹着黑斗篷的两位陌生人,他不是很喜欢他们,因为他们总给他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他能清楚看到,那黑色斗篷之下便是武器,虽然如今这个时代随身带着武器的人并不少见,但这两位陌生人不太一样。
他们俩看似毫无防备地在桌上玩着扑克,但每当谢尔伦靠近的时候他们便能有所察觉。
“客人?”谢尔伦走近问道,脸上习惯性地露出假笑。
“请给我拿两杯伏特加,看起来某人要付酒钱了。”其中一个脸上带疤的男人说道,他说话时没看向谢尔伦,而是始终盯着桌对面的另一个男人。
桌对面的男人没有回应带疤男人的嘲讽,而是瞅了瞅身前的牌局,然后板着脸扔了一张5,而带疤男人想都没想就跟了一张黑桃,然后便夸张地摆弄着手上仅剩的最后几张牌。
谢尔伦瞧了一眼桌子上边,两名骑士带着皇后,三张黑桃五连着顺子,四个农民加一个士兵躺在中间孤苦伶仃。
“瞧啊,老瑞恩已经快不行了,需不需要给你点时间再仔细考虑一下。”
被称为瑞恩的男人抽了张牌,随后便迅速丢弃,只得皱起眉头,骂了一句谢尔伦没听懂的话,带疤男人没有给他机会,继续扔了一张花牌进去,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
瑞恩又骂了一句,这次谢尔伦听懂了,他只是并不亲切地问候了带疤男人的母亲,在那严峻的目光之下,名叫瑞恩的男人最终选择弃牌——因为这样中途弃牌只需支付三分之二的赌金,他骂骂咧咧地从兜里掏出几枚银币。
而脸上带疤的男人则大笑着摊了牌,谢尔伦可以看到,瑞恩的手牌可以算作穷途末路,但带疤男人仅剩的几张牌却比那更为不堪,他只是信心十足,唬得很绝而已。
瑞恩显然也发现自己受骗,但他没有像别的赌徒一样怨声载道,或是想方设法地去抵赖,他只是板着面孔,狠狠地说道:“如果将来有那么一天,我迟早得宰了你!”
“哈哈哈,不,瑞恩你不会的,你对你的老伙计可下不了手。”
谢尔伦心想,如果让他来的话,他有信心能赢下这一牌局,毕竟酒馆的生意有时不算太好,他也经常会跟一些客人打打牌,只为了打发时间,也为了给某些穷客人一个偿还欠款的机会。
“你怎么还在这?我们的酒呢?”此时带疤男人终于抬起了脑袋,斗篷下的双眼看向了谢尔伦。
“我……对……对不起,我……马上回来。”
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谢尔伦,让他吓了一跳,他这时才知道,如果他是这场牌局的另一员的话,他绝对赢不了哪怕一把,因为他自认为自己绝对不可能长时间面对如此恶毒的目光之下。
这时他也终于明白了这两人为什么让自己觉得不舒服,因为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让谢尔伦感到恐惧。
就在谢尔伦离开之后,泽维尔笑着将自己的战利品收进口袋,然后重新洗了牌。
“现在怎么办?”瑞恩皱着眉头问道。
“再来一把怎么样?”
“泽维尔,记住那三十塔弗,我们可不是来玩的。”
“你说现在?”泽维尔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好像瑞恩刚才在说矮人巨桥崩塌了一样,“在这种能把巨魔冻死的鬼天气里?要知道我们昨天才躺进配有屋顶的床铺,见鬼,要是还在迷途鬼之森,我们现在准被冻成冰棍。”
“那你想怎样?难道我们要继续无所事事地发呆直到末日审判日来临,那还需不需要我点上几份烤肉,开上一大桶啤酒,再去给你叫上两个姑娘,好让他们帮你暖暖身子?”
这时泽维尔的伏特加已经到了,他拿过杯子一饮而尽,一股能量不禁从身体深处迸发,驱散了身体的寒冷,“别那么紧张,反正我们在五天内赶到就成,姑娘啤酒和三十塔弗都能兼顾,这样岂不是更好。”
瑞恩也喝了一口,“真他娘得劲,”然后招呼谢尔伦再来上两杯,紧接着叹息道:“你设想的很好,可我的钱包可没你想象的充裕,而我猜你也没剩多少钱了吧?”
瑞恩猜的没错,泽维尔的兜里确实没剩几个子了,但他却还是神气活现,好像三十塔弗已经进了他口袋一样。
“那姑娘就可以晚点再找了,啤酒熏肉也可以再等等,”泽维尔耸耸肩,续道:“乐观点吧,我的朋友,对你的身体健康有好处。”
之后他们没再说话,或许只是懒得继续斗嘴,又或许是在开始思考着明天的计划,或是已经臣服于北境的寒冬,但不管怎么说,他们俩渐渐融入了酒馆的气氛,和周围的客人一样安安静静地享受着火炉带来的温暖,而谢尔伦则静静地站在柜台边上,看着炉中的火焰打了个喷嚏,“该死,这鬼天气……”谢尔伦骂道,随后又添了些柴火进去,但等他站起身后想了想,在短暂的犹豫之后又添了些木材。
————————————————
被剥夺了继承权的王子漫无目的地走在荒野之中,寻找着自己活在世上的意义。
在经过漫长的流浪之后,他在一个诡异的小山坡之上找到了一个精美的水晶棺,他走上前去,看到了一个极美的女子静静地躺在棺材之中,他刚要打开,却遭到了七个全副武装的矮人战士的阻拦。
“好奇的王子啊,这水晶棺内关着的并非普通女子,而是一个被魔鬼诅咒的女人,多亏一个女巫用了魔法苹果才让她沉睡于此。”
“好奇的王子啊,女巫曾说,只有最善良最英勇的男人的吻才能将她唤醒,并破除她身上的诅咒。”
此时王子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存活于世的意义,于是赶忙想要打开水晶棺,但七名矮人却始终阻拦着王子,于是王子拔剑出鞘,让七名矮人死于当场。
“我美丽的公主啊,现在就让我来拯救您吧。”
王子俯身刚要吻下,美丽女子便睁开眼睛站起身来,朝王子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就在王子疑惑之时,美丽女子将红润的脸颊向前探去,于是他们最终……
……
“见鬼!亡灵巫妖!!!离我远点!!离我远点!!啊啊啊──”
——选自《穆克索古老童话》(亦或《奥菲尔德睡前故事》)作者奥菲尔德·雷·梅古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