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尔维拉兄弟,来自奥利诺的坎贝省,三头无人看管的野兽,杀人很有效率,且价码很高,早些年当过几年兵,之后则为了财富而干上了杀人的行当,不过在我印象当中,他们大多在南方活动,很少来北方接活。
卡莱布眯着眼睛打量着身前的三人,心里思考着,伯尔多瑞大人虽然警告过我,但我还是想试试,这三人算不上太棘手,不过一不小心还是能要了我的命。
厄维特三人在他面前摆好架势,然后像公羊一般大叫了一声,随后毫不犹豫地冲了上来,厄维特一马当先,紧握住长剑冲在前头,另外两人则紧紧跟在身后,卡莱布冷静地站在原地,打算静观其变。
厄维特在离他两米远时便高高地抬起了手臂,自上而下地挥出全力的一击,卡莱布在那一瞬间抬剑招架住了这次攻击,厄维特没有选择纠缠,而是突然猛地向后退去,为身后的另外两名攻击者让出空间。
塔蒙的剑刃呼啸着从右边袭来,崔利斯则打算俯身将武器刺向他的胸口,卡莱布没打算同时接下这两下凶残的攻击,他向左边跳去,同时用弯刀弹开了崔利斯的攻击,他没有因为躲过了他们的攻击而掉以轻心,事实也很快证明了他是对的,厄维特下一瞬间就出现在他面前,只见他飞快地挥动着手腕,做出了一次令人惊叹的三连击。
两块钢铁在空气中剧烈地碰撞着,他们两人的身影在几个呼吸间又分又合,每次接触都能打上好几个回合,卡莱布抓住厄维特抬剑的一次间隙趁机将左手从背后抽出,闪着寒光的匕首朝着厄维特的喉咙刺去,但不料却被识破,匕首仅仅划破了厄维特的束腰外衣,在他的锁子甲上留下痕迹。
在两把锋利的钢铁拉开距离之后,莫尔维拉兄弟也没有再急着发动下一次进攻,而是开始与卡莱布保持着距离,伴随着少许手势与眼神低声地交流着。
卡莱布显然也不急着打破僵局,他明白,鲁莽的选择进入这三位剑客的攻击范围内与送死无异,他很少见识过如此娴熟的配合,于是他心里再次继续思考着,并开始与莫尔维拉兄弟在宽阔的房间内绕起了圈子,他的步子时快时慢,让人没法摸清节奏。
时间正一点一点的走着,城内的钟声也开始响起,卡莱布思考着,这次的钟声正代表着自由军带来的骚乱已经过了整整两小时,城内的骚乱差不多也该结束了,毕竟城中的守卫可不是傻瓜,不至于到现在还缓不过来。
那么,现在我该怎么办呢?是继续依照伯尔多瑞大人的命令,还是按照我自己的直觉随机应变呢。
正在这时,莫尔维拉兄弟毫无征兆地走了起来,他们并非无谋地朝着这边靠近,他们三人彼此拉开了距离,像个三角形一般站在各自的方向,卡莱布的眼睛开始在他们三人当中来回打转,为了避免被三人包围,他决定抬起脚步往后退去,直到身体靠上墙壁。
他们三人的步子开始逐渐变快,随后渐渐变成了奔跑,卡莱布见状也迅速地移动双腿,往三人中间奔去,但他并非想去送死,只见他跑向了房间的中心,一脚踢向一旁矮脚桌,让桌子与上面的花瓶飞向左边的塔蒙,塔蒙急忙用双臂护住胸口与脸部,而卡莱布则用极快的速度趁机跳到了厄维特与崔利斯中间,随后又用更快的速度挥起了剑。
“防御!防御!崔利斯!快绕到他后面,塔蒙,让这狗娘养的吃点东西教训!”厄维特一边指挥,一边挥动着长剑。
卡莱布飞旋着身子,用左手的匕首挡住了厄维特的一招劈砍,又用弯刀砍向了崔利斯的大腿,他一次又一次地挥动着长剑,手臂不知不觉地开始向他传递着酸痛,汗水也逐渐覆上他的背脊,看来我得速战速决了。
所以他决定卖一次破绽,他假装没有注意到从后方开始靠近的塔蒙,开始小心地在战斗中调整着自己的位置,好让自己能从厄维特剑身的反光看到塔蒙的行动。
很好,让我瞧瞧你们有多大本事吧,来自奥利诺坎贝省的三兄弟。
他巧妙地用一次佯攻吸引了厄维特的注意力,又找准机会将崔利斯一脚踹开,只一个瞬间,他灵活地转过了身,迅速地带动手腕,而手中的弯刀则伴随着手腕的转动猛地向身后砍去。
“小心!塔蒙!低头!低头!”
伴随着厄维特公牛般的嗓门,塔蒙勉强躲过了卡莱布这一处心积虑的上方劈砍,然后巧妙地拉开了距离,加入了战斗,结果,卡莱布最终还是进入了他们的包围圈。
“还真是个聪明人啊,厄维特·莫尔维拉。”
“那可算不上,老子只是个粗人,没读过什么书,不过对你这种小人的伎俩倒是略知一二。”
于是,陷入困境的卡莱布·席尔瓦仍旧继续思考着。
——————————————————
“快开门!开门!”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喊叫声,声音听起来十分不耐烦,事实也证明确实如此,“威努斯!给老子把门撞开!快点!”
正当名为威努斯的男人准备开始撞门时,大门伴随着一声吱嘎声缓缓打开,一个病殃殃的年轻小伙探出头来,“各位先生们,有什么事?”
“快给我让开!”几个士兵打扮的男人一把将年轻人推开,然后闯了进去。
“各位先生们,请注意一点,你们现在是在巫师塔,没有布拉吉朗大师的允许,你们……”年轻人试图提醒几位粗鲁的男人,却不料被领头的男人狠狠地瞪了一眼。
“现在可是紧急时刻!”男人大吼道,脸上的肌肉抽搐着,“快告诉我们!巫师在哪?我们需要他!”
“有……有人……给布拉吉朗大师送了封信,然后……后……他就出去……”没等年轻人说完,城内的卫兵便没了身影,只能隐隐听见远处传来的怒吼。
“快,威努斯!回营堡报告!让他们都给我武装起来,当第一缕阳光进入黑玉城的时候,就是我们进驻巴里斯区的时候。”
“什么?我们要……”
“你们不需要质疑,这是直接从委员会传达下来的命令,镇压叛乱,占领巴里斯区!”
“报告!我们已经制服了大多数的暴民,但缄默者……城内的缄默者们全都涌向市政厅去了,我们该怎么办?”
“用暴力镇压!别用这种古怪的眼神看着我,新兵!我知道我在干什么,我们们已经顾不上其他事了,他们想找麻烦!那我们就给他们麻烦!给他们大麻烦!”
“另外,港口方向传来了几声爆炸,要找人过去瞧瞧吗?”
“什么?港口?”
——————————————
巴索用脚跟翻开一人的尸体,他俯下身子,忽然意识到那是一张熟悉的脸庞,随后便厌恶地转过了脑袋,同时在胸前比划了几个驱邪的手势。
“这边,巴索!”
梅德勒一脚踹在那人的屁股上,身边的同伴也渐渐把他围住,一把把沾着鲜血的刀子在月光之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尊敬的船长先生!”巴索跨过了一具又一具的尸体,来到了畏畏缩缩的酒鬼船长面前,“请问,”他夸张地鞠了一躬,然后凶恶地说道:“我们能出航了吗?”
“不,先生们,你们干了这种事情难道还想离开吗?”
巴索大笑声,围绕着他们的其他人也笑了起来,“我们有过交易的,你收了钱,我们则需要离开。”
“那……那我把钱还你。”船长急急忙忙地搜索着自己的口袋,随后幡然醒悟过来,自己早就已经不知不觉地花光了那笔钱,“那笔……那笔钱我一定会还你的,只要你给我点时间!”
一个沉重的力道将船长往前拉去,在船长意识过来之前,一把刀子便出现在了他眼前一寸半左右的半空中,“给我听好了,你这被诸神唾弃的废物,我们现在得离开,所以你最好给我点头,那么请问,我们能出航了吗?”
船长慌张地点了点头,“可以!当然可以!水手都在甲板上头,我们马上就可以离开。”他说完之后巴索便放松了手上的力道,他也像只受惊的兔子一般立马逃开,用着一种奇怪的姿势踉踉跄跄地奔跑着,且毫无悬念在回去的过程中又摔了一跤。
很好,终于能离开这鬼地方。
巴索一边想着,一边踏上了船只的甲板,他为了确认自己经历的这一切都并非梦境,开始一遍又一遍地踩踏地板,一次又一次地遥望渐行渐远的陆地,做完这些奇怪举动的他突然笑了,他发觉自己就像个孩子一般兴奋。
梅德勒这时捅了捅他的胳膊,大笑着指着远方的陆地。
巴索随着他的手指看去,三个身影突然出现在远处的陆地,其中一人大叫着,一边还夸张地比划着双手,仿佛在让他们停船靠岸。
梅德勒笑着走向围栏,与那个身影一样举起了双手,只见他做着一个下流的手势,同时用尽全力大喊:
“再见了!你们这帮下贱的杂种!”
岸边的那个身影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走回三人中间,然后讨论着什么,过不了一会,另一个人开始走上前来,再次朝着这边举起双手,看到这些之后梅德勒笑得更欢了。
“哈哈,真是有够蠢的。”
梅德勒也没有因此而厌倦,而是打算再次辱骂他们,然而船只忽然剧烈的摇晃一下,不禁让梅德勒摔倒在地,和一旁装着鳗鱼的桶子撞在一块。
“那是什么?”巴索勉强稳住身子大喊道,没人能够回答。
又是一次剧烈的摇晃,像是有人正在水里将船只猛地往下拉,险些将整船的人甩出去。
巴索紧紧抱住桅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仍然没有人能回答。
只有船长抓住舵把,呆呆地望着远处的身影,充满绝望地咕哝着。
“巫师……我们招惹了巫师……我们完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不该跟着你们的!都是你们这帮自大的蠢蛋!现在我们完了!”他突然像发疯一般指着巴索等人大骂,无神的双眼四处张望着,“我可不想跟你们一起陪葬,我得离开,我得离开。”
此时船上所有人都以为他疯了,他确实疯了,但此时他却比在场的所有人都理智,他叫骂着跳下了船,可人们却没听到船长落水的声音,而是一些别的什么声音。
有几个好奇的男人小心地往船下看了一眼,却只发现被摔的血肉模糊的一具人类尸体,他们尖叫着,大喊着,咒骂着,对着诸天神灵祈祷着。
“魔鬼的把戏……”梅德勒颤抖着坐在地上,含糊不清地说着,“这一定是魔鬼的把戏,他,他冻住了海面……就用了几根手指……我的老天爷啊……”
残酷的现实就像一个冷酷无情的婊1子,将会在你低落的时候再揭露一个更令人绝望的事实,没等众人缓过来,又是一次剧烈的摇晃,水底对船的拉力变得更大,好像一只大海怪出现在了船只下方,奋力想要将所有人扯进水底。
还没过多久,那股无形的力量就让整座大船四分五裂,船身裂开了几个巨大的口子,桅杆倒塌,甲板中央逐渐开裂,船尾的一半已经进了无底深渊。
起初,巴索还想着拉起早已放弃希望的梅德勒与其他同伴,但随后他们所有人都加入了对漫天诸神的祈祷,而当水面浸过他们的大腿时,他们所有人都无一例外地发出了一生中最为悲惨的叫声。
有一个默默无闻的战地医生曾经说过一句话,没人知道人类临死前会发出什么样古怪的声音,当你听到你觉得一生中最为诡异的声音时,试着逐个排除巨龙,幽灵,妖鬼,食人狮与巨嘴妖鸟,然后试着猜测声音的主人是否是临死前的人类。
这天夜里,漆黑的深夜被火光照亮,将死之人发出的哀鸣吵醒了附近的所有居民,从四面八方飞来的赤羽鸦站在屋檐,欣赏着大船与它的乘客化为灰烬,它们高声歌唱着,为所有鬼魂指引着通往亡者之地的道路,也让整个港口都开始沸腾起来。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这个黑玉城穷人的皇帝,巴里斯区的统治者,妓女的儿子,名为巴索·哈克费的男人终究没能实现他一生的愿望。
他终究还是死在了黑玉城。
————————————
“你的咒语真是令人惊叹,布拉吉朗大师。”男人拍了拍手,对着巫师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小事一桩,格里赫阁下,您说的把我引荐去德林特尔是真的吗?”
“当然了,大师,只要你完成了我所有要求的话,你很快就能拥有自己的领土与贵族头衔,再也不用听从那些乡巴佬的命令。”
“哈哈,多谢,那请问还有什么要求,放心交给我,我肯定能帮您办到。”
“我现在只剩下一个要求,”格里赫朝自己的手下挥了挥手,“布拉吉朗大师,我希望你能躺在这,永远。”
结果,能只手毁灭一船人的布拉吉朗大师却没能知道他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