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还会坐在这个位置?
奥尼斯特·迪·雷奥佩恩斯花了二十来年来思考这个问题,但终究没有答案,他很聪明,又肯吃苦,并且运气也不会太差,他出身于一个没落的贵族家庭,之后通过自己的努力毕业于莱森堡学院,获得了了大学士学位,且曾被文邹邹的教授们给予过极高的评价,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的前途不可限量。
而他也选择了相信自己,并为此付出了足够的努力,然后在老国王柯莫罗德的赏识下成为了一名文官,但他仍没有满足,而是选择继续往上爬,最终在国王染上顽疾之前爬上了国务大臣这个位置。
而且我干的还十分不错,难道是这个原因吗?
他坐直了身子——又尽量让动作难以察觉,他环视了一圈圆桌上的其他人,除了几个在后来被提拔的新面孔,其他位置的主人都基本没变。
看来我还是自作多情了。
财务大臣泰玛斯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友善地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奥尼斯特只是笑着摆了摆手没有说出自己的烦恼,因为现在时机不对。
泰玛斯可谓是奥尼斯特最为信任的人,毕竟在维尔莱恩篡位之后,他和泰玛斯就从不冷不热的同事关系变成形影不离的挚友关系。
他们经常待在一块,所做的都无一例外都是上了年纪的孤寡老人才会做的事情,他们会坐在一起喝茶,下棋,讨论着家眷的坏话,且欣赏一棵与他们同样上了年纪的魔法果树——这是曾经安卡兰姆女王送给老国王柯莫罗德的生日礼物,据说这棵果树能结出十八种不同种类的果实,但可惜奥尼斯特从没见过,就连国王柯莫罗德本人也没见过。
但除此之外,他们最常做的事情果然还是像石头一样发呆,掰着手指数数,计算着自己迎来死亡的日子,以及想象维尔莱恩会用何种残忍的酷刑来对待他们,他们最终又会在哪位行刑人的帮助下离开人世。
“我觉得巴迪是最好的选择,听说他下手最干脆。”
“也许吧,雷奥佩恩斯,也许。”
他们十分确定自己离死期不远,毕竟他们始终顽固地选择站在弗洛米尔身边,而且维尔莱恩是个心胸极其狭窄的男人,因此当他们发现他们不但没有死,而且还保留着原先的职位时,他们可谓是被吓得不轻。
可惜并非所有人都像他们这般幸运,在维尔莱恩篡位之后,他砍掉了巴斯雷登和数位重臣的脑袋,还换掉了所有禁卫军,让骑士团来保护他,而且还让柯蒙斯·伯尔多瑞拱手让出了整个情报机构,而维拉克,这个原先在情报部门手下工作的一个小角色,摇身一变成为了如今所有人都害怕的人。
至于陆军元帅霍格内德,不管是谁坐在王座上,都没法动摇他的地位,就连老渡鸦维拉克也只能用各种理由来逐步削弱他的兵力,毕竟在当时,霍格内德在弗雷里沃沼泽与阴影法师打了近七年的拉锯战,没人能比他更有把握打赢那场仗,因此也没人可以轻易撤他的职,除非那人希望整个弗雷里沃战线崩溃。
而在这世界上,没有一个种族不厌恶那帮恶心的异教徒,虽然当弗雷里沃成为废墟与历史之后,霍格内德非但没有被撤职,反而成因成为全人类的英雄而备受瞩目,最后维拉克也只好把他调去利维寇斯平原,让他与自由军打仗。
可自己却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他虽然认为自己作为国务大臣是当之无愧,但自己毕竟反对过维尔莱恩,是个随时会背叛的麻烦人物。
“时间。”坐在他对面的雷徳萨将军忽然冷冷地说道,将他从想象中拉回了现实。
“对,他们迟到了。”泰玛斯也跟着说道,莱特伊尔公爵不耐烦地用手指敲打着桌面,眼睛直直地看向奥尼斯特,“雷奥佩恩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怎么还没到?”
“没必要找我出气,公爵阁下,请保持安静,拿出您的耐心等待。”奥尼斯特冷静地回答道,但实际上他自己也有点焦躁,这是一次正式会面,虽然国王不在,奥尼斯特望了一眼正对着大门的座位,上面空空如也。
“可这是你安排的见面,我可不想浪费时间在这等待南方的乡巴佬!”
“不想浪费时间?怕是忙着跟城内的玛丽克斯小姐鬼混吧,尊敬的公爵殿下。”克里巴伦总督笑得眼角弯曲,胡子打颤,但总算没摔下椅子。
“你在说什么鬼话!”公爵通红着脸,双手狠狠锤在桌面上,让克里巴伦止住了笑容,露出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这世上又不是只有维拉克才有自己的眼线,公爵殿下,假如艾德托斯有我不知道的事情,那你才该对着我大吼大叫,至于现在的话,请您先思考一下我该用什么理由劝说自己不将你的破事告诉您的夫人。”
“你在威胁我!?”
“得看你怎么想!”
“这里是王家的议事厅!不是菜市场!各位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没必要像两个乡下蠢蛋一样大吵大闹!”雷徳萨向两人咆哮道,脸上的伤疤因愤怒而扭曲,可惜两人却没有因此而停止争吵,而是将矛头转向雷徳萨将军。
“你恐怕是因为在号角河的失败而没脸说话吧,你在噩梦角硬是拖了两个多月,错失了战机,将胜利拱手相让,瞧瞧泰德·奥沃的效率,他才花了多久就攻下了海卢,而你,哪来的胆量敢这么跟我说话?”
“你!”雷徳萨猛地站起了身,脸上的表情变得比先前更加可怕。
“你说不想像乡下蠢蛋一样大吵大闹?”莱特伊尔公爵也毫无惧色地站起身来,继续说道:“那我们就用贵族的方法来解决问题如何?谁给我拿把剑来!我今天准得跟他来场决斗!我向巴格安斯的神剑与巨盾起誓,鲜血……”
“你跟我说鲜血!”出人意料的是,没等雷徳萨拔剑,雷奥佩恩斯却先喊了起来,“以地狱里所有的魔鬼起誓,迪索王国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叛乱,南方杂种在一夜之间越过了灰水河,你们却想在这斗个你死我活!好啊去杀吧,去外面的广场决一死战啊,然后让我把赢家绑在广场的柱子上,好让你们都成为乌鸦的食粮!克里巴伦你也别在那给我傻笑,把你的手下给我叫过来,我不希望任何人再给我捣乱!”
他的这番话起到了该有的作用,莱特伊尔公爵将脸撇开,坐了下去,雷徳萨瞪着他,脸上的伤痕显然缓和了起来,但他没有发出异议,泰玛斯敬佩地看着他,其他几人也或多或少地安静了些。
他们继续无言地等待着,雷奥佩恩斯也趁此机会喘了口气,这么多年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活了过来,不再是一个被维拉克操控的木偶,见鬼,他可是奥尼斯特·迪·雷奥佩恩斯!
然而安宁仅仅维持到南方使节的到来,奥尼斯特抬起眼睛迅速扫视了一遍,第一个男人长着一张不讨喜的圆脸,两只眼睛始终眯着,脸上还堆满了一副虚假的傻笑,看起来令人颇为恼怒,另外一人则比奥尼斯特矮了一个头,而且长着德维克人专有的大胡子,但胡子的尖端没有绑成辫子,所以应该是东德维克人。
第三个人却十分特殊,但却特殊过头了,那是一个看起来极为年轻的女子,那女人有着淡灰色的长发,穿着深红色的长裙,同时衬托着脖子上那精致的玛瑙项链,薄薄的头纱则让她显得颇为神秘梦幻,仿佛某人心目中的梦中女郎,让人流连忘返。
只是那几乎如死人一般苍白的皮肤还是暴露了她的身份,“卫兵!”克里巴伦首先开始大喊,雷徳萨则更加直接地拔出了武器,两名骑士不等公爵下令便从身后走了上前来,脸上表露出的并非对女子的爱慕,而是如同面对尸鬼一般对女子兵刃相向,其中一人的纹章是随风奔驰的骏马,另外一人则是黑白参半的城堡。
“阴影法师……”泰勒斯离开位子往后退去,躲到了黑白城堡纹章的骑士身后,同时慌张地看向了奥尼斯特。
这帮天杀的杂种带来了阴影法师?他们疯了吗?
“卫兵!给我把他们全拿下!”他大声吼道。
“雷奥佩恩斯大人,按照律法,使节神圣不可侵犯!”随着全副武装的侍卫闯了进来,城内的祭司波林戈希斯几乎在同一瞬间朝着奥尼斯特扑了过来,匆忙地解释着。
“去他的律法,格威尔把迪索的使节吊死在了城墙上,我同样有权利把这帮跟阴影法师勾结的人类叛徒的脑袋砍下来!你们谁想拦我?”
我们花了九年才将弗雷里沃沼泽彻底摧毁,为的难道就是今天与阴影法师和好如初么?去他的和谈,就让泰德·奥沃把死亡与毁灭带去南方吧,我支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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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那个女人是谁?”
“她是一个怪物,与恶魔为伴的幽影门徒,在亡灵巫妖的嚎叫中入眠的邪恶术士,从深渊沼泽中爬出的弗雷里沃阴影法师。”
“可爸爸为什么老是跟她离开?”
“因为你爸爸……不,他已经不是你爸爸了,他已经把我们全忘了,他也许连自己是谁都已经忘了,我不能再放任她再靠近我们了,我们明天就离开好吗,宝贝?”
“妈妈,你瞧,她在盯着我们看。”
“什么?别盯着我的孩子,你这下流的婊1子,别用你那恶心的双眼盯着我的孩子!不不,亲爱的,你要干什么,她是你女儿,她可是你女儿!别这样!别!”
——《古老民间故事大全》 作者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