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大德拉寇特的路可不好走,越往北走,就越靠近莱夫利大冰山,天气也就越冷,瑞恩也就越感叹夏日的美好,他每每掰着手指计算路程的时候,他都会习惯性地往外看去,试图摸清自己所在的位置,但他却惊奇地发现自己完全无法看清五十尺以外的地方。
他摇了摇头,闭上眼睛,默默感谢上苍自己不用充当车夫,好在菲力常常自诩为千里眼,在路途上,他经常能够提前发现远处的障碍与危险的野兽,这会儿,他同样证明了自己那非凡的视力。
在难以认清的林中小道上,菲力忽然大喊一声,同时身子后仰,紧紧地拉住缰绳,身后的多布和多普也跟着停了下来。
“出了啥事?”多普一头雾水地跳下马车,往这边奔来,瑞恩刚刚听完了奈博的历史故事不久,此时正想要小睡一会儿,但又不想错过太多事情,于是他歪着身子,尽力将耳朵贴近车夫位置。
“不妙……”菲力模糊地嘟囔一声,然后摘下围在脸上的破布,又重复了一遍,“看起来不太妙啊……”他在说话的同时眼睛一直盯着前方,多普也努力地瞪着一双大眼往菲力的视线尽头看去,但他啥也没见着。
“俺们的人类朋友?别像个小娘们一样缩在车厢里了,跟俺们去前面瞧瞧。”菲力显然发现正在偷听的瑞恩,不客气地说道。
瑞恩皱了皱眉,本想装作已经睡着,但想了想又放弃了,他无奈地拿过剑带,走下马车,可前脚刚一踏上雪地,便忍不住低声咒骂一句,惹得菲力和多普不明显地笑了笑。
菲力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他们跟着菲力循着依稀可见的大道往前走着,很快便发现了一棵倒伏的松树,这次他们齐声发出了咒骂。
他们并非因为要清理眼前的道路障碍而心烦意乱,而是在这棵大树之下,一个身穿铠甲的骑士被压在下面,菲力说了一些费解的字眼,同时在做了几个手势之后触碰了尸体。
“看来刚死没多久,还热乎着,剑上还有血,凝固没多久。”他评价道,随后又看了看四周的雪地,没有脚印,看来是已经被新雪覆盖,但在这种天气十分正常。
“是强盗么?”瑞恩没有多加思考,随意地搭腔道,他此时只想舒舒服服地喝杯热啤酒,然后安稳地睡上一觉。
“在这大冬天里?啊……也是,强盗也得讨生活,但俺觉得不太像,瞧瞧这个。”菲力指了指树木的末端,看着参次不齐的切口,瑞恩察觉了问题所在,这可不是用斧子能砍出来,反而像是被某种巨大的生物硬生生掰断。
正在他们开始讨论时,多普捅了捅菲力的肩膀,有了新发现,等他们再往前走上几步,他们发现了被撕成两半的战马。
“现在我敢肯定这不是强盗干的,除非那强盗的手臂比那棵树还粗,脑袋比你的肚子还大,而且天天以人肉为食,还被人称作怪物。”瑞恩抱着双臂,打了个哈欠,试着讲了个笑话,但没人理他。
“山林巨妖么,不应该啊,在这种天气下他们一般会躺在窝里睡大觉才对,除非是这帮骑士主动惹得它。”
“有没有可能是龙?”多普在后面问道。
“让俺想想,一头龙,个头不算太大,从天上发起攻击,摁倒了骑士,然后将战马开膛破肚,骑士开始反抗,而且成功伤到了它,于是它重新飞到空中,然后在向下俯冲的同时推倒一棵大树?就算冲力足够……不,不不,如果是龙,那个见鬼的倒霉骑士应该变成焦炭……”
“你懂的可真够多的,菲力。”瑞恩插嘴道。
“废话,俺第一次看见龙的时候就连你老娘都还没出生,更别说你,俺估计挡在俺们前面的要么是个巨人——从极北下来的巨人,要么就是个长着犄角跟恶魔翅膀的老魔鬼。”
“啥玩意?”
“俺也不知道,只是之前见过……”菲力重新打量起被压在树下的骑士,“啊哈,瞧瞧这是啥,”菲力用脚跟推了推骑士的肩膀,一个熟悉的图案映入了他们的眼帘。
“立于战马上的渡鸦,铁血骑兵卫……”瑞恩情不自禁地握住剑柄,同时看了一眼两位矮人的表情,发现他们与自己一样紧张。
“不妙,还真是不妙,他们挡住了俺们唯一的路,但若是原路返回,迎接我们的怕不是绞架。”
“就没有别的路么?”
“有,当然有,但俺们能走的大路只有这么一条,其他都是小道或陡坡,马车可过不去,”菲力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用肯定的语气说道,“愿蒂姆神保佑俺们一路平安,俺估计俺们得去前面来场冒险了,多普!叫上多布,回去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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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都向我询问这样一个问题,那个“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我左思右想,最终得出了自己的答案,于是我把一本童话故事交给他们,然后指着封面上的一位骑士说道:“大概,就是这样一个样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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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被灰色石头包围的开阔地,这些石头的样子很奇怪,每一个都巨大无比,而且长着尖锐锋利的菱角,远远看去就像一个个铁链球,这些石头散落在地面上恰巧围成一个圆环,大概是有人刻意为之。
在圆环边上有着一个古怪的雕像,张开双臂,似乎想要抱起什么,看起来像是用来祭拜某位神灵的祭坛,而横跨森林的大道就在祭坛的正前方。
这个石头围栏一般的祭坛此时正成了一个巨型斗兽场,而斗兽场的挑战者与巨兽也准备就绪,所以当瑞恩他们步行来到此处时,现场的战斗可着实让他们吃了一惊。
“随我冲锋!绝不后退!”一位领头的骑士举着刻有纹章的盾牌,高声吼道,冰冷的面甲遮住了他的脸,但似乎却无法遮住他的满腔怒火。
数十位披着猩红披风的铁血骑兵卫此时正骑着战马围着一头怪物在绕圈,那头怪物足足有一幢屋子高,且有着红色的毛发跟青蓝色的皮肤,一个巨大的鼻子在它遮住眼睛的乱发下若隐若现。
骑士们似乎并不急于进攻,而是在那断断续续地喊几句口号,同时津津有味地在圆环边缘绕圈,好像这样就能把怪物绕晕一般。
他们确实还在绕圈,但他们却有着自己的计划,其中几位骑士在策马奔腾时朝怪物丢出手中带着铁钩的套索,试图缠住怪物的脑袋,限制住它的行动。
有两位骑士兴奋地欢呼几声,他们成功了,但却不知是幸运还是倒霉,很快,尖锐的铁钩很快就在怪物的脖子上勒出几道血痕,于是随着一声怒吼,怪物扯住连着套索的绳子,狠狠地将他们丢了出去。
两位英勇的骑士就像被投石索丢出去的石子一般,砸向了那尊不知名的神像,随着咔嚓一声,拥抱空气的神像很快变成了独臂的神像,其中一位骑士被埋在乱石堆中,似乎失去了生命迹象,另一位则被压在自己的坐骑身下,身体还时不时抽搐一下。
“这是……巨魔。”菲力低声说道,同时将手上的战斧放在胸前,大大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山林巨妖,否则俺们需要的就是一支军队了。”
“就算是军队,也未必……”
“可看起来也不容易对付啊,喏。”瑞恩打断了矮人双胞胎之一的话语,同时用下巴示意他们看过去。
巨魔被这些来意不善的陌生人惹火了,它大吼一声,几乎让整个森林都震动起来,它往前冲了过去,一把扑向了一位倒霉的骑士,那位骑士还没来得及发出哀嚎,便被连人带马扔到了半空,没等这位可怜的骑士摔到地上,巨魔便冲出了包围圈,将圆环上有棱有角的巨石当做武器,朝骑士们投掷过去。
虽然巨魔的准头不太行,但砸向地面的巨石还是吓得马儿人立而起,纷纷将骑手摔下马,面对局势的瞬间扭转,领头的那位骑士没有丝毫惊慌,而是高声大喊:“不要惊慌,重整队形,正义必将战胜邪恶!”
他的声音听起来充满自信,虽说没能成功鼓励同伴,但胯1下的马儿却奇妙地停止了骚动,他稳住身子,脚跟猛踢马腹,随后无畏地朝巨魔发起冲锋,他在马镫上站起身来,手中紧握长剑,即便身前便是残暴无比的巨魔,也没看他有丝毫减缓速度的倾向,只见他的战马发出嘶鸣,同时高高地一跃而起。
只见骑士的手臂华丽地挥出一剑,所有人都惊呼一声。
“哦不,他会失败的,一定会的……”菲力惋惜地说道,同时用右手做了一个简单的手势,多普则按着自己的软帽,以防被寒风吹走,他和多布一样沉默地站在后头,沉浸完全在这场战斗中。
“没错,他会把自己摔个残废,这个疯子。”瑞恩摇摇头,轻蔑地看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可这位骑士却出乎了所有人都意料,他的长剑稳稳地刺在了巨魔的眼睛上,但力度却不够大,没法直接要了巨魔的性命,反而让这位勇敢的骑士失去自己的武器,此时他正手无寸铁地待在巨魔身边的不远处,可他却似乎没意识到这个事情。
“哈!各位,看到了没,我成功了!”他高举双臂欢呼着,一边急切地脱下头盔,一边还兴奋地想要把双脚抽离马镫,前去查看自己的战利品,但看到众人惊恐的表情时,他回过了身子,看到了巨魔那张狂怒的丑脸。
这位骑士头盔下的脸庞很年轻,看起来比瑞恩还小上几岁,也许才二十岁出头,可没人能否认这位骑士的实力,在场的所有人的清楚地看到,巨魔在抬手的一瞬间,他不是忙着对漫天诸神祈祷,而是本能地举起盾牌。
他保持着举盾的动作,飞出了二十米开外,撞上了圆环上一块凸出的巨石,多亏他那身实用的盔甲,他没被摔成十几块,骑士呜咽着喷出鲜血,看起来是没砸到脑袋,但他似乎还挺乐观,还想用那嘶哑颤抖的嗓音喊几句口号,但进入众人耳朵里的,却是一些意义不明的句子。
“这可真是……”瑞恩惊叹道。
“嘿,瑞恩,你还想等到什么时候,难道还想等到末日审判日来临吗,那帮骑士要是死了,可就轮到俺们跟巨魔单打独斗了。”
瑞恩怪异地看了过去,“什么,我还以为你讨厌人类,更别说疫检队和铁血骑兵卫这些喜欢虐待和欺压非人种族的狂热分子了。”
“那帮小子死了倒好,俺只是不想被堵在这而已,不然到了晚上,俺们要赶路可就难了,所以说,要算你一个?”
他在撒谎,他心软了,但我不会揭穿他的,瑞恩想道,我还以为只有奈博才那么多愁善感,看来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般无法拯救,他们的名字还没被刻上末日鬼船的船身,可我不一样,我永远逃脱不了末日审判。
“我虽然讨厌干白工,但我这次会陪你一起,为报答你之前收留我,”瑞恩活动活动双手,他都在菲力的铁匠铺躺了两周左右了,他不知道自己的身手有没有退步,“另外再问你一次,通缉单上真的没有我的名字,提都没提到我?我怕那帮骑士可能会见过我的通缉令。”
“对,没有,”菲力厌烦地瞄了他一眼,“俺都跟你说了上百遍了,通缉单上提都没提到你,俺不知道你是不是做了啥手脚,还是用了什么魔法抹去了自己的踪迹,总之我连个屁都没看到,安心了没?”
瑞恩轻轻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那你倒是来不来?别给俺磨磨唧唧的,不然俺一个人下去得了,你这胆小鬼!”
“原谅我,朋友,算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