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回忆迅速涌上心头,方才他的脑子乱成一团,但此时却无比平静,两团绿色的光芒将他前方的道路照亮,紧接着,一个令他魂绕梦萦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认识他,对吗?”
在他的前方,两个男孩的模样在绿色的光芒下渐渐浮现,他仔细看向两个男孩的脸,他认出了其中一人——他自己,而另一人却显得陌生。
“他是你弟弟,从小与你相依为命,你不会忘了吧?”
声音再次传到他耳中,忽然,那个陌生男孩的样子变得熟悉起来,那是他唯一的兄弟,他无法想象自己会忘了这事。
“你爱你弟弟胜过一切,他也一样,还记得有一次你们偷了别人家的东西吃吗,你们被抓了个现行,他让你快跑,结果让自己被逮住,他被打的很惨,而你却填饱了肚子。”
男人想起来了,他唯一的兄弟,和他同甘共苦,一起陪他走过刀山火海的男人,不久前就死在了他的面前,他的眼泪开始不自觉地从眼眶中掉落。
“嘿!你不让我碰那个女人,结果自己倒是在那玩起来……啥,你是在哭?”
两团绿色的光芒变得越来越强烈,然后又迅速黯淡下来,紧接着变成了一双碧绿色的眼睛,这双眼睛的主人眯着眼睛,微微笑了起来。
“嘿,你着了魔还是怎么?喂!你怎么了!”有人在摇晃着他。
“我相信,你不会放过你弟弟的杀人凶手吧,毕竟……他是那么爱你,那么信任你,那么仰慕你,他把你视作他的一切。”那双神秘又美丽的双眼看着他。
“该死,你在朝他念叨什么呢!闭上嘴巴,否则我让你好看。”一个吵闹烦人的声音响彻在他耳边,随后还有鞭子抽在地上的声音。
“他用鞭子活生生抽死了你弟弟,你弟弟跪在地上向他求饶,但他不但没有停手,反而打的更起劲。”女人将右手伸向他的脸,让他看向身后,另一个陌生的脸映入眼中,“瞧,就是他,去做你该做的吧!”
那张脸,又熟悉起来了。
“该死,这是个魔巫!嘿,蠢货,快出去叫人!还愣着干嘛!没看到……”他愤怒地扑向大声叫喊的男人,他用自己的身体压住对方,双手紧紧掐住对方的脖子。
“离他断气前还有段时间……嘿,小伙子!别轻举妄动,小心这位漂亮的巫师女士用火球给你取取暖。”瑞恩一把喝住了先前给他医治的男孩,那男孩本想逃走,但却被这一嗓子给吓得瘫倒在地,他的暴躁父亲此时被人掐住了脖子,原本高大恐怖的样子此时变得如此矮小可怜,恐惧覆上了他父亲一半的脸,另一半则是死亡。
“这位美丽迷人的女士,您的法术可真是令人惊叹,”瑞恩撑起自己虚弱的身子,抬了抬自己被镣铐锁住的右手,“能否请您帮个小忙,很显然,我还不想跟被丢进河里鱼打交道……若你能救我一命,我一定会……”
“小心,瑞恩先生,注意你是在跟谁做交易。”在一旁,与他一样身受重伤的铁血骑兵卫阿尔德说道。
“管她是谁,朋友,命只有一条,只要她肯救我,哪怕她是浑身冒火的妖婆,我也会跟她约会,更别说她还是位年轻貌美的女士。”
有着碧绿双眼的女巫并没有看向瑞恩,而是继续盯着被自己用法术控制住的看守,伊兰特·奥沃把脸贴近笼子看着女巫,似乎想起了什么,颤颤的说道:“她的皮肤……苍白地有些不自然……而且她刚刚……没有念咒就让那个男人开始发疯!老天,我的保姆告诉过我,能够不念咒语用目光施法的只有……”
“弗雷里沃阴影法师。”阿尔德给出了答案,相比于伊兰特,他的声音更为镇定。
“相比于你们的命,你们似乎更在乎我的身份。”女巫头也没回地回应道,“你们看上去像是精通杀戮之人,能否容我唐突问一句,他怎么还没死?”
没有人敢大声喘气,伊兰特眼中夹杂着兴奋与恐惧的情感,而阿尔德和其他被关起来的铁血骑兵卫,他们甚至不敢对上弗雷里沃女巫的双眼,除了……
“照正常情况来讲,他一分钟以前就已经断气了,我估摸着你的仆人……额嗯……傀儡还没放手,只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例如你没有给他新的命令。”瑞恩说着。
“或是他还在为自己的弟弟复仇,”弗雷里沃女巫转过头来看着他,“我喜欢你,你看起来一点也不怕我。”
瑞恩勉强着没别过头,对上了她的双眼,“总比葬身鱼腹强,女士,你说呢?”
她没有理会瑞恩的俏皮话,而是让看守打开自己的笼子,她没有理会跟她被关在一起的人,那些人看起来乖巧地坐在原地,也没用丝毫想要离开的意思。
假如继续盯着她,不会真成了这些傻子吧,瑞恩想着,但我不认为除她之外还有谁能救我,放轻松,瑞恩,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正常点,这些非人种族很在乎这些。
“放心,各位,别这么害怕我,为表真心,我会放了你们所有人,包括你,可爱的瑞恩阁下,以及那些害怕和想要我命的各位。”弗雷里沃女巫站在房子中央,环视着他们说道。
“为什么?”这次与她说话不是瑞恩,而是红骑士阿尔德。
只见女巫吃吃地笑了起来,好一会儿才止住笑意,然后在众人面前转了一圈,回答道,“我叫萝拉·瑞·安贝斯,正如你们所见,我是位弗雷里沃人,尽管我们与人类十分相似,但我们却仍被贴上危险的非人种族的标签,且被你们人类追赶和屠杀,并残忍地剥夺了我们的故乡,但我仍会救你们,因为我心胸宽广。”
“另外一点是,我们确实和人类有着一些无法比拟的差异,那就是,我是弗雷里沃人,不像你们人类拥有着能毁灭一切的能力,我可不像你们的巫师一样喊两句咒语挥挥手就能让这整个盗匪营地灰飞烟灭,毕竟,假使真是这样,那我也不至于跟你们一样被困在这里,所以我在这恳请各位帮助我逃离这是非之地,作为感谢,我将帮你们去除枷锁,如何?”
“高贵的伊兰特阁下,听听,这可算不上折本买卖,”瑞恩看着伊兰特,希望他能赶快同意,毕竟盗匪的同伙很有可能会来视察,到时候说不定这女巫就要临时改变主意了,“还记得你要成为国王陛下的左膀右臂吗?骑士团的徽章正等着你赢取呢,你可不能一文不值地死在这。”
“我宁死也不会去跟阴影法师做交易,要知道就连地狱最深处的恶鬼与他们相比都相形见拙,她说是想与我们合作,但指不定是想让我们与那帮人渣先打个两败俱伤,然后她趁机逃跑!”阿尔德咬牙切齿地盯着弗雷里沃人,恨不得冲出牢笼把她生吞活剥。
“不是我小看你们,勇敢又无情的骑士们,但在我被抓的时候,我只看了一眼就放弃了抵抗,因为他们的数量严重超出我能对付的程度,而你们这样子……也许……老实说,我对你们并无多大信心。”
萝拉友好地说着,尽量不然自己的话语听起来像讽刺,但还是有人听懂了。
“她的意思是咱们要是真跟强盗起了冲突,保定撑不住三分钟,所以她没有拿我们做她的马前卒的打算,不过我猜您应该也有用得上我们这些残兵败将的地方吧。”瑞恩耸耸肩,示意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识相地说道。
“当然,不过需要你们同意。”
其他骑士也大多开始低声讨论,如瑞恩所说,他们就算挣脱了枷锁,也没有力气逃出生天,更别说他们还仍被束缚,阿尔德愤怒地看着伊兰特,希望他别做傻事。
瑞恩叹了口气,希望伊兰特别又从嘴中蹦出几句童话故事里的台词,然后做出狂妄之举,以某位神明或他的挚爱立誓,声称要通过自己的力量来救出所有人,完全不需要阴影法师的邪恶咒语,当然结局是,他将失去他的荣耀,还有我们所有人的命。
瑞恩用手指招呼来那位给他治疗的小伙子,希望那位小伙子能给他拿杯水,因为他觉得这位骑士离害死他们之前还需要很长时间,这名可怜的小伙子显然被吓到了,干起活来迷迷糊糊,当然,不是每天都能看到自己老爹被人掐死的情景的,因此瑞恩表示理解,并让他深呼吸,好让他的腿别再抖下去。
“看来你们是真的完全不信任我,那不如先听听我的计划如何,总比你们在这等着锁链自己断掉比较好,不是吗?”
“那快说……咳咳……既然如此,我——铁血城泰德·奥沃之子,允许你发表自己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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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别!求求你!求求你!”泽维尔抓着一个老头的衣领,把他拖到妓院三楼的阳台。
“喔喔喔,别起这么急着求饶,你刚刚不是挺威风的吗,继续叫你的手下啊,你不是还想让他们把我丢到门外去吗?你不是说要我舔你的鞋子求饶吗?你不是还想让我母亲去城外的乱葬岗找我的尸首吗?”
“不,陌生人,让……让我们谈谈,谁雇你来找我的,我可以给你双……啊啊啊三倍的价钱!”老头背靠阳台边缘往下看着街道,身体可笑地摆来摆去,值的一说的是,他现在只穿着他的内衣裤。
“哎呀,我爱我母亲。”泽维尔没有理会老头的求饶,而是先朝老人的腹部来了一拳,老头瞬间因为疼痛而弓起身子,但下巴又被迅速抬起,然后脸上结结实实地又挨了一拳,“说起来,梅西,这老家伙身体可真够好啊,一次叫三个,喔吼,这可真不简单。”
“各位女士慢走,这是你们的小费,另外还有,把这笔钱交给你们的老妈妈,让她别紧张,我们只是有点私事要和我们的朋友了解。”摩特·梅西微笑着送走了老头叫来的三位姑娘,然后回应道:“你说的没错,多曼,身体好是一回事,但有这个钱是另一回事,我很好奇,我的朋友,这位老家伙到底是从哪得来的那么多钱。”
泽维尔大笑着将老头从阳台上拉了回来,梅西则将桌上的尸体挪开,“老规矩,你白脸我红脸。”泽维尔将老头用力砸在桌子上,“听清楚了老家伙,我们轮流问你一个问题,回答正确了就啥事没有,但如果回答错误了,哈哈,天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但你绝对不会喜欢的。”
“如他所说,老先生,我会礼貌地问你,而我同样希望你能礼貌地回答我,我已经跟管事的打过招呼了,所以我们的问答游戏会持续很长的一段时间,明白了吗?”
老头的嘴巴被泽维尔死死捂住,因此他只能不断地点头,但摩特·梅西看得出来他的恐惧,这种充满绝望慌乱的眼神他见的太多了,但现在还仅仅是个开始。
“用我们多维莫人的法子如何,我们一般会问这种废物一个问题,而他的回答需要花上多少时间,那我们就会在那人的身上开多大的口子,如何?老家伙,上次陪我玩这个游戏的人,他的大腿可是被我开了十五公分的口子。”
“不不不,我曾见过德莫兰佣兵拷问强盗的全过程,他们也有个有趣的方法,他们在强盗说出他们的据点之前,把那可怜家伙的手放在火上生烤。”
“可玩性一般啊,梅西。”
“我也是这么以为的,这种方法很管用,就是有点老掉牙了,只不过那帮德莫兰人将这个方法加以改进了……”摩托·梅西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慢吞吞地续道:“在强盗说出据点的位置过后,他们把烤熟的肉直接塞给那倒霉虫吃下去,至于吃多少……还得取决于他们先前烤多少……”
“那咱们得现场生火吗?这么麻烦?”
“也许……不用……”他俩相视而笑,随后心领神会地看向了暖融融的壁炉,里面炉火正旺,泽维尔仿佛都已经闻到了烤肉的气味。
“不不不,等等等等,你们到底想问什么!我全说!我全说!那笔钱也可以给你们,我不要了,求求你们!你们到底想要些什么!”泽维尔和梅西一人抓住一条腿,将老头硬拖在地上前行,他的手指扒着地板,努力往后移动,同时哭天喊地的惨叫着,而等火星蹦上他屁股的时候,整个妓院都能听见他的叫声。
“我的老天爷啊,照这样下去,肉还没烤好,这地方都能被他吼塌了。”泽维尔拿了个坐垫堵住了老头的嘴,同时用眼神暗示梅西已经可以开始问问题了。
“好了好了,老先生,你的哭喊……感动了我,我决定饶你一命,但前提是你得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明白吗?点个头就成,对,就这样,那么问题来了,你在大约一个月以前,是否跟一个男人做过交易?金额大小超过了三百塔弗,当然也许五百,或是更多。”
这位老人当然不是什么普通人,他的名字叫哈森,是一名大使馆的退休官员,在私底下收过南方人的黄金,但由于他暴露出去的并非什么机密文件,因此侥幸逃过了维拉克的眼睛,不过在退休之后他也有帮南方人干一些私活。
断尾鸦雷斯曼的效率很高,很快就替泽维尔他们查出了这个名字,毫无疑问,泽维尔跟梅西他们雇主的身份就是由他伪造的。
哈森听完问题,慌慌张张地点了点头,生怕泽维尔把他丢进火里烤。
“那第二个问题,你是不是为他们提供了身份?奥利诺的贵族,我没记错的话。”
哈森再次点了点头。
“下一个,那些人的行事风格是不是像个贵族,记得当头的那人瘦瘦高高的,说话老是习惯用官腔,他的保镖则一脸凶相,另外还有一个不讲礼貌胖猴子……”
摩特·梅西还未说完,哈森就开始剧烈地摇起了头。
“不,这些没什么意义,”泽维尔不屑地说,“他们有可能只是做做表面样子,他们也不一定一起行动,不如问问他们是如何联系上的。”
“可我觉得……老先生貌似对这问题有点儿敏感……”
哈森没法说话,一直呜呜地叫着,一边摇头还一边用力伸长脖子,“多曼,把那软垫从他嘴里弄出来。”
“听凭差遣。”泽维尔百无聊赖地回答道,随后把哈森嘴里的软垫拿开,但又随手又把一根椅子腿的末端放在火里,“当心点,老头子,要是再说些有的没的我就把这跟木棍塞你嘴里。”
“巫师!是巫师!来找我的人是个巫师,不是什么贵族,或是凶巴巴的保镖和胖猴子!”
泽维尔与摩特·梅西互相看了看对方,“我可没猜到有这一手,你呢?”
“现在事情……变得有趣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