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王国早该注意到的,末日审判日即将来临,而毁灭的种子却早已在他们眼皮底下发芽生根。
——《北境的三百年》莱森堡学士马龙·帕里托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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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往今来,人们始终屈服于王权,蔑视信奉神明的宗教,可事实告诉他们,无论多么是强盛的国家,终有一天也会被埋葬在黄土之下,无论是多么勇猛的战士,也终有一天成为剑下亡魂,无论是多么聪慧的国王,最终也逃不过生死的轮回,但信仰却始终在人们心中永存。
而寇厄拉斯作为目前最古老最广泛的信仰,其教徒早已遍布全世界,他们自称为永恒与光芒之子,世界之音的聆听者,或是人们最为熟知的称谓——寇厄拉斯敲钟人。
据最初的神选者称,寇厄拉斯一直打算将真正的和平带给他们,但苦于没有这个世界的坐标,于是他便让人建造一个钟楼,也是第一个永恒高塔,他们希望能借此将钟声传递到寇厄拉斯耳中,从而使他降临于世,给予他们“真正的和平”。
但只有巫师知道,想要接触另一个世界只有三个办法,进入在日落节由庞大的魔力凝成的“门”,乘上能够随意穿梭空间的鬼船,最后一个办法在理论上可行,但却没有人尝试过——借助摆渡人的力量。
可这些虔诚的敲钟人们却不知道此事,他们就像发疯一般在全世界建造永恒高塔,唯恐有哪个地方听不到他们的钟声,就算偶尔被几位好心的巫师劝告后,他们依旧不以为然,他们相信祈祷能创造奇迹,只需要他们足够耐心,足够虔诚,愿意将自己的一切奉献给寇厄拉斯。
“假如我没搞错的话,敲钟人可没几个像你这样的?”泽维尔·多曼泡在大型浴池里,一边对怀里的两位少女动手动脚,一边对摩特·梅西的朋友提出问题。
“怎么,敲钟人难道就不能做商人吗?你从哪听来的?”大德拉寇特的澡堂“黄金之水”的主人托蒙格说道。
“我见过商人信仰寇厄拉斯,但我没见过永恒高塔的高阶敲钟人去经商,照理说,你不用一天到晚待在高塔么?”
“哈哈,敲钟人也得与时俱进,我跟那帮人有交易,我会拿出我所有利润的百分之二十给他们,而他们则会让我留着高阶敲钟人的职位,一来可以借用高阶敲钟人的名声吸引其他教徒来我这光顾,或是用来吓唬招惹我的守卫,二来也可以应付我妈,她是个当之无愧的忠实信徒。”托蒙格说完拍了拍手,围在他们周围的少女们就像全部收到命令一般默默离开。
“如果你对我感兴趣,我提议以后你可以常来,我会特别抽空跟你讲讲的,但现在,”托蒙斯挺了挺自己的大肚子,严肃地说道,“梅西,老朋友,你来这干嘛,大德拉寇特离黑玉城可算不上远,虽然我一概不喜欢罗哈特那杂种,但我可不想他手下的人来找我麻烦,万一我的澡堂要是见了血,也怪晦气的。”
摩特·梅西衣衫整齐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喝酒,他没打算和他们一块洗洗,也没有跟泽维尔一样叫几个姑娘消遣自己,虽然他确实挺疲惫,他们从克维林姆一路往北,他们先是找到了断尾鸦提供给他们的线索哈森,然而他们从哈森嘴里得出的唯一有用的答案就是,他们的雇主与一个巫师还有联系,紧接着他们又继续往北返回到了黑玉城,那里的封锁已经被解除,巴里斯区已经被肃清,但依旧守卫森严,他们找到了他们雇主原先租下的房间,但那里一点线索也没留下。
所以他们又顺路来到了大德拉寇特,摩特·梅西希望能从他的老朋友这能有些什么有用的消息,但他此时已经开始有些迟疑。
泽维尔·多曼的目的是为了像他的雇主报仇,梅西知道,像这种瑕疵必报的自大狂迟早有一天会丢掉自己的小命,而他自己本打算好好捞上一笔,而这一笔,绝对比原先约定好的三十塔弗要多上好几倍,也许能拿整整三百金塔弗也说不定……
可现在事情便麻烦了,他们的雇主不是什么傻瓜,而且还有个巫师参与其中,摩特·梅西开始怀疑,这单生意到底值不值得。
“梅西,问你话呢。”
“抱歉,”摩特·梅西停止思考,拉起帽檐看向自己的老朋友,“托蒙格,好久不见,你看起来好像……瘦了。”看着自己的老朋友臃肿肥胖的身体,他最终给出了评价。
“哈!我妈也常这么说,说说吧,来我这干嘛的?”
“很简单,找一位无所不能的高阶敲钟人帮忙。”泽维尔插嘴道。
“你可太过奖了,不过我手头里到底还是有点权利,你们若是担心罗哈特手下的杂种狗来追杀你们,那就大可放心,德拉寇特可是拥有自己的武装,我们敲钟人也有自己的永恒守卫,当然前提是你们得付钱。”
“能保护我们的安全?可我听说铁血骑兵卫可在这耀武扬威了不久,就差没在你们头上撒尿了。”泽维尔讽刺地说道,但托蒙格却一脸的不在乎。
“哼,他们有维拉克和泰德·奥沃撑腰,更何况他们有足够的理由待在这,五月的军队虽亡,但五月的精神仍在,但可笑的是他们几乎把整个德拉寇特掀了个遍,结果还是给那帮叛军跑了哈哈哈,这可太解气了。”
“好了好了,多曼,让我和他谈。”
“当然,头儿,你说的算。”泽维尔不满地哼了一声,然后安静地在浴池里躺着。
“没错,蒙托格,我想找你帮个忙。”
“别担心,只要价码合适,我不会多过问,毕竟这种收入可不用记在账簿上,我会认真帮你的,愿寇厄拉斯能原谅我,哈哈。”
“喏,给你母亲的礼物。”梅西将放在桌上的怀表丢了过去,然后被托蒙格稳稳地接住,兴许他看起来确实不像个合格的敲钟人,但上面的祷文他还是能认得一清二楚。
“谢谢,我母亲会喜欢你的礼物的,那么你有什么事?鄙人洗耳恭听。”托蒙格晃了晃身上的肥肉,赤身1裸1体地爬出浴池,然后十分干脆坐在摩特·梅西旁边。
“我想……”摩特·梅西沉默了很久,最终说道,“我想消失上几个月,你能帮我吗?”
“这简单,你想……”
“不,什……什么?我们可是说好了的!”没等托蒙格说完,泽维尔便站起身怒吼道,“叛徒!”
“多曼,我仔细考虑过了,我们现在的处境很不理想,我们身后有成群的追兵,前方又是一片迷雾,而迷雾中还有锁人性命的妖鬼,继续追查下去可不能称得上理智,好好想想吧,多曼,”摩特·梅西双拳1交握,同时紧张地眨了眨眼,“托蒙格有办法把我们藏起来……”
“本来是得加点价的,但看在梅西是我多年朋友的份上,我决定不收你们额外的佣金。”
摩特·梅西本以为能让泽维尔冷静下来好好考虑,但没想到他直接跳出浴池朝自己扑过来,假如给梅西足够的心理准备,他是能够反应过来的,但他实在没有想到泽维尔竟会如此的冲动,对方只一拳就将自己撂在地上。
“混蛋!你耍我!”泽维尔赤着身子将梅西打翻在地,最后又抄起椅子狠狠砸下。
“嘿,来人!来人!”托蒙格拿了一条浴巾裹住身子,同时朝自己雇来的保镖大喊道。
但托蒙格的保镖还没动静,梅西就自己化解了麻烦,要知道,他身上可还带着武器的,而泽维尔却把武器跟衣服放在一起了。
“呜……,这下可真狠,多曼。”摩特·梅西一边用左手撑着腰,一边用右手高举长剑,他咳嗽着说了几句俏皮话,但效果不是很好。
“再有一次机会,我会让你连话都说不出来。”
“要打你们大可出去打,可别在我的地盘上见血,嘿,来人!这帮该死的懒骨头,快来人啊,出事了!”
“拜托,托蒙格,别紧张,我们只是玩玩而已,瞧我一点事都没……”梅西一边说,一边痛苦地捂着自己被泽维尔用椅子痛打的腰部。
“你当我瞎呀,你照照镜子去,脸上可是紫了一大块呢!嘿,来人啊,人全都死去哪了!”
泽维尔保持姿势忽然前进了一大步,梅西不禁直起身子,双手握剑,“看来咱今天非得躺一个,多曼,你说呢?”
可突然间,泽维尔仿佛失去了兴趣一般放松了姿态,只见他指着梅西的脸开始大笑,摩特·梅西虽然感到疑惑,但保险起见又退了两步,而托蒙格此时还在朝自己的保镖大喊着。
“你的敲钟人朋友说的没错,你真该看看镜子。”见梅西还是无动于衷,只是迟疑地摇了摇头,泽维尔开始用恶毒的语气说道,“假如我没看错的话,你脸上的可不是淤青,那是魔法印记,有个巫师在用你的眼睛看着我,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我们的位置暴露了……”梅西摸了摸自己的脸,心中开始暗叫不妙。
“哈哈哈哈,你想过河拆桥把我独自抛下,但现在怎么着,咱现在可都跑不掉了!哈哈哈!咱们不用去找巫师,巫师已经开始来找我们了!”
梅西和泽维尔都或多或少见识过巫师的本事,高阶巫师若能知道你的确切位置,他便能利用你的所有感官为他所用,甚至加以扰乱,让你神志不清。
“你们一定是被跟踪了,不然不可能有巫师能找到这来!”托蒙格骂道,“你们他妈的到底想怎么样,是想继续对着干架还是好好谈谈,不过我可警告你们,我的地盘不准见血!”
“还是让我们好好谈谈吧。”这时忽然出现了第四个人的声音,这一会儿可吓了所有人一跳。
而这地四个人既不是托蒙格的保镖,也不是他的侍从,而是一个贵族打扮的男人,这个男人忽然出现在门口,梅西握着剑本打算发动攻击,却发现自己的长剑忽然长出翅膀飞了起来,然而等他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武器此时变成了一只纯白色的鸽子,它在浴池上空转了两圈,随后停在了陌生男人的肩上。
“哼~那把剑可花了我不少钱……”摩特·梅西无奈地打趣道。
“嘿,来人!”托蒙格仍在大喊。
“别费劲了,他们全睡着了……”贵族打扮的男人抚摸着自己肩膀上的鸽子,随后毫无防备地走到他们跟前,扶起了被泽维尔打翻的椅子,然后坐了下来。
“这是唱的哪出戏……你想干什么?”
“聊聊天,谈生意,做交易,你喜欢称作什么就称作什么。”
“哈哈,有何不可,反正我们本来都想好好聊聊的。”泽维尔特意瞪了一眼梅西,然后悠哉悠哉地穿起了衣服。
“我知道你们在调查我,不过请放心,我没生你们的气,因为我同样也在调查你们。”
“想要斩草除根?”泽维尔在穿上衣之前先把匕首绑在腰带上,同时手上还藏着一把,他偷偷调转匕首以备投掷。
他知道,要想杀掉巫师,只有一个办法——在对方念出咒语前要了他的命。
“不,我跟你们的雇主……有些问题要解决,我们志同道合,而且各有所需,你们应该能理解,但我给了他想要的,他却没有给我想要的,明白了吗?”
“这我懂,干我们这行的可见多了小气鬼和想要人命的雇主。”
“那就好办了,我跟他能做交易,跟你们也能。”
“可我们要是拒绝呢?”摩特·梅西用猎鹰一般锐利的眼睛看了过去,而贵族打扮的男人也顺从地对上了他的视线。
“我知道一个咒语,能让你们的器官在体内融化,但我从来没使用过,”贵族打扮的男人抓住自己肩上的鸽子,然后死死地掐住它的脖子,“所以我希望你们不要给我做实验的理由。”
在鸽子一动不动后,他将尸体像垃圾一样丢还给梅西,而鸟类尸体一到梅西手上的时候,它又变回了一把剑。
摸起来就像一把剑,如钢铁般冰冷的利刃,不,这本来就是一把剑,而不是一只鸽子。
“那我想我们可没有其他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