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让一棵枯萎的果树起死回生时,人们尖叫着打算把我赶走,当我驯服一只危害民众的食人狮时,人们开始把我当成另一头更凶猛的怪物,而当我用火焰将两个村民烧成灰烬时,我终于教会了他们什么是该有的尊重与敬畏。
——《迷信的乡巴佬与土著——奥格兰人》大卫·蒙奇
奥格兰严格限制大型魔咒的运用在某种程度上算是给予了高阶巫师该有的尊重,要知道巫师的职责本就是研究魔法的奥妙,而不是像小孩子一样拿来炫耀,高阶咒语就不该被二流的法师拿来使用。”
——奥里·卡尔麦斯
咒语一共分为两种,一种是你能掌控的,另一种你不能掌控的,而法师也分为两种,一种是掌控咒语的,一种的被咒语掌控的。”
——安卡兰姆的雷泽·坎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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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顶住!”红骑士阿尔德跟着几位同伴用身体抵住简陋的木门,他们没有足够的武器,且身上带着伤痛,因此盗匪一旦闯进来他们必死无疑。
钝器不断敲打着,力度很大,伴随着每声巨响的还有飞散的木屑,他们撑不了多久的,至少没法拖到士兵的到来。
“老天,听听门外的动静么,我打赌得有百十来号人,”瑞恩说着从木椅上拆下椅子腿,然后用夺来的小刀削去椅子腿的尖端,直到木棍的尖端锐利到能将成年男人的胸膛捅个对穿,“我很好奇,为什么这种规模的匪帮,能在诸位骑士的眼皮底下存活那么久,这可真是奇怪呢……”
瑞恩讽刺地看向伊兰特,但对方压根就没有在意,只是跪在地上,拿着他们仅有的一把剑沉思着,当然也可能是在祈祷。
而他们之中的女法师萝拉,则靠在角落里掰着手指低语着什么。
“尊敬的女士,您的咒语,似乎可没起多大作用啊。”瑞恩见伊兰特没有回应他,又转移目标,开始嘲笑弗雷里沃人,可对方同样也没用理会他。
瑞恩生着闷气,他本打算接着跟阿尔德搭话,但似乎对方更没有余韵,于是他又开始生自己的气,他开始觉得自己像个讨厌鬼,因恐惧所驱使而逐渐变得紧张,只能通过不断的对话来稳定自己的情绪,也正是此刻他才注意到自己削木棍的手开始颤抖起来。
他怕死,瑞恩必须得承认这点,不管在哪,不管是在崔尔芬,还是在黑玉城,亦或是在他们与盗匪战斗的那片树林里,他不怕战斗,因为有人教过他反抗,有人亲手把武器交到他手里,但是从没有人教过他视死如归。
他知道自己很厉害,他一次性也许能对付三个技术不差的剑客,如果是外行也许他能对付更多,可现在凭借手里的破木头去对付外边的几十人?
泽维尔·多曼,这人会为了一时兴起而与对方拼个鱼死网破,但瑞恩,这人从不喜欢赌博,他不喜欢打没有把握的仗,他在遇到危险时只会逃跑。
他害怕,他不是泽维尔,泽维尔在自己的职业生涯中早已忘却了恐惧,他因为手上有剑而无所畏惧,而自己却是因为恐惧而开始举剑,他始终忘不了自己的过去。
“他妈的,你们全该下地狱,你们都是,泽维尔也是,断尾鸦也是,还有矮人……”瑞恩神经兮兮地呢喃着。
他原以为弗雷里沃人的计划能起效,但却是大错特错,萝拉的咒语确实有效,她惊动了所有人,包括士兵与土匪,对方确实害怕,但却没有害怕到一定程度,不一会儿他们便包围了被当做牢狱的破旧木屋,被咒语召唤而来的鬼怪如烟雾般在他们头顶若隐若现,时而低吼,时而尖啸,可却没有吓跑他们,只是坚定了他们要烧死女巫的决心,他们认定不杀死女巫他们就都没有好日子过。
很快,从慌乱中找回理智的土匪们不再盲目撞门,他们从木桩边拿了一把斧子,三两下便让木门破了一个大口子。
萝拉本来在角落里把玩着自己的手指,这时突然走过来开始念起咒语,她之前施法都是安静无声,甚至连动作也鲜有表露,但这次她张开双臂,手指灵活地变换了好几个手势,同时高声大喊着咒语。
屋里的动静很大,但屋外的动静更大,重物碰撞,人类惨叫,瑞恩尽可能地凑向门边,但没能通过碎裂的缝隙看清门外的情况。
“人类的咒语,简单且有效,只不过异常粗鲁且夸张。”萝拉自言自语地说道,但声音很快就被门外的声音盖过。
外边的土匪们嘈杂地喊叫着,然后开始拿着弓箭朝这里乱射一通,因为萝拉先前的咒语和土匪的破坏,半毁的房屋完全没法替他们承受此次攻击,瑞恩急忙踢翻桌子,上面的啤酒和水果撒了一地,瑞恩躲在后边没敢往外看。
很快射击便停了下来,瑞恩探出脑袋,发现除他和伊兰特等少数人外,其他人均已受伤,神奇的是,伊兰特保持着与他刚才一样的姿势竟毫发无伤,他跪在地上,拄剑祈祷,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他可真不简单……”瑞恩敬佩地看着伊兰特·奥沃,但门外忽然又吵闹起来,瑞恩侧耳倾听,对方似乎没打算准备第二轮齐射,可是……
“放火!把他们和女巫一起烧死!”
“该死……”屋内的人几乎同一时间发出了声音。
“他们发疯了吗?他们知道我们是谁吗?我们可是……”阿尔德怒骂道,但很快无情的浓烟便打消了他继续咒骂的念头。
“这会可真完了,阴影法师,想想办法!召唤你的什么鬼魂,或来场大雨!”瑞恩歇斯底里地叫喊着,在看到弗雷里沃人似乎也无计可施之后他又看向了伊兰特,他这时终于站了起来。
“敞开大门,准备战斗!”
“你打算干嘛,送死吗?”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我宁愿作为骑士战死沙场,也不愿像个懦夫一样在这担惊受怕!愿意放手一搏的就跟我冲出去,不然就等着在这被烧死!”
没有多余的时间给他们思考,浓烟很快涌进屋子,弗雷里沃人默默地施了些咒语打算控制火势,但结果是徒劳无功。
在弗雷里沃人解除了附在门上的咒语后,伊兰特一马当先带人冲了出去,早先替瑞恩治疗的小伙子也偷偷地跟着伊兰特跑了出去,弗雷里沃法师也忽然消失在瑞恩视野当中,最终只有瑞恩和那几个因咒语而变得痴呆的傻瓜被留在木屋内,他有气无力地咳嗽着,握紧了手上削尖的木桩。
简直让我回想起了那一天,我获得自由的那一天——波克安城的巨龙之灾,我被包围在火焰当中,恐惧为友,死亡为伴。
但我活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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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说过一遍了,我的目的很清楚,我只想帮助你的搭档。”
“怎么,你认识瑞恩?”
“没错,我认识他,而且想保护他,行了吗?”贵族打扮的巫师不屑地看了泽维尔一眼,仿佛他就像下水道的老鼠一般。
摩特·梅西与他的高阶敲钟人朋友用眼神交流了片刻,最终选择沉默,但高阶敲钟人托蒙斯却始终一副有话想说的样子,梅西咽了咽唾沫,偷偷看了看巫师的脸。
陌生的面孔,烦躁的表情,蔑视的眼神,但却没有一丝杀意。
“既然你的目的是瑞恩,那你来找我干嘛,如你所见,他不在这。”
“我知道,”极其不耐烦的语气,巫师继续说着,“我用咒语观察过你们,当然还有你们的同伴,甚至去黑玉城的监狱找过,他哪都不在,可我知道,他没死!他也不能死!想都别想!”
“你是他亲戚?哼,我们分开的很突然,我可不知道他在哪……”泽维尔用着轻松的语气说道,在梅西看来似乎是特意激怒对方,但据他这一段时间对泽维尔的了解,泽维尔只是不喜欢巫师看他的眼神。
“你们有没有提前商量过会合地点?”
泽维尔摇了摇头,摩特·梅西发现,巫师的声音开始有点发抖。
“那你知道他大概会去哪吗?你们以前被追捕的时候藏匿的地点之类的,只要说出大概地点就好,我能找到他。”
“不等等,先慢着,我们现在可是在做生意,可不能光让我来回答问题,互惠互利双方才能友好相处不是么?”
“哦?”巫师的声音听起来冷上了几分。
“你的前合作伙伴——也就是那个想害死我们的狗杂种在哪里?他必须得付出代价!”
“哼……我大概知道他是什么人,你可对付不了他,但这与我无关,我可以告诉你他的大概方位,但不一定准确,他们很狡猾。”
“那我也会告诉你他可能停留的地点,同样不一定准确,他很谨慎,甚至可以说是有点神经质,不过也算不上坏事。”泽维尔仔细观察着巫师的表情,此时的巫师脸上的坚冰开始破裂,嘴角不自觉地往上翘起,浮现出一种奇妙的自豪感。
“当然当然,不错,很好,跟以前一样……”巫师扶着下巴喃喃自语着,声音也变得愉悦了起来,“没问题,这笔交易很合理。”
摩特·梅西一言不发地旁听着,想着从他们的对话中猜测出巫师的身份,而敲钟人托蒙斯趁着巫师专注与泽维尔谈话的时候,悄悄地凑了过去。
“我刚想起来,我可能认识他,他很像一个外国男爵……”
“男爵?怎么……啊~难不成是德林特尔的巫师?”
“对,德林特尔的尼克伦男爵,我在一场宴会上见过他一面,我相信自己不会记错,我的记性很靠谱,澡堂里的账可都是我算的。”
“一个外国男爵特地来找一个亡命徒,这可太有意思了,托蒙斯,能帮我查查瑞恩这个人的历史吗?我对他开始感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