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抱歉,由于沙蟹近日来对“神隐”分外好奇,所以亲自示范了一遍,总之先道歉啦。本章配合“CLANNAD - 潮鳴り”or“Clannad - 町' 時の流れ' 人”效果更好,有兴趣不妨试一试,至于说道沙蟹为什么自己不弄……你懂的)
“路明非,明天学习见,拜拜。”
“啊,给你们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每天都来接我,很烦诶……”
“路明非我真羡慕你,没有这么啰嗦的父母,放学后还可以顺带去打打台球,蹭蹭网吧……”
……
……
……
原本放学后并肩走,一起说着百无聊赖话的同学一个个被接走了,家长们开着他们的爱车,同学们则都是满腹唠叨的先抱怨一通,然后毫不客气的拽开车门,像逃命般般蹦进去,大声询问着今天的菜色……
一辆辆车在路明非面前驶过,他只能看见车辆绝尘而去的背影和漫天的尾气。
他不会去打台球,也不会蹭网吧,他只会傻乎乎的说着“再见”,目送着逐渐远去的影子,低着头,踢着路边的石子在夕阳染红的街道上缓步前行。
不想回去,即使回去也什么都没有的家。
由于爸爸妈妈的工作,他们每天都是很晚才下班,不像独自面对那个黑咕隆咚的家,尽管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用被子捂着头,却还是消除不了恐惧,仿佛有人在你所不知道的黑暗中注视着你,他们在那里窃窃私语。
周围没有人愿意和路明非玩,他始终都是一个人,就像位走丢的孩子,不知道该去哪里,不知道要做什么,没有目标,却也不害怕,就在附近的空间走来走去,消磨时间,走累了随便找个地方坐下,静静发呆。
盛夏黄昏时的公园已经聚集了许多人,大多都是和路明非同龄的四五年级小孩,被父母牵着手满面笑容,路明非垂着头快速从他们身边走过,谁也不会在意他的存在,如同一只穿越了几千年的孤魂。
路明非奋力向前奔跑着,他不知道自己在逃避着什么,后面又没猛兽在追他……但那些场景他想抛于脑后,不去看,不去看就不会羡慕,不会羡慕就不会想要去拥有。
他跑得很快,犹如一只疲于奔命的兔子,谈笑的人影在他眼中倒退,一闪而过。人群渐渐稀疏、消散,他也逐渐放慢步调,拖着沉重的身躯向前走去——一个黄昏时分只属于他的乐园。
孩子们大都被父母接回家了吧,喧杂的游乐园终于变得沉寂,路明非每天习惯坐在秋千上,看着夕阳慢慢从山头沉下去,那时不管是天空还是大地乃至世间一切都会被镀成美丽的淡红色,那一大片火烧云便是夕阳烙下的刻痕。
那份寂静让人不忍心打破,仿佛一张绝美的油画。
虽然是独自一人,但但他从不会感到孤独,闭上双眼细细品味着这份宁静,觉得这里比任何地方都安全。
但今天他的专属座位却有人了,那是一个小小的孩子,低着头发呆,双手紧紧握着固定秋千的锁链,也不晃荡,只是安静的坐着,日暮下他的影子被拉得老长,一直投射到路明非脚下,怎么看都像是一个被人抛下的孩子,而又找不到回家的路,但却傻傻的履行着约定,坚信着他所等待的人会来接他。
路明非走到他附近坐下,借着落日得余辉仔细打量着这个孩子,是个长得乖乖的男孩,脚上穿着方口小皮鞋,一身黑色的小西装,戴着白色的丝绸领巾,他不曾见过这么漂亮的男孩,圆润的脸带着介乎女孩的秀气。
男孩似乎丝毫不介意路明非的到来,或许只是单纯的在发呆,没有注意到他,依旧保持着先前得姿势,时间仿佛在他周围所凝固。
路明非收回目光,觉得再盯着对方就显得有些失礼。
“喂,你怎么不回家?”路明非实在是受不了这漫长的沉默,感觉不说些什么也太尴尬了。
男孩愣了一下,缓缓抬起头来,这是路明非第一次对上他的双眼,那时一双刻满悲哀与孤远的眼睛,黑色的瞳孔好似蒙上了层厚厚的灰雾,感觉就像隔着雾看东西,并不真实,好像明明就近在眼前,近的触手可及,但却摸不到。路明非不知道这豆丁大的男孩怎么会这么悲伤,考试考砸也不至于这样吧?透过这双空洞的眼睛看世界又会是怎样呢?
男孩望着远方即将坠落的夕阳发神,好像在仔细思考着这个问题,在他小小的脑袋中努力收索着,却又无奈的摇了摇头,“我没有家……”
你逗我玩吧?看你这身昂贵的衣服,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出来的,所以由于挂科亮红灯而离家出走这种事……路明非在心中吐槽。
男孩疲倦的笑了,带着一份释然,仿佛是在解答路明非的疑惑,“我在等我哥哥。”
很久两人都沉默不语,只是无言的看着夕阳,时间在慢慢流逝,夜的范围在扩散,黑暗即将取代光明。
真好啊,挺羡慕的,那位不负责任的哥哥有这么位弟弟,像条忠心的小猎犬,即使沧海桑田也会默默的在远处守望曾经主人的木屋吧?有两人的话,就算是漆黑的屋子也不会害怕吧?
路明非偏过头看着男孩不禁这样想到,但在他回过头来的一瞬间,他怀疑自己看错了,在夕阳完全沉入地平线,在光明完全被吞噬之前,在最后一束光的传递中,只有一刹那,虽然转瞬即逝,但他还是清楚的看见了……犹如神迹。
男孩黑色的瞳孔变成了金色,里面流淌着火焰般的光辉,随着他的呼吸跳动着,绚烂与夺目。
路明非尽管很困惑,却不恐惧,甚至感觉熟悉的味道迎面扑来,就像封锁记忆的匣子打开了些。
鼻尖传来冰冷的触感,除此之外还有头发、脸庞、手臂……
下雨了,夏天无预兆的阵雨。
再不回家的话,会被淋湿患上感冒吧?但想到这一点路明非犹豫了。
男孩还是沉默的坐在那里,一如初次见面,双手握着锁链独自坐在秋千上,即使冰冷的雨水抽击在身上,他都没有离开的意思,从远处看就像一个被遗弃在垃圾堆中的等身人偶,感受不到现实,感受不到寒冷,当然……也感受不到温暖。
就算自己从这里离开,他还是会保持这个姿势履行着约定吧?就算独处于黑暗中,就算全身被淋个全湿,就算被当成遗弃品,他还是会这样做吧?从他那孤寂的瞳孔中仰望天空,一切都是灰色的,一切都是冰冷的,一切都是残酷的,找不到一个能去的地方。也许他已在这里呆了一整天也说不定,一直是低着头,听着周遭的欢笑,自己却从未有一刻笑过,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里默默等待着……
多么愚蠢。
“你知道吗?我最讨厌下雨天了。”路明非起身,理了理湿漉漉的头发,“整个世界仿佛都被雨幕所隔离,一切都像在哭似的,被淋湿了,总会觉得冷,我讨厌冷,但更重要的是……”他对着男孩缓缓伸出手掌,“这会让珍惜你的人难过吧。”
男孩仰起头了迟疑的看着他,像是一只处在警戒状态的幼兽,握着锁链的小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但最终还是轻轻的搭在了上面。
路明非握上了那只手,尽管手心满是汗渍,却很温暖,“一起走吧。”
“前面有很多人呢,他们在监视着你。”
胡说,路明非心想,明明这么安静。
“我要回去了……”
回去?回哪里去?现在还下着暴雨,他连家都没有,况且那位不靠谱的哥哥也没找到,他能去哪?
“我就马上就到了,再坚持会。”路明非以为他等不耐烦了。
“不……”男孩摇了摇头,“足够了,能来见上哥哥一面,足够了……”他努力的踮起脚尖,慢慢的抱住了路明非的头,“哥哥,要活下去啊,”男孩轻声说道,“我们都要活下去,因为生命使我们仅有的……一切了!”
“暂时忘了那可悲的命运吧,即使哥哥不记得,我也会帮您记住的,所以在那之前您就安心沉睡吧……也许现在的哥哥不懂……”
“但‘王’真的只需要一个就好了。”
“要走了吗?还……还能再见面吧?”路明非抬起头来,颤抖的伸出手指。
“嗯,当然,”男孩同样也照做着,“我一直在您身旁。”
“那么约定好了哦。”
小指相扣,这是大梧桐树下关于两个孩子小小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