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闭的房间中,空旷而寂静,地板上覆盖着一张极大的方形暗红色毛皮地毯,四盏烛台被对称的放置在了角落之中,烛光摇曳,暗淡的灯火将那地毯上未能处理干净的杂乱的不知何种动物的毛发染成了血红,那一根根竖立的坚硬毛发微微颤动,仿佛下一秒就会滴出鲜血。
烛芯炸裂噼啪作响,恍惚的光芒将少女的身影在墙壁上拉长,身着巫女服的樱,此时正赤脚站在整个房间的中央,尽管脚下的毛发如同尖针般锐利,少女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无言,无声,仿佛一具人偶一般静静的站立着……。
她那分向两侧伸出的双手之中,分别紧握着一只铃铛,与一条竹枝,她微微仰头,整个身体呈现出宛如助祭的姿势,神情凝重而又虔诚。
樱已经记不得自己已经保持这个姿势维持了多久,在这个房间里,时间,似乎都凝滞了。
火焰跳动,一滴蜡油燃尽了自己的生命悄然滑落。
“哒。”
一滴汗珠自额头滑落,溅落在地毯之上而后迅速被吸收。
这只是一道几不可闻的声音,但此时却显得无比突兀。
平衡在这一瞬被打破,樱因长时间僵直的身体发出了微微的颤动。
“啪!”
那是鞭子抽打在皮肤上的声音,樱的雪白的小腿上应声炸出了一道血痕。
“唔。”强烈的疼痛与疲惫让樱的身体几近崩溃,但就在此时,一股强大的信念充盈了她的内心,使得她竟强行稳住了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黑暗中挥出鞭子的身影似乎惊讶于她的顽强,不由得停止了原本的动作,开始静静的看着她,仿佛在期待着少女究竟何时会摔倒。
饶是内心坚强,樱仍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女,在又经历了约莫半刻钟后,她的意志终于抵达了极限。
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那远处摇曳的灯火化作了黑暗之中的一个点,随着她的跌倒而逐渐熄灭。
“呼!”
两排摆放极为密集的烛火在一瞬间被点燃,整个房间瞬间被光明笼罩,这里的空间极大,就连那张偌大的毛皮地毯也不足面积的十分之一,而置于地毯东西两侧的烛火则是从房间入口处向内不断延伸,最终如同一道华丽的大道般抵达了位于最北侧的那尊巨大的雕像!
相较于神社中使用木头雕刻的小型雕像,房间中的这尊恐怕才能称之为神像:它的体积极为巨大,用于摆放的基座是一张占据了足足二十平米的巨大深黑色岩石长台,神像的主体由乳白色的岩石雕刻而成,又以红色玉石作为妆点,华丽,尊贵。
而其细节的刻画更是令人惊叹,青色的眼眸充斥着身为神明的威严与慈悲,嘴中的獠牙闪烁着锐利的光芒,甚至那一身雪白中透出火红的毛发都被一根根雕琢了出来,而那九只巨大到直冲屋顶的尾巴在光的折射下仿佛在轻轻晃动着。
这尊栩栩如生的雕像不禁让人疑惑,究竟是何种神人的鬼斧神工才能雕刻这样一件神迹?!
八重武将手中的长鞭扔在一旁,缓步走到神像面前,在虔诚的礼拜之后,从其面前的桌台之上拾起了一只银白色的金属容器。
他转身回到方才所站的位置,居高临下的凝视着昏迷的少女,而后将容器中冰凉的清水泼在了樱的身上。
樱的身体一颤,随后缓缓的睁开眼睛,寒冷、疲惫、与疼痛同时刺激着她的大脑,但当她看到眼前的八重武时,身体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的动作,而是马上向前倾身,顺从而麻木的跪倒在地。
“请村长责罚。”
樱的声音平静的有些可怕,她既没有辩解也没有哀求,那只会加重惩罚,不知经历了多少次的她早就变得麻木,只能紧绷身体以求降低受到的伤害。
但八重武并没有再拿起那条长鞭,他神情阴沉的紧盯着樱匍匐的身体,眼神微动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片刻之后,他再次转身将容器送还到桌台上,而后沉声道:“起来吧。”
“是。”预料中的惩罚没有到来,樱却没有感到疑惑,她只是顺从的听从着八重武的话从迅速起身。
“抬起头。”
樱顺从着命令目光的平静的望着眼前的神像。
在观察了一会樱的眼神之后,八重武突然出声问道:“那个叫蚩由的人怎么样了?”
“已经恢复了一些基本的行动能力,但仍有些虚弱,遵照村长的质疑樱趁他熟睡时对其再次进行了探查,根据神明大人的意识,恢复基本健康大概还要四天。”
八重武双臂抱在胸前追问道:“他可曾有什么奇怪举动?”
“樱并无发现。”
八重武微微颔首继续说道:“那便最好,既然已经使用了神明大人的力量,那就遵照旨意四天之后将他送走吧。”
“遵命。”
八重武的视线望向樱双手中的物品,而后威严的说道:“两个月后就是祭神大典了,身为巫女,该做什么想必不需要我再提醒你。”
“从下周开始,训练课程加倍!”
“我明白了。”樱点头应下,又在八重武说出可以离开之后朝神像深深的鞠了一躬而后转身离开。
厚重的大门缓缓关闭,过道吹过的一阵疾风让樱打了个冷战,她抚摸着自己湿漉漉的衣服,快步从走向楼梯。
此时正是晚饭时间,因为村子面积比较小的原因,村民的作息时间也基本相似,空旷的街道上只有灯笼发出的光芒在轻轻晃动着。
民居中不时发出一家人幸福的笑声,樱稍稍裹紧了身上的一副,微微俯身,安静的朝村子东方的一座建筑跑去。
拨开灰白色帘布,温热而湿润的空气拍打在脸上,中央的桌子旁,一位老妪似乎正安静的站立着。
“你来了。”她发出苍老的声音,细小的眼睛在皱纹的运动下更加难以看清。
樱没有回应,只是快速的点了点头,而后从老人手中接过了一个包裹随后一头扎进了写着大大“女”字的房间里。
“用最角落的浴池!”
老人冲着樱的背影大声喊着。
在少女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后,她缓缓的转过身将目光投向门口。
“巫女……”
她的目光中充满了不屑,双颊不断的耸动,做出了,类似于咀嚼的动作。
“巫女……”
她重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