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的笑容很深,深凹的嘴角使出了很大的力气想要向上弯起,但最终只能翘起一点微不可察的弧度,她将双臂背在身后,整个身体似是在不受控制的想要向前倾倒,但都被她强行控制。
她就这样微笑着和蚩由打起了招呼,就像是家中孩童面对远道而来的亲戚时所展现的样子,彬彬有礼却又呆板单薄,或许对于旁人来说,平日里虽然活泼但却无比懂事的凛,这样礼貌成熟的回应本就是正常的,但是蚩由的眼神之中却涌现出了深深的心疼。
他听得到,被凛隐藏在背后的双臂因为挣扎而发出了紧密的摩擦声;他能看到,凛强撑起的笑容是那样的脆弱而悲伤;以及在凛眼睛的深处,那如同被雨点溅起的水波般,不断碰撞,纠缠在一起的思念与坚强……
“凛,对不起,全部都是我的错……”蚩由愧疚的向凛伸出的手想要解释自己离开的原因,他知道自己的“不辞而别”对这个依赖着自己的女孩造成了无法弥补的伤害,他多么希望凛能够向自己发泄出内心的悲伤与抱怨。
但眼前的女孩却十分“懂事”的拒绝了去倾听他的“道歉”,甚至缓缓说道:“我知道到的,哥哥是去寻早自己的记忆了……姐姐和村长都是这么告诉我的……他们哥哥失忆了之后一定很着急,而那天晚上村长亲眼看到了哥哥急匆匆的出了村子……”
“哥哥一定是找到了什么线索……所以此没有来得及和凛说再见……但是……但是……”
急促的话语开始使凛对感情的掌控变得脆弱,她的语言开始变得混乱与破碎:“因为凛曾经和姐姐约定过,如果哥哥有一天选择了离开,凛绝对不会去阻拦哥哥……哥哥有着那么厉害的力量……以前的身份一定也很厉害,除了凛和姐姐之外,哥哥也一定在守护着其他人……”
“所以……所以……凛不能贪心,不能让自己成为哥哥的累赘……凛明明已经和姐姐约定好了的……”
“凛,已经长大了……不是以前的爱哭鬼了……这次也只哭了三天就不伤心了……没有给姐姐添太多麻烦……凛知道……哥哥一定在很远的地方努力着……凛想叠千纸鹤为哥哥祈福……可是凛太笨了……一天也只能叠出一串……”
“凛要叠很多很多千纸鹤……这样,哥哥就能平安的回来……就这样过去了一天……一天……”
凛再也说不下去了,她的眼眶早就没办法承受住决堤似的泪珠,那被刻意藏在身后的手臂也早已不知不觉的抓住了蚩由的衣袖,佯装出的坚强在在这一刻终于破碎,她再也难以抑制心中的悲伤与思念,不顾一切的扑进了蚩由的怀中嚎啕大哭。
“哥哥……你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才回来啊?!……凛真的,真的好想你……”
怀中的女孩在放声哭泣,她的颤抖,她的悲伤,以及那份炽热的情感,都在不断冲击着蚩由的内心,他知道自己这次伤害了很多人,不仅是凛,还有尚未见面的樱和早已向自己吐露心声的绯玉丸,尽管“分别”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但造成这一结果的本源,却是以为他那个莽撞的选择……
“对不起,对不起……”蚩由一遍又一遍的如同忏悔般的道歉,他无比的自责,因为他现在能够给予凛的,只有这些安慰的话语,哭声盖过了虫鸣,连血空中的光芒都因为凛的悲伤而变得黯淡。
不知过了多久在,直到凛的眼泪彻底干涸,她用着抬起被眼泪弄脏的脸庞,双手紧紧抓住蚩由的手,用沙哑声音说道:“哥哥……这次……能不能晚些……再走啊……”
凛的语气十分的低微甚至如同乞求,蚩由的心脏像是被针穿透了一般隐隐作痛,他凝视着凛婆娑的泪眼,用着最为温柔和坚定的话语说道:“放心吧,哥哥不会再离开你和姐姐了。”
蚩由的话语无比笃定,他直到现在这个世界不过是侵蚀律者所制造的一方小空间,如果这个空间坍塌八重村的一切都会随之消散,他本对于樱与凛的安危感到无比不安,但当那两股力量如奇迹一般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便已经在心中下定了决心。
“真的吗……哥哥……你不会是在……哄凛开心吧……”凛的语气之中还是无比的不安,这是她第一次对蚩由的承诺产生了怀疑。
蚩由默默收紧了自己的臂弯,他紧贴在凛的耳边,沉声说道:“哥哥发誓,一定不会再抛下你们了。”
他在述说,这句承诺,既是许给凛的,同时,也是说给樱和绯玉丸,以及,另一个世界中的那些人。
等到凛恢复了一些力气,她才有恋恋不舍的离开了蚩由的怀抱:“哥哥,你这几个月到底去哪里了?”
凛关心的说道,同时也说出了蚩由最为想知道的信息。
“姐姐和村长真的没有骗凛,哥哥去寻找记忆了……但是因为这里面牵扯到了很多秘密,所以哥哥才没来得及没你们告别……”
这或许是蚩由说过最拙劣的谎言了,但因为他方才的誓言,凛对蚩由所有的解释都深信不疑,蚩由满怀愧疚的将这个谎言说完,同时装作一副有些迷茫的样子问道:“哥哥这些日子一直在一个很黑的地方,所以有些忘记了时间,事情处理完毕后,我就马上回来了……凛,现在到底是什么日子?”
凛立刻说出了现在的日期,令蚩由震惊的是,自己在那个封印空间中所呆的时间不会超过三个小时,而这个世界已经过去了整整七十五天!
“流速差了这么多吗?”相比起现实世界,封印空间之中的时间流速可以堪称恐怖,但蚩由只能装出一副沉思的模样,然后对自己的离开再次道歉。
而凛最为关心的还是蚩由的身体:“那哥哥你找回记忆了吗?出去了这么些天,有没有受伤啊?匆忙赶回来是不是很累,渴不渴?饿不饿?凛去给你拿饭团好不好。”
展示完自己的身体十分健康后,蚩由犹豫了片刻,还是略带遗憾的说道:“虽然花了很多功夫,但记忆却没有完全恢复……”
看到凛同样失落的神情以及她眼神中突然出现的不安,蚩由立刻补充道:“不过没有关系的,哥哥我还是想起了一些事情,而且哥哥保证,以后都不会再离开了。”
蚩由再次重复了一边承诺,但已经回恢复过来的凛却十分懂事的说道:“哥哥,凛很喜欢你,但凛不想成为你恢复记忆的绊脚石,如果之后哥哥还需要因为一些重要的事情离开,凛绝对会支持你的,只要哥哥能在离开之前和凛说一声再见就够了……”
活泼又懂事,这正是凛最真实的样貌,虽然她对蚩由的依恋无比深沉,但同时也能够分明事情的轻重,她的眼泪,从来都不是单纯的对蚩由的思念,而是联想到自己哥哥不辞而别的背后,那些可能会发生的悲剧,从而产生的不安与对蚩由安危的担忧。
“那……哥哥和凛约好了,如果下一次哥哥需要离开村子一段时间,哥哥就带上凛一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好不好?”
蚩由的提议很快就得到了凛的拍手赞同:“真的吗?!凛早就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了!哥哥,我们再带上姐姐一起好不好?!”
“如果到时候樱有时间的话……”蚩由并没有将这句话说出,而是点了点头后向凛问道:“凛,姐姐她又去上课了吗?”
“不是的。”凛摇了摇头:“哥哥你还不知道吧,村子里马上就要举办祭典了,姐姐去天守阁里为祭典做准备了。”
“祭典?祭拜谁?”
“当然是祭拜神明大人啊。”凛指着神社的方向说道:“这可是每年村子里最热闹的时候,有很多好吃的和好玩的,哥哥,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玩好不好?”
“当然没问题了。”蚩由微笑着回应道,但他的眼神却暗暗看向了凛所指的方向,明明有着竹屋的遮挡,他却还是能看见那座诡异神社之中所供奉的雕像。
而那个所谓的神明,似乎也在同一时间,深深的望了自己一眼。
(这几章确实有些拖沓了,但是考虑了很久最终还是想把这些真挚的情感写出来,再次向各位读者道声抱歉。
我会在月底的时候额外更新几个章节作为补偿,再次向大家说声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