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装满味增汤的木碗端起,观详着酱油色浓汤里漂浮着的豆芽与青菜,蚩由小心翼翼的啜饮了一口,随后竟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嘴里回荡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粗糙且糟糕。
“哈哈哈哈,没想到,樱的厨艺还是那么的差。”蚩由举着碗笑了好一会儿,随后仰头将剩余的味增汤一饮而尽。
擦拭完嘴角,蚩由并没有将那些饭团也一起吃下,而是用八重樱送来的手帕将其包裹了起来。
吃完晚餐之后,蚩由就就这样端坐在椅子上静默着,不远处的另一间竹屋内时不时传来两位少女的嬉闹声,又过几个时辰后,明晃晃的月亮已经挂在了正中央,隔壁也不再传来其他声音,蚩由将饭团拿在手中,小心翼翼地打开了自己的屋门。
缓慢的走到院子中央,在确认没有被发现后,蚩由继续朝山下走去。
而终于离开竹山之后,蚩由并未有所放松,卡莲身为S级女武神,其感知能力非同小可,恐怕就算以蚩由目前所在的位置,只要动用一点力量,立马就会被卡莲发现。
蚩由继续隐藏着自己的气息,朝着南方继续前进。
翻过了七座巍峨的高山,蚩由终于在山顶停下来脚步,他瞭望着眼前的景象,不出所料,这个世界的外围也只有数不尽的漆黑群山。
遥望着远方那若隐若现的淡紫色结界,那是樱的意识所化做的世界边缘,在山顶找了块平坦干净的位置,蚩由再次打开了自己侵蚀的空间。
“哥哥……”凛从中走出,看了看周围的景色便一瞬间明白了自己身处何地。
“凛,肚子饿了吧。”蚩由将包裹好的饭团递了过去。
“这是……”凛接过后,立刻便闻到了那熟悉的气息:“是姐姐做的饭团……哥哥,已经见到姐姐了吗?”
“嗯,见到了。”蚩由点点头。
“那个白色头发的大姐姐哥哥也见到了吗?”凛又问道。
“凛,你也认识卡莲吗?”
“认识……姐姐在每次重置前都会和凛讲很多关于莲姐姐的故事,但是凛的意识没办法和姐姐一样看到其他世界的模样,所以从没见过莲姐姐本人。”凛轻声说道。
“这样啊……”蚩由默默点头,看来除了樱之外,每一个轮回世界中他人意识都是独立存在的,即便是拥有了本身的独立意识,也无法冲破小世界的束缚。
“也就是说……其他世界的八重凛也“复活过”……但最后都随着世界的破碎而消失了……”蚩由的心中泛起了一阵苦涩。
短暂的沉默后,蚩由才继续道:“绯玉丸的状态怎么样了,还在昏迷中吗?”
听到他的疑问后,凛的脸色突然变得无比担忧,她先是摇了摇头说道:“绯玉丸……其实早就醒过来了……只是……”
凛突然拉起蚩由的胳膊,小声说道:“绯玉丸醒过来后情绪一直很失落,凛无论说什么她都不愿意说话, 而且她好像不想见到哥哥……”
“不想见我?”蚩由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心中隐约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他和凛一起走到了空间的出口之前,小声的呼唤着绯玉丸的名字,和凛说的一模一样,漆黑的空洞之中没有任何回应。
“凛,在这里等我一下。”嘱咐完后,蚩由第一次进入了这方由自己创造的世界。
漆黑的空洞出口只是作为“门”的结界,空间内部的具体景象与其有着天壤之别,侵蚀构成的空间景象原于意识,侵蚀律者通过樱的意识构建出了八重村,而蚩由虽然是在生死关头动用的侵蚀之力,但他想要保护凛与绯玉丸的意识却也印刻于其中。
但当其看到这个空间的真实样貌时,却猛然顿在了原地。
虽然这个空间只有不到二十平米的大小,但在整个空间的中央位置却摆放着一章足以容纳十余人一同使用的长方形餐桌,而其与之配套的餐椅,无论时雕刻与装饰,还是那由现代科技所打造的油亮温和的表面都是如此的熟悉。
踏在暖色的木制地板上,有那么一瞬间蚩由仿佛觉得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
“这里是……”蚩由轻轻抚摸着餐桌,感受着其温暖的表面,他的耳边回荡起了任性又可爱的声音。
“姬麟,我想吃大虾!”
“师傅,那不如就做拉面和天妇罗吧!”
“舰长,茶叶和茶点都快吃光了,在下去采购一些。”
但于记忆中无比热闹的餐桌旁,此刻却只有一个较小而孤寂的身影颓然地坐在角落的椅子之上。
“绯玉丸……”蚩由再次轻声呼唤道,如此近的距离肯定不可能会听不见,但绯玉丸的耳朵只是抖动了一下,随后便没有了回应。
见其不肯应答,蚩由径直走到了她的身边。
“发生什么事了吗,绯玉丸。”蚩由蹲下伸来仰头看着绯玉丸深深埋在胸前的小脑袋。
那复杂的神情之中充斥着落寞、自责与恐惧,在感受到蚩由投来的目光后,绯玉丸仍没有说些什么,反而抬起手臂将自己的脸完全遮了起来,连呼吸声都刻意的放缓了下来。
看着她这副拒绝任何交流的模样,以及她方才的神情,蚩由明白自己猜对了。
他站起身来,将手放在绯玉丸的头顶轻揉的抚摸着最令女孩感到享受的位置,柔声道:“绯玉丸,你还记得吗,我曾经说过,无论发生什么我都绝不会再抛下你。”
“即便是你回想起了那些经历,即便是你终于知晓了自己的身份,既便你因此否认与怀疑自己,即便是你主动提出不再需要我……”
“我都绝对不会再抛下你!”
蚩由坚定的话语终于打动了沉默的绯玉丸,等她颤抖着抬起头来望向蚩由的时候,泪水早已打湿了她的脸庞。
“老大……你都知道了……”绯玉丸哽咽的问道。
“知道。”蚩由肯定的点头回答道。
“那老大为什么还要继续把我留在身边,为什么还要给予我这些温柔……我明明……我明明和那个怪物一样……伤害过很多人,犯下过0很多错误……为什么……为什么老大……没有把我杀死呢……”
撕心裂肺的哭喊中,绯玉丸不断的锤击着自己的身体,她无法去面对那些黑暗的过去,如果能够求得那些死在她手中的无辜之人的原谅,她宁愿死在蚩由的剑下!
“绯玉丸!”蚩由用双手钳住了绯玉丸自我伤害的双臂,他睁大双眼凝视着女孩朦胧的泪眼,用着不容置疑的口吻大声喊道:“你和她虽为同源而生,但你不是她!
那些过去与错误并不是你犯下的!
你不是怪物!你的名字是,绯玉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