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清晨的阳光叫醒，竟然是一件如此幸福的事情。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准备去洗刷的琪亚娜，视线扫到了压在盘子底下的一张纸条，上面画了个笑脸。
“多管闲事。”琪亚娜尝了口盘子里的煎鸡蛋，果然和芽衣的差远了。不过总比没得吃强多了。
今天是上的白班，下午四点钟就下班了。
敲响房门，开门的琪亚娜一脸地不可思议。“你怎么回事儿？”
尽管如此，她还是答应了我约她出去吃饭的请求。
“为什么？昨天不是告诉你不要再来找我了吗？”
“这个嘛…”
“所有的事情昨天已经说过了。”
并不是危言耸听，她肯定是能够切身感受到崩坏带来的影响，远比我书面上得来的更加直观。作为文明毁灭者的崩坏，被其感染者，会滋生破坏和杀戮的欲望，愈是美好的事物，毁坏的欲望愈加强烈。更何况被律者级别的崩坏感染的琪亚娜，虽然靠着血清压制了下去，仍旧可能暴走，重新成为律者。到时候受伤的，不只有其他人，还有琪亚娜自己，不管出于何种原因，我都不可能对她置之不理。
之后每天早上就像平常一样，跟她打招呼，只不过要走挺远的路。每天下班回去的路上，讲她曾经喜欢的故事，帮助她改善饮食。
*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曾经喜欢热闹的自己竟然渐渐地习惯了安静，在安静的环境里，一直在体内蠢蠢欲动的它也会安静下来。因为如果它出来的话，会毁掉一切。可是只是一想到那个晚上会准时等在公寓门口的家伙，就莫名的烦躁起来，一切都成了无用功。
思考着，痛苦着。
有舰长在身边的这段日子，仿佛是在圣芙蕾雅生活的重现，给了我一种可以回到过去，回到那平常的每一天的错觉。
可是自己犯下的错，太过沉重，就连道歉也不可能。
那是我绝对不能够，绝对不允许回去的，世界的另一侧。
那里有真正的琪亚娜的存在，那里没有破坏的律者的存在，那里不会有伤害亲近之人的家伙存在。怎么想，也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的世界。
但是，舰长那家伙，却擅自闯入这边，理所应当地想带我回去，明明是那么遥不可及的世界，结果让我如此焦躁不安。
已经无法忍受这种酷刑了。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
*
春雨随风潜入夜，滋润着这个城市。
X楼是一家高级的商务酒店，它的顶楼有个酒吧。酒吧里人很少，吧台上的调酒师在和一位客人聊天，中间的座位上，有两个谈生意的人，靠窗的一边是一对情侣，在靠窗的另一侧，有四个美丽的女性，她们是天命小队的成员，正在翻阅资料的露娜，闭目冥想的莲，刚刚晋升为A级女武神的龙卷，还有她们的队长，金发碧眼的幽兰戴尔，她正凝视着城市的夜景，从玻璃窗上缓慢滑落的雨滴并没有影响她的视线。
就在昨天，奥托让她们把命令交到我手上的，打开的微型投影仪上显示着奥托的影像，这次的任务是歼灭k423，利用最新的崩坏能汲取装置回收崩坏能。考虑到最糟糕的情况，我准备了几个紧急用品，你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她们应该就在你眼前了。并不是怀疑你的能力，作为现在天命的中流砥柱，你的安全至关重要。
幽兰戴尔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也经历过这个过程，
即使听到这一切的她们，投来依然是充满憧憬的眼神，幽兰戴尔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回应她们。
*
走在A站地铁的路上，之前意外地收到琪亚娜的短信，她没有带伞。
站在入口处，吹上来的风冰冷潮湿，混杂着异味。肯定是来错地方了这根本就是个废弃的地铁站。
昏暗的灯光不欢迎我这个来客，忽闪忽闪。地上散落着几个破旧的毛毯和些乱七八糟的杂物，这里是流浪汉的遮蔽所，却空无一人。
肯定是搞错了，我打电话问问琪亚娜吧。
手机铃声清楚地从隧道深处传来，接通了却没有人说话。
“琪亚娜？”
没有回应。
隧道里黑黢黢的，没有任何光源。打开手机的灯光，小心翼翼地往里探索。这里的异味很重，脚下积累的雨水有些沉重。
还好，很快就看到琪亚娜了。我跑过去拉起她的手，“你在干什么啊，只穿个背心会着凉的，赶快离开这。”却被狠狠地甩开了。
接着，意识被她身后的景象冻结了：尸体，尸体，很多的尸体，犹如被野兽撕咬的，残缺不全的尸体，不断渗出血液的尸体。脚下粘稠的是血，异常的腥臭。
“全部都死了哦。”
强忍住从胃里翻腾上来的呕吐。舰长朝外面逃去。
*
“队长！检测到异常强烈的崩坏能反应！已经接近律者级别！”
“即刻出发，那一定是k423。”
四人站起来，赶往显示的地点。
*
刚刚逃离出地铁口，却猛地摔倒在地，舰长看着混合着血液的雨水在地面上扩散，伴随着腿部剧烈的疼痛传来，才意识到受伤了。在律者化的她面前，绝对逃不掉了，翻过身来，让雨水浸在脸上，迎接着她的到来。
琪亚娜已经站在旁边，用那双金黄色的瞳孔冷冰冰地俯视着舰长，水珠沿着她的鼻翼滑落。漆黑的枪口对准着自己。
“还有什么想说的吗？舰长。”
啊。这就是所谓的自作自受吗？明明被警告过了，却没有做好被杀死的准备，真的是狼狈的模样，以为自己能拯救她，却过分低估了她那份根深蒂固的感情，结果变成了这幅场景，太糟糕了。
温润的雨不知疲倦地下着，地面上荡起小小的波纹，滴在脸上，如此的温柔，多少能缓解一下死亡来临时的恐惧吧。
如果可以的话，还是想拯救你，所以——
“我…不想，死…”
“再见了。舰长。”
随后，舰长与世界隔离了。
*
“反应消失了，队长。”露娜说到。
“被抢先一步了吗？没想到还有我不知道的能对抗律者存在的人。”
“那这个人怎么办，好像是休伯利安的舰长。”露娜指着躺着路边椅子上的男子说到。
“交给我吧，说不定他知道k423的下落。”
“其她人继续寻找。”
*
无法隐藏想要哭出来的心情。
结果，还是没能把舰长杀，只好离开这里，去到天涯海角，再去完成自己的使命。
在拐过转角的一瞬间，身体被巨大的冲击击飞，然后像被踢飞的饮料瓶一样在地上不断翻滚，直到撞到路灯才停下来。
短暂的空白之后，琪亚娜想到了死，她并不知道哪里受伤了，却想到了这个字眼，因为全身，甚至是毛发都在剧烈地疼痛，汲取装置会连同生命一起吸取，戳心灌髓的疼痛让琪亚娜生不如死。
渐渐地，疼痛也减弱了，身体开始僵硬，只有呼出的气息还有微弱的热度，心脏还在跳动吗？为什么…感觉…不到呢？模糊的视线，断绝的声音，熄灭的意识，机能就要消失了。
这样的话。那些极度珍惜的回忆也要消失了吗？
晨光和夕阳中的圣芙蕾雅，在那里等待着我的大家……
那些平稳而安定的日常，现在想起来真的是，犹如梦幻般的日子。
*
“完成这次任务后，可以帮我递交s级的申请吗，队长？”龙卷兴奋的问着。
幽兰戴尔在高处没有说话。
“队长，崩坏能抽取完毕了。”露娜把剑型的装置拔了下来。
咳咳。
琪亚娜咳嗽了起来，看着吐出的鲜血，重新传入耳中的声音，和眼前的人影，以及再次感受到的疼痛，确定自己还活着。
“呦，你好啊。”龙卷热情地打着招呼，一边用太刀刺穿琪亚娜的胳膊，然后**，刺入另一个胳膊，接着是腿……
抽搐痉挛，不断从喉咙咳出来的血已经把地面染红了，
从死亡边缘挣扎回来的我，无法忍受自己将要被杀死，所有一切都消失的结局。迄今为止，被自己的固执和自责隐蔽的真正的心意，那是大家从头到尾都知晓的，自己却视而不见，自欺欺人的心意。
我想回到那里，回到最熟悉的地方。
我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去做，就这样死掉的话，未免…未免太过空虚了。
“龙卷！”
“知道了，这就是最后一击了。”
“下次就是心脏了哦。准备好了吗？哦，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我替你杀了那个休伯利安的舰长了哦。”
深深刺痛神经的一句话，带着极恶的寒意流窜至全身。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让你活下去的，在这么近的距离，这么短的时间里，死掉了。
“真的是爽到不行，那家伙到最后都不肯说你去哪了，真的是，让我-很恼火啊！”
刀刃朝着心脏落下，
纵使有多么不甘，
但是身体已经无法动弹了。
闭上了眼睛。
碰的一声响起，紧接着，太刀掉在地上传来，睁开了眼睛，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出现在模糊不清的视线里的是你，为什么要在意我种家伙呢。
“琪亚娜·卡斯兰娜！”熟悉的声音回荡在雨夜中。
“混蛋。”
龙卷的捂着的胳膊，子弹并没有打穿装甲，仅仅是冲击把太刀震落。“你这家伙竟然还没死。”
啪啪地踩踏水的声音响起，龙卷冲了上去，
遍体鳞伤的舰长，被愤怒的龙卷打倒在地，站起来，打倒，一次又一次，不知疲倦。
哪怕是做到这种程度吗？你的心意，的的确确传达到了。
*
舰长最后倒在了琪亚娜身前。
“嘁。浪费时间。”
龙卷转身捡起了太刀，给琪亚娜最后一击。
“什么？！这家伙！”
回过身来的龙卷惊讶不已，愤怒不已。舰长再一次站起来，挡在琪亚娜身前。
听觉也好，视觉也罢，甚至是意识，都昏迷了。
凭借的，仅仅是想要保护所爱之人的本能。
“麻烦的东西，到死都要碍事。死吧！”
“住手！龙卷！”
“为什么！我必须要宰了他！”
“给我滚开！听不到吗！”幽兰戴尔呵斥着，“收起你那小丑般滑稽的表演。”
龙卷无法违抗幽兰戴尔，咬着牙退到了一边。
人类的赞歌，正可谓是爱与勇气的赞歌，不得不承认，你是最优秀的。只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
“让我亲自动手。”
黑渊白花被投掷出去，径直冲向舰长的心脏。
在千钧一发之时，被某人徒手接住了。
“round 2。接下来，是琪亚娜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