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内一间名为保健室的房间内,女孩静静地躺在床上,还在昏睡之中。
“这样就可以了”
“哦……谢谢”
“不客气”
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褪去了上衣,之前莫名出现的少女已经帮我处理好了肩膀上的伤口,并绑上了绷带。
“不愧是是律者呢,真是强大的恢复力,就算不处理,估计再过几个小时你的伤口也能够恢复吧”
突然间,一道深沉的声音响起,让我的身子一下子紧绷起来。
“樱,吃了他。吃了他我们的实力便能够恢复很多,他可是和我们一样的律者,杀了他完全不会有什么问题不是么?”
不知什么时候,一道巨大的狐狸阴影出现,几乎占据了保健室的半壁江山,他的身子边缘微微摇晃着宛若火焰一般,猩红的双目满是暴虐,他盯着我,像是看着美味的食物,渐渐凑近过来,而我的身子却仿佛被冻僵了一般,动弹不得。
“滚”
少女只是吐出一个字,脸上满是冰冷的寒霜,与刚刚判若两人。
“嗷呜……”
就仿佛被吓到了一般,狐狸小退了几步,就连那庞大的身躯也缩小了许多,它叫了一声,身影渐渐淡去,随后彻底消失不见。
“抱歉,吓到你了吧”
回过头,少女温和地说道。
“不……好吧,的确是吓到了一些,它是什么怪物?”
我勉强笑了笑,开口问道。
“律者”
“律者?”
我想到了之前女孩所说过的话,“这就是律者么,那你也是律者……么?”
“我现在和它算是共生关系,的确也能称之为律者”
少女点了点头,站起身,“我去准备一些吃的东西,你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等一下!”我连忙叫住了少女,“比起吃的,难道不应该先救她么?”
“律者的毒是没有办法解开的,我也没有办法。只能看你自己想办法了,毕竟解铃还须系铃人”
她没有回头,只是淡淡说道,随后走出了房间。
“……”
保健室内陷入了沉寂,我偏过头看向了那名躺在床上的女孩。
她紧皱着眉头,一副很是痛苦的模样。
解铃还须系铃人……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毒啊……
伸出手,藤蔓浮现,缠绕在手腕之上,蠕动着渐渐地升起在我的眼前。
“你能够帮我解毒么?”
我轻声开口问道。
理所当然的,藤蔓并没有反应。
我来到了女孩的床边,看着正在昏睡的她,那只手臂上的青色已经渐渐蔓延到了肩膀,如果任由发展,一旦蔓延到心脏部位,大概就真的会没救了吧。
“这可不怪我,是你先攻击我的,我只是反击而已”
“……”
砸了砸嘴,我呼出口气,将心中的莫名焦躁驱逐出去,重新看向了手上的藤蔓,在我的心意之下,藤蔓上的小包探出尖锐的刺,我伸出另一只手,让荆棘刺破了我的手指。
手指上的血液留下,并没有中毒的迹象。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是从我的体内浮现的藤蔓,不可能会让我也中毒。
只是不知道我的血对解毒有没有效果,要不要让她吸一下我的血呢?
我思考着,暂时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指尖留下的血液落在了藤蔓上,一下子便被藤蔓所吸收,刹那间,我感受到手上的藤蔓似乎变强了许多,并且隐隐可以感受到从藤蔓中传来的一种渴望。
对某种东西的渴望。
“崩坏……”
脑海中浮现出了这个词语,我摇了摇头,将嘈杂的思绪清除出去。
看上去藤蔓似乎能够吸取我的血液,那么,是不是能够吸取毒素呢,如果说我重新将荆棘刺入她的伤口处,有没有可能把毒吸出来呢?
“要是能让我实验一下就好了……”
我抬起头看向窗外,突然间眼前一亮。
外面的鸟儿,这不就是现成的实验材料么?
不管怎么样,先把所有想到的方法都试试再说吧。
我走到窗户旁,探出手,很快便利用藤蔓抓到了数只麻雀。
用藤蔓绑住它们,我拿起其中一只,立刻开始了实验。
先是用荆棘划出一个小小的伤口,我等了一分钟,发现麻雀依然十分精神,叽叽喳喳地叫着,完全没有中毒的样子。
嗯?什么情况?
不是说有毒的么?
我想了想,再度用荆棘划出一道伤口,只是这一次,我加上了“用毒”的念头。
果然,很快,一抹淡青色出现在了麻雀的身体上,蔓延的速度十分快,麻雀痛苦地挣扎着,短短几秒钟之内便身子便被一层淡淡的青色所覆盖,彻底死去了。
“……那么再试试看能不能主动吸收吧”
我再度取来一只新的麻雀,荆棘的刺再度刺入到麻雀的体内,先是放毒,然后在我的心意操纵之下,尖刺果然开始吸收血液,藤蔓微微扭曲着身体,似乎十分愉快的样子,并隐隐传来了一种渴望。
难道说这藤蔓其实是有着一些自我意识的么?
我看着藤蔓,开始控制着它不是吸收血液,而是将只将毒液吸取出来。
藤蔓蠕动着,很快,那道青气便流入了藤蔓之中,我松开藤蔓,只见麻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一副极为虚弱的样子,但是胸口微微耸动着,似乎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似乎……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简单许多。
我伸出手,看着缠绕在手腕上的藤蔓,不由得摸了摸它。
真乖。
手指传来温凉的触感,藤蔓微微蠕动着,随后一下子消失不见。
这是——害羞了么?
我愕然,随后不由得笑了一下,松出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不管怎么样,看来这个女孩应该是有救了。
为了以防万一,我并没有立即便去救治女孩,而是决定等那名莫名出现的少女回来之后再进行救治。
说起来她的身上总有种十分熟悉的感觉,那个阴影狐狸妖怪究竟是什么?真是太可怕了,那个少女竟然能够那么轻易地就喝退狐狸妖怪,她究竟是什么人啊?
等待了片刻之后,很快,耳中传来了脚步声,没过多久保健室的大门被推开,只见少女一手提着塑料袋一手拎着两只母鸡径直地走了进来。
“拿着”
她将两只母鸡递给了我,母鸡是活的,发出“咯咯”的叫声,身子扭动挣扎着却始终都无法从少女的手里逃离。
“这是拿来干什么的?”
“你不是要试着解毒么?总之现在它们身上试试吧”
“呃……我已经试过了”
顺着我的目光,少女也发现了地上的那几只麻雀。
“成功了么?”
“嗯,比较简单,很轻松就成功了”我点了点头,“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今晚就再加个餐好了”少女沉默了一下,开口说道。
※※※※※※
救治的过程如同想象的一样,十分顺利,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收回藤蔓后,女孩手臂上的青气已经彻底消失不见,原本因为痛苦而一直扭曲着的脸庞也渐渐松弛了下来。
我守在女孩的身边,而那名少女在看着我治疗完毕之后,便出去处理食材了——这学校内有着料理教室,而且并没有损坏的太严重,水啊火啊什么的都可以使用。
再度等待了一会儿之后,一股浓郁的香气飘散而出。
少女端着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电饭锅走了进来,锅内是热气腾腾的粥,可以看到切成碎块的鸡肉在粥内浮沉着,周围还撒着翠绿的葱,让人看着便食欲大振。
“咕~~”
我的肚子不由得叫了起来,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捂住了肚子。
“吃饭吧”
少女看向我,温柔地露出一抹笑意,帮我盛了一碗粥。
“谢谢你了”
“不客气”
少女也为自己盛了一碗粥,随后半跪在地上,双手合十,轻轻说了一声“我开动了”,随后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我见状,也学着她的样子说出“我开动了”四个字,狼吞虎咽起来。
少女的饭量很少,只吃了一碗便不再吃了,相较之下我的饭量就显得大了许多,足足吃了五碗,电饭锅内的粥让我近乎吃了大半,真的是心满意足。
“唔……”
就在这时,一声轻微的呻吟响起,床上的女孩终于睁开了眼睛。
“这里是哪里……”
她勉强撑起身子开口说道,视线看向了我,身子猛地绷紧。
“是你……”
“别乱动,虽然毒他帮你吸取了出来,但是你的身体现在还很虚弱”
少女从我的身边走过,端着一碗粥,直接坐在了床边,来到了女孩的身前。
“既然醒了,就先吃些东西吧”
她温和地说道。
“你是……谁?”
“放心吧,我们没有伤害你的意思”
我在一边开口说道。
女孩看了看,又看了看少女,随后视线放在了已经递到自己眼前的饭勺之上,热气腾腾的鸡肉粥散发着香味,让她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女孩微微探头,张嘴,吃了一口。
“……好烫”
“抱歉,我帮你吹吹吧”
少女喂着女孩,一口接着一口,一碗粥很快便吃完了,女孩靠在床头,脸色很明显地好了许多。
少女将碗勺放好,坐在了一侧的床边,而我则是坐在不远处的另一张床上。
“感觉怎么样?”我开口问道。
“谢谢,感觉好多了”
“是么,那就好,这样我就可以放心提问了”看了少女一眼,我开口说道,“你是谁?为什么一见面就要攻击我?”
“因为你是律者,所以我才想要将你消灭”
“律者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要消灭啊”
“律者是从崩坏之中产生的怪物,会毁灭这个世界”
“哈啊?”我愣了一下,指了指自己,“你是说我会毁灭世界么?”
“一般来说诞生的律者都对这个世界有着仇恨,很少会有律者拥有理性,你的话……看来应该也算是一个例外”女孩点了点头,再度确认道,“你难道一点想要破坏的欲望都没有么?”
“当然没有,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怎么会莫名其妙的破坏呢”
“什么都不记得?你难道失忆了么?”
“失忆,应该算是吧,我醒来的时候就是在这里,然后想要离开的时候就遇到了你”
“是么,难怪我就说身为律者,你的实力怎么会这么弱”
“呵……不知道是谁现在还躺在床上,要不是我都要被毒死了”
“那,那只是我大意了而已!”
女孩红起了脸大声叫道。
看她这么精神的样子,看来是真的没有事了。
过了一会儿之后,
“我的名字叫做德丽莎,你们呢?”
已经靠在床头上的女孩自我介绍道。
“我叫做八重樱”
坐在床边的少女也开口说道。
“我……不知道自己叫什么”我开口说道。
“也对,你失忆了……既然这样,那就由我来给你取一个名字好了”德丽莎笑着说道,“就叫你荆棘怎么样?”
“……”
我沉默,随后看向了八重樱,“樱,你帮我取个名字吧”
“咦,我么?”
八重樱先是一愣,犹豫了一下后,开口说道,“那么……叶子?”
“叶子?”德丽莎毫不客气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还不如我取的荆棘呢!”
“那就叶子吧,以后我就叫叶子好了”
我点了点头。
“真的可以么?”八重樱看向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用别的名字也可以……”
“不用了,反正名字只是一个代号,就用你取的好了”
“喂喂,那为什么不用我取的啊!”
德丽莎叫嚷着表示反对,对此,我只是一声嗤笑,“你觉得我会用一个十二岁小女孩取的名字么?”
“你说什么?!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已经四十岁的大人了!才不是小孩子!”德丽莎开口道,“而且我还是圣芙蕾雅学园的学园长,可以说在所有大人中也能称得上是成熟的典范!”
“……”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德丽莎,看她的表情倒是不像吹牛,而且想想的确如此,若真是十二岁女孩的话应该也不会用这种巨大十字架来战斗。
可是……无论是从语气还是行为,怎么看她都像是个十二岁的小孩子嘛。
“你不信吗?那就和我一起去圣芙蕾雅学园吧,从今天起你就是学园的学生了!”
“唉?我可没有同意啊!”
“你必须要同意”德丽莎的表情一下子严肃认真了起来,“不管怎么样你都是律者,即使再有理性不会破坏,别人也不会相信,如果你不加入圣芙蕾雅学园的话,其他人很有可能还是会来伤害你”
“我可以保护你。而且你不是失忆了么?到学园来学习知识,也能让你更快地了解这个世界吧”
“……想不到你竟然能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啊”
“你说什么?!”德丽莎哼了一声,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表情,“不过事先说清楚,让你加入到圣芙蕾雅学园是可以,不过我会在你的心脏上安上微型的遥控炸弹。请放心,我保证炸弹启动的密码只有我才知道”
“真亏你能毫不犹豫地说出这种事情呢”
“这是保险,就算你现在有着理智,也不能保证在以后你不会被崩坏所侵蚀,所以必须要加上这一层保险,希望你能理解”
德丽莎呼出口气,“只要你不会暴走,我是绝对不会启动炸弹的,我向你保证”
“……”
我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在心脏上安装炸弹,这毫无疑问是将自己的生死给予别人来掌握,但是,我真的能够相信面前的这个女孩么?
“叶子,放心,德莉莎的话,应该是可以相信的”
八重樱突然开口轻声说道。
我看向八重樱,沉默了半响,在心中做出了决定。
“好吧,我加入圣芙蕾雅学园”
并非是相信德丽莎,而是相信八重樱……我相信面前的这个少女是不会害我的。
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然而我却莫名地觉得可以信任这名少女,我决定相信自己的这份直觉。
“谢谢”八重樱低下头轻声说道,“不要紧的,我也会一起和你加入圣芙蕾雅学园的”
“什么?八重樱,你是认真的?”
突然间,八重樱的身后,影子拉长,弥漫而出,化作狐狸的阴影。
“你也要在心脏上安上炸弹么?我不同意!人类都是善变的,谁知道她的保证会不会改变?而且……八重樱,她不是卡莲,你不要忘记了!”
狐狸低沉的声音宛若怒吼,回荡在这个小小的保健室内。
德丽莎的面色大变,她立刻伸出手,放在一旁的十字架受到感应,“咔嚓”一声弹开,一柄金色的长矛直接飞到了她的手中。
“我当然知道,你给我闭嘴!”
八重樱按住了德丽莎的手,看着狐狸阴影,冷冷说道。
她面若寒霜,眸中仿佛燃烧着火焰,那是一抹决然的意志。
“你可以试试,现在还能不能侵蚀的了我”
一只手按在的刀鞘之上,八重樱淡淡说道。
“可恶,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吃了你!”
狐狸低吼道,身子却是渐渐褪去,就如同先前一样,很快再度消失不见。
八重樱看着狐狸阴影消失,松开了放在刀鞘上的手,她偏过头看向德丽莎,脸上的表情再度柔和了下来。
“抱歉,吓到你了吧”
德丽莎盯着八重樱,手依然紧紧握着长矛。
“原来你也是律者”
“……是的”
八重樱点了点头,承认了。
我猛地反应过来,为什么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我却会觉得八重樱很熟悉很亲切,值得信任。因为她也是律者,和我一样,换句话说,我们是同伴。
“我会加入圣芙蕾雅学园,你也可以在我的心脏上植入炸弹,这样,你可以放心了么?”
德丽莎挠了挠头,伴随着锁链收拢发出的声响,长矛重新回到了十字架中。
“最近是怎么了,遇到的律者一个个竟然都没有被完全侵蚀”
德丽莎直起了身子,认真说道,“只要你们是我的学生,只要你们不会做坏事,我就一定会保护你们!”
“……噗!”
“喂,我这么认真地保证,你笑什么啊!”
“抱歉抱歉,只是感觉太别扭了”
我笑着摆了摆手。
八重樱伸出手摸了摸德丽莎的头,双瞳之中蕴含着别样的情感,轻声说道,“我相信你的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