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路的风景，都记不清看了多少次了，再过二十分钟左右，就该到服务站了。服务站之后不塞车的话，再坐一个半小时就到家了。
这段高速路除了光秃秃的山，就只剩下一棵棵很高但很细，叶子也很少的树，一直到进入下一个市区前都是这幅景象。
“姐姐和伯伯今年很忙，就不回去了。这段时间我基本都没空回来，你自己留在这里的话我没法照看你，今年就先自己回去吧。”于铃灵发给于元空一张车票截图，火急火燎地收拾文件。
“我不会也行。我可以照顾自己的。”
“那总不能让你自己在这过年吧？回去陪陪爷爷奶奶也好啊。姑姑和糯米团已经回去了，你也收拾一下行李吧，明天下午三点的车，不要迟到哦。”话音刚落，于铃灵便出门加班去了。
于元空看了眼车票，下午三点……一点半出门坐车的话，一点再收拾应该也来得及。今天就先睡了吧。
林跃天也回老家了，我记得他是家族长孙还是次孙来着？反正每年重要节日一定得回去。其他人，好像都回去了吧？没什么印象了。
其实就这样待着这里也挺好的，一个人过年什么的听起来感觉很凄凉，但实际上我感觉……没什么感觉，就跟平常的日子一样，就是多了些大半夜还在吵闹的鞭炮声，烟花声。其他时候都和平时一样，该吃吃，该睡睡。一个人待着，不也挺好的吗……
困意渐浓，于元空慢慢合上双眼，很快睡熟了。于铃灵也到了公司，开始了忙碌的工作。一直到第二天中午，于元空艰难地爬起身子，在简单的洗漱与收拾过后，将屋子的卫生搞一遍，背上包，前往车站。
到服务站，下车透一口气，上个厕所。还有五分钟才发车，不急着回去。
在车上的时候手机一直有消息提示，但是在车上的时候有些晕，一直没看，正好现在可以回复一下。嗯……八十二条未读消息，算了，回到家再看吧。
山，树，路，车。这四样元素就是路上所有的风景。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但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什么可以看的。以往我都会在半路上睡着，但这次一点困意都没有，很精神。
下午六点二十分，山源市
“这么巧，刚刚好做好菜，快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好。”
吃个饭，洗个澡，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第二天，早上十点
哈……啊……
还有一点点困。昨晚睡得早，今天起得也早了一些。看看手机，一百零七条未读消息……先刷牙吧。
于元空刷完牙，一边回消息一边下楼，家人都在院子里坐着喝茶。
“怎么今天这么早起啊？要不要吃点早餐？”
“不用了。”
花了十分钟，总算把所有消息都回复完了，一百多条消息，平均每人二十条，我一天都不一定说这么多句话。
那么接下来做点什么好呢？好像没什么可以做的，要不回去再睡一觉？算了去喝茶吧。
然后就是一直闲着没事干，喝茶喝到吃午饭。吃完午饭洗完碗，还是闲着没事干。
一直闲到下午，糯米团终于坐不住，到处溜达完之后，停在了正在打盹的大黄面前。
“外公，我想去遛狗。”糯
“遛狗？大黄吗？”
“嗯，大黄。”
“那就让哥哥带你去吧。”
于爷爷解开链子，但大黄并不想动，依旧躺在地上不想起来。
“起来，出去运动运动去。”
大黄还是不想动。
“晚饭加鸡腿。”
大黄依旧不为所动。
然后于爷爷走上前，踢了它一脚。
“好了，带它出去遛遛吧。”
一般来说，糯米团应该是拉不住大黄的，但这次不一样，大黄别说跑了，走都走的慢悠悠的，一路上还打了不少哈欠。
“哥哥，大黄是不是累了？”
“不，它只是困了而已，遛二里地它就不困了。”
没有去太远，就在屋子后面的巷子里走走。本来糯米团想上山的，但在我和大黄的一致反对下，还是选择了这条轻松点的路线。
“哥哥，大黄看上去好像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太困了吧，再遛它二里地说不定就开心了。”
就这样，在大黄不情愿的目光和于元空富含人性的话语中，许良嫣拉着大黄继续在村里逛着。于元空跟在她后面，为了照看妹妹，他一路上都没有看手机。
过了这么多年，村里的老房子渐渐消失了，翻新的翻新，倒塌的倒塌。为数不多完好的老屋也已经人去楼空，原主人已经搬走，旧屋子摆上祖宗的牌位，用作逢年过节祭祀的场地。
人非物是，即使居民已经离开，这些楼房和草木依然在这里，直到他再次站在这里，它们依然都在。
“哥哥，我想去洗手间。”
于元空看了看周围，目光停留在一所已经倒塌了一半的石屋上。
“跟我来，那个屋子里有水。”
他不认识这座屋子，他不知道这里原本住着谁，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搬走的，屋子什么时候倒塌的。但他就是知道，那座石屋有水，水井就在屋子的后院里。
水井上有个压水井，前三下都是气，第四下才开始有水声，第六下就有水冒出。他数着次数，数到六时，水如约而至。
“洗干净了吗？”
“嗯。哥哥是怎么知道这里有水的？”
“感觉有。这种老房子一般都会有一个的。”
感觉吗？为什么这么多房子，偏偏选了这一个呢？
洗完手，继续牵着大黄走在村子里。这所房子的侧面有一个很老的，激励人们劳动生产的涂鸦，它旁边的那一所房顶上有一个很像鸟的脊兽，再往前，有一棵很大的歪脖子树。
他这样想着，往前走，陌生的朋友们一一出现，即使过了这么久依然鲜明的画，风吹雨打也纹丝不动的脊兽，愈发苍老坚挺的歪脖子树。
他见到了他的老朋友们，他感觉好陌生。他来到了这里，还是他回到了这里，他有些分不清。
他抓住妹妹的手，没有再和思绪纠缠。
“再往前就到其他村子里去了，原路返回吧。”
他牵着妹妹的手回家，回头与朋友们告别，将回忆暂且留在身后。
吃完晚饭，一家子坐在院子里继续喝茶，于元空坐在石凳上，看着天上的星星。星星模糊不清，却令星光在他眼里更加绚丽。
“糯米团今天走到哪里去了？”
“走到村尾去了，看到了好多好多老房子。”
“还有吗？”
“还有，好多在青云市见不到的。”
话语传进于元空的脑海里，他没有说话，顺着他们说的回忆，老房子，延绵的河流，苍老的树，邻居的猫猫狗狗，广阔的田野……
“元空，困了吗？”
“嗯，有些困了，我先回去睡觉了。”
昏昏沉沉，隐隐作痛，他感觉脑袋有些沉重，在头疼加剧之前，在回忆清晰之前，他躺在床上，缓缓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