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圣诞节当天，我与爱鸠一大早乘车赶往花海城。

注视着窗外划过的现代建筑，一路上我们的手捏在一起，爱鸠靠在我的肩上，明显害怕着……

我问爱鸠昨天电话里到底说了什么（毕竟我听不懂日本语），可她一张嘴看向我的眼睛就变得红红的，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昨晚也一夜没睡……看样子不会是什么好事情了。

看见爱鸠伤心的样子我也不好受。因此我下定决心不管是任何事，都要和爱鸠一起去面对。嗯。

“就……就是前面了……”

爱鸠无力地手指前方，出现在商业街绿化带的是一栋漂亮的洋房。

“……喔？还真大呢……”

不仅建筑大气又时尚，因为今晚是圣诞夜，街头摆设已经全是圣诳节的装饰，就连路牌和信箱上都挂上了圣诞帽。没想到花海城这边还有这样的习惯。

可爱鸠全然没有注意到景色，比平时更小鸟依人地躲在我身后，看见这栋建筑后就变得畏畏缩缩了。

“哥哥……就待在那里面。我们不要进去好不好？夏一～我们不要进去好不好。”

爱鸠半倾斜拉着我的手将眼睛眯成

“你很怕你哥哥？”

“……欸，不怕，可酷耐！”

今天的爱鸠不同于往日那样顽皮，一心想着这事好像对别的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就连说话的语气都不在调（中日双音）。

“可酷耐可酷耐！才不怕他呢！只不过……”

“只不过……？”

爱鸠小小地「嗯」了一声，悄悄地说：

“当初瞒着他忽然离家出走，哥哥就让我别回来。电话里最终他也没有原谅我……”

那之后就是那样啊……后面我全都有印象。

“可今天不是他让我们来的？”

“反正也不是原谅是惩罚啦……！”

爱鸠哥哥忽然从日本回来就要见她这也真够奇怪的。而爱鸠又不和我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事情只能更待发展。

“欸……？我说能别在外面也这样抱着我吗？给外人看见很不好意思的……”

我刚想前进，爱鸠一声不响地又从背后搂住我，让我一惊。

“快看那边有一对情侣大白天的……！”“因为今天是圣诞夜就可以这么乱来啊！”“噢噢……都快亲上去了？？”

路人叹为观止……看来被当成万恶的情侣狗了。不过这种景象大街随处可见。

然后看着身后一脸舒服的爱鸠……

给我的感觉就是「男生看见女生的胸而脸红，女生却全然不知是怎么回事」这种感觉，我们的现状就是这样。我实在不明白爱鸠为什么这么喜欢抱着我？

当然被女孩子搂搂抱抱也不是什么坏事。不过被女生碰过就会吐血真的没问题吗？

“……！”

爱鸠忽然将脸颊抵在我的后背，说是抱我但让我更感觉是将我往自己身上拉。

如果我是女的恐怕立场就会变得很恐怖吧……？

“爱、爱鸠……？”

“今天还要多抱一会，万一……说不定以后就抱不着了。”

“？？”

我不是答应和你永远在一起了？

“所以……所以请务必让我好好抱着夏一。”

“爱鸠……”

听的出她的语气带有忧伤，我也差不多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

爱鸠是害怕哥哥把她从我身边带走对吧？

那种不舍我现在就能感受的到，爱鸠已经在不舍中忘记了掌控拥抱我的力度。

只要她还陪伴在我身边，那我就要时刻保护着她，呵护她。

现在对我来说，维护这场恋爱就是我最后的工作。

“这样吧……你上来？我背着你。”

“欸？”

我半蹲下来拍了拍大腿，转过脑袋面带微笑地说「上来」。爱鸠却连忙挥手避开。

“干、干嘛？”

“你不是要抱着我吗？我背着你抱着我才最轻松吧？怎么又害羞了？”

“不…才不是害羞啦！可是……那个………”

爱鸠低头失望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胸部，说「重量都不在那里……」

“哈哈哈……”

那么贪吃当然胖啦……但有自知之明的女孩子一向都很可爱。

“不过既然是我的女朋友，多少斤也抱的动吧？”

再怎么飞机场我也喜欢吧？你们会嫌弃你们女朋友胸小吗？

“…………”

爱鸠脸颊泛红稍稍迟疑了一会，手也从自己的胸口移开了。

她已经很少会对我们之间的行为感到害羞，毕竟是日常。但这次是我主动提出的要求……

最终精神地点头「嗯」了一声——可以！

“……卧槽。”

因为她突如其来跳到我身上来，就连我也说出了这种意义不明的台词。

“卧槽……是啥意思？”

“呃呃……口语吧口语……”

而且……爱鸠可真够重的啊。又将两只手开心地抓住我的脖子，简直要让我喘不过气来。可我真心觉得非常幸福。

我的表情严肃起来看向眼前的洋房。

如果爱鸠的哥哥，不——鹤田坂间真的要把爱鸠带走，得必须先过我这关。

带着这样的执念与烦恼，我们来到了这栋在门上写有「鹤田」二字的洋房下。

“喔……”

我与爱鸠抬头对这样的景色赏心悦目。

虽说是两层欧式建筑但却设有独立的前花园，米白色的围栏里面种满小花，还有金黄色正在下落的枫叶。站在这里都可以说成是一种享受。

“远距离看去十分豪华……没想到近距离看还这么大……爱鸠你原来也是富家千金啊？”

“欸？……不算是吧，明明哥哥给我的零花钱总是只有那么一点…”

“……好啦好啦，从我身上下来吧。既然要见你哥哥这个模样可不行。”

我这样说，「唔…唔…」爱鸠却把我缠的更紧了。这丫头简直要长到我身上一样……

“必须得给他看见！我都已经和哥哥说了只和夏一结婚，因为我们都已经一起睡过了。”

只和……？

“欸！？你真的有在电话里这么说吗？？”

只是因为我们一起睡过了？虽然是事实……但正常人都会认为不只是同床共寝那么简单吧？

“嘻嘻……他原本还不相信，我就和我哥哥说「我已经把那个献给夏一了」，而且你还对我说「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我的初体验！？（有这样一笔带过的吗？）

完•蛋•了……

此刻在房间内等待我的绝对是拿着柴刀的哥哥！难怪昨天爱鸠电话里和她哥哥对骂的那么厉害，这人绝逼想杀了我！

“好啦夏一，你把身体低下去一点，我要把门开开啦～”

骑在我后背上的爱鸠前倾身体，准备按下门铃。

“等下！我说等一下——不！不要啊啊啊啊……！”

咔嚓。

““欸…””

门却在我们之前打开了。吱吱吱——

“…………”

“…………”

男人就站在我们眼前，抬起头来，一脸的阴沉。

“……！”

当面见到爱鸠哥哥的时候，我立马就被他的眼神吓到了。

不同与爱鸠轻飘飘的性格，他哥哥看起来沉作稳重，无表情地板着一张脸。

男人身穿灰黑色和服，手上拿着一把纸伞，带着眼镜。见到了正真的日本人了……

虽然也很帅气但不同于静池和萌析的哥哥。这位看上去都让人觉得认真可靠，给人一种父亲的威严感。

爱鸠从我身上跳下来，低着头缩在我身后，口中一直念叨着「哦尼酱……」

“您好……？”

我有礼貌地低头问好，哥哥却直接无视我朝爱鸠说：

“部屋に帰って服を着替えます（回到房间把衣服换了）。”

“咦耶！（不要）”

“？？”

“お客さんに悪いところを見せてはいけません（不要让客人看见你不好的一面。）”

“彼は私の婚約者です！”

“？？”

“等下……你们在聊什么？”

眼看两人一见面就用吵架的语气聊天，爱鸠朝我解释让我放心：

“诶嘿嘿～♡我们在聊晚餐吃些什么，哥哥对这方面很讲究？”

“噢……”

仔细看他哥哥也像是正经人士。见人见面先将菜摆好餐桌这种社交礼仪他不可能不明白。

“既然回来了，总之先把衣服换上吧。”

“哇噶哒……”

两人为了晚餐的争论结束，似乎最后还是爱鸠妥协了。她低着头往室内走去。

“冷……愣老师，你也津来粑。”

“啊啊。”

原来哥哥也会说国语啊……？哈哈，真有趣。

里面的摆设与外头大不相同。我们将鞋脱在门外，踩着木质地板发出咚哒咚哒的声音。

除了外头的大铁门外，可以说房间内并没有实际上的门。客厅与主卧只隔着一面可以滑动动的墙（门）。墙上挂有一些爱鸠小时候吃东西露出笑容的照片，很可爱呢。

还有地板上这个凸起来的就是「榻榻米」吧……不管家具如何摆放，总觉得看起来特别宽敞与整洁。

嗯。很有日式家庭的风格。没想到哥哥喜欢的风格还挺古……

等下——为啥房间里会摆着一把日式军刀啊？

“夏一……哥，那我先回房间去了。”

爱鸠却在这时离开我的视线，同时注意到身旁哥哥的冰冷眼神，我脸色瞬间铁青。

“冷老师，坐吧。”

“欸？啊啊……”

看着爱鸠心情不好地关上门，我压抑住焦虑暂时不去管。

爱鸠哥哥与我面对面跪坐在「榻榻米」上。桌上摆有茶水，可我根本不敢喝……

其实我与爱鸠哥哥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以前在编辑部就见过，只不过因为他是爱鸠的哥哥我才有些印响……他因该不记得我的相貌。

上次是陌生人可以放的开说话，但这次是作为令妹男朋友的身份见面。

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向他开口——好像说什么都是错误。面对这个人时我有种抬不起头的感觉。

想必是因为我背地里与她妹妹同居了近一年时间吧……

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对她下手铁定会被人怀疑我还是不是男人了，所以说绝对会被认为已经下手了。这种事情每个男人都会自我衡量。该怎么办？正当我心生不安的时候——（看着日式军刀浑身颤抖）

“结婚吧。”

男生将双手抵在桌上。

“欸…”

……什么？

我抬头仰望。爱鸠的哥哥——坂间先生站起身来。用着看垃圾的眼神横扫我：

“和爱鸠结婚吧，我会去准备下个月在秋叶原举办你们的婚礼。”

“结婚是……？”

“成为我们的家人。”

“不行……！”

理所当然，我站起身来开口就是拒绝。

要问我什么理由，那就是——这兄妹俩简直一模一样开口就是人生大事。虽然让我很亢奋，也很紧张……

但我依然得红着脸做出回绝，因为这是属于我的恋爱吧？

“我……我和令妹现在也只是普普通通的恋人……！暂时没有发展为那种关系的打算（个人认为），而且请不要私下做出决定……”

男人脸色一紧。

“……！”

我瞬间意识到开口说了未来的舅哥会生气的话。但我不会改变我的想法。肯定不会……

坂间先生再次跪坐下来，闭目养神。我连忙沏茶倒水，他却展开纸伞拒绝说道：

“比起工作来说，拥有一个好的家庭，一段好的婚姻，能和自己的恋人永远在一起比工作更为重要吧？”

“这两者之间当然不能比较……所以拒绝的理由并不是因为这些啊……！”

还有……为啥人人都知道我只会工作？？

“那么……冷老师没有打算结婚吗？对她只是玩玩而已吗？你也知道我妹妹是那种……”

“啊！倒也不是啦……！只是……只是爱鸠和我的年纪……”

这是个大问题。结婚至少还得保持五六年的恋情后吧……？倒也未必。其实未婚先孕也可以……诶？这个时候我胡思乱想些什么？

哈哈……我果然还是有这方面想法的男生啊（男人）。

“那么就将婚礼推移至爱鸠成人礼后。等到她法定年龄到了十八岁，你们就结婚。”

“为、为什么这么着急我和令妹结婚……？”

“冷老师因该很清楚为什么吧……”

“…………”

我当然明白这绝对不是随了爱鸠的愿望。也从哥哥的语气中听的出他对这件事非常的严肃……

爱鸠来到我身边与我共处了近一年时间，期间所发生的事情没有人知道连我自己也记不清楚。这样的关系一定会引来看法不断，那么此事只能以结婚终了。

虽然我经常强调想要与爱鸠马上结婚，但我只是想证明我喜欢着她而已。

每一个人面对婚姻时都会迷茫的。男人也是。

“如果冷老师不愿意娶她，我要把爱鸠带回日本深造。这件事情我已经征得了家父的同意，爱鸠她没有理由拒绝。”

“呃……”

结婚和深造吗……？

学习更多的知识对于当下的女性来说可以说是很好的发展。表姐就是如此……想必哥哥回来就是因为这个。

离开这个地方，抛下这些回忆还是……

为了爱鸠的人生，所以无论哪一边，这样选择只会让我对自己产生罪恶感。

可我实在不想她离开我。所以那怕是罪恶的我也要将她挽留下来，甚至可以不要自己的颜面。

“或许爱鸠一开始来到我身边就有自己的打算呢？我的介入并不会影响到……”

“她只是年少而已……”

“………！”

诚然比我们大上几岁却年轻有为的哥哥说出这种话非常有分量。

爱鸠的确不成熟，她只是渴望恋爱，希望有人能关心着她的小孩。

“冷老师愿意收留她这件事我对此十分感谢……但是她在外头丝毫没有得到成长，反而被呵护的更加娇惯。”

“对不起……”

我低下了头。

“她的初衷只是喜欢画画……我认为她没有必要受到感情上的其它困扰。”

不知道为何我的脑海中飘过了爱鸠因为见不到我而伤心难过的样子。

“啊……但我觉得令妹喜欢画画更多的是出于兴趣吧？让她继续留在我身边或许……”

“兴趣能带给一个人什么？”

“呃——”

我抿住嘴唇。

很多人都曾经这样质疑过我。老妈老爸，表姐，那怕是静池也是。

最后把兴趣当成一种工作是痛苦的。所以按部就班地按照父母规划的人生来走才是最正确的方案——不。

“可很多事情都是从感兴趣而开始的吧？不少名人都是一步一步地去试探……”

我用最原始的否认方法开始辩驳。

其实最强证明的还是我自己，可我永远不敢说自己是一个成功的人。

“可爱鸠……从小就不是什么天赋优异的孩子……”

“………”

哥哥是看着妹妹成长的啊……我继续想听下去。

“因为向往哥哥，甚至笨拙到了以为自己是男性就可以战胜一切那种地步。”

“虽然绘画是不错的就业方向，但一个人不可能靠着兴趣活着，同样的时间可以用来做更多的事情。如果冷老师不能给她带来幸福，那么她就得学会自立自强。”

“………”

如果老师以后不要我了，我大概会死掉的吧——

我回想起爱鸠对我曾经开的玩笑。

我也曾经想过让她独立起来，可她真的做不好一个人面对，一下子就会受伤。

所以是弱懦的希望她留下来继续陪在我身边，还是像个男人一样给予她更好的未来呢。那么，我只能选择——

“哥哥……我不想回日本。”

这样回答的人当然不是我，我与坂间先生共同将视线移到卧室那边。

“呃——”

我屏住呼吸般地伸长脑袋，只看见——

是个女孩。

浅粉色的长发披肩地挂在腰上。刻意化过淡妆的爱鸠穿着粉色的和服出现在眼前。

雪白的皮肤，小手捏在一起摆放在裙摆前端。能够读取心跳的瞳孔抬起头凝视着我，但是却带有焦虑。

“爱鸠……”

时隔一年我都没有看见过她穿成这样。我想以后她都能穿成这样陪在我身边。

“哥哥，夏一……”

爱鸠念着我们的名字，朝我们凝了神。

“…………”

“…………”

我与坂间先生也不再说话，实在太尴尬了。

“那个，你们刚才的谈话我都听见了……能，让我和夏一单独聊聊吗？”

我遵从命令般地点点头，坂间先生却开口说：

“这种事情你们自己两人掂量。”

“知道了……”

爱鸠向我走来，站在我的面前点点头。然后把我拉进了自己的卧室。

我回头看了一眼坂间先生，他依然面带严肃地在外头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