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什么瞪?没见过天下无双的本少爷?”
“那是你瞎!”
“怎么着,一帮废材,答不出来还死皮赖脸的不走,我都替你们感到羞耻!”
暗香楼内,李寒衣站在桌子上,手指八方,嘴战四野,这一刻,他不像是一个浪荡公子,而是一个征战沙场的威武将军。
而一旁,季牧承受着无与伦比的**,双目早已无神,内心也趋于麻木,只好端起酒杯开始麻醉自己。
该来的就来吧……
“说我们死皮赖脸,你不是也还在这没走?”
“嗯?”李寒衣目光一转,寻得场中那个因不满他在那耀武扬威而发言的士子,冷笑了一声。
旋即,他用手指了指季牧,对那个士子说道:“看见没?”
还不待那士子回应,李寒衣便又指了指三楼的方向,充满着自豪的说道。
“那是我嫂子!”
“噗!”季牧一口酒水还未入腹便尽数喷了出来。
如果说之前是麻木的话,那么李寒衣的这句“嫂子”就如同一把铁锤,狠厉无情直接将其拍醒,并且丝毫不给他反应的余地。
本来季牧是可以阻止李寒衣群挑四方的,但一番观察之下他发现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暗香楼这边却一直没有派人出来劝阻,不由得感到有些奇异,对李寒衣的背景再一次有了更为清晰的猜测,原本打算再观望一段时间,但他发现这货越说越有些不对劲,最后简直就是不可收拾,此刻面色苍白之下,季牧一把将李寒衣从桌子上拽了下来,并且不容反抗的拖着就往外头走去。
他已经不打算再待在这个风花雪月之地了,对季牧来说,这里根本不是自己有福消受的地方,照这么下去,名扬长安都只怕是小事,说不定明天他就成了举世公敌。
而继扬州城外通窍之后,虽说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但是力气却增添了不少,所以才能毫不费力的将李寒衣拖行而出。而后者在被拖着之时也不忘指着那帮士子的脸破口大骂……
出得门外,季牧强行不让自己回头去看后方那些杀意凛然的目光,而是带着李寒衣一路小跑,连续拐过好几个曲巷,最后跑到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方位的角落里这才停下,然后一脸怒容的看向了身旁的李寒衣。
而后者只顾吹着口哨,显然是想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这就使得季牧的气氛之意更盛,有心想把这货直接敲晕扔进粪坑里,却又顾忌他背后的势力。
有气不敢出,季牧何曾受过这等委屈?气的无话可说,最后忍无可忍他嚣张的态度之后,直接伸手狠掐李寒衣的耳朵,惊的后者渐渐告饶。
好半响季牧才松开手,李寒衣松了口气,赶紧揉了揉自己已经发红的耳朵,有些惊惧的看向了季牧,不忿的说道。
“哎我操,老子长这么大,你他娘的还是第二个敢对本少爷动粗的人。”
“嗯?”
“季兄威武!”
季牧冷哼了一声,然后又想起了暗香楼中的事情,咬着牙说道。
“你干的好事!这下要怎么办?”
李寒衣怔了一下,旋即两手一摊,云淡风轻的说道。
“青瓜拌豆皮,凉拌呗。”
眼看季牧额头上再次缓缓浮现的青筋,李寒衣连连摆手。
“玩笑玩笑。”
低头思忖了了一下,李寒衣抬头看向了季牧,不失诚挚的说道。
“要不到我的府上躲躲?”
季牧闻言静默了半响,旋即摇了摇头。
“不了,今日我还是回去吧,还是谢谢你的好意。”
“那今天晚上的宴席不去了?”
“我本就非是要参加晚宴,只是想知道她那首曲子的来历罢了,虽说有佳人相伴不是什么坏事,但如今初至长安,我想如今还是消停一些为好。”
李寒衣还想说些什么,季牧却朝其拱手一拜,不卑不亢的说道。
“客舍之中尚有友人等候,季牧先行告辞,请小王爷留步。”
李寒衣本欲张口而出的话语骤然一滞,仿佛僵在了半空。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季牧,面容上浪荡不羁的神色渐渐淡去,最后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沉静内敛以及充斥着一缕淡漠威严的目光。
“准。”
季牧再次拱手一拜,旋即飘然而去,留下李寒衣一个人形单影只的立于幽巷中,显得有些孤寂。
他知道季牧识破了他的身份,长安城姓李之人不多,除却默默无名着,便是那些出生便含着金汤匙的人物,而紫禁城里那些皇子还没有一个敢如此正大光明的逛窑子。既然不是皇子,那姓李又有权势的,便是亲王之子,而大唐姓李的亲王只有一个……淮南王李寒山!
所以,他的身份呼之欲出。
淮南王府——世子李寒衣。
此刻,李寒衣默默的注视着季牧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
“不畏强权,不恋虚名,不贪美色,不随波逐流,心中自有一杆量天尺,志学之年便能做到这些,我大唐何时出过这等人物?”
“或许…这次的殿试,要期待一下?”李寒衣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笑了笑,摇头离去。
……
驿馆内,季牧偷偷摸摸的刚一进门,便被一直等候在这里的花月逮个正着,连拖带拽的一把就将他拉进了驿馆的小黑屋。
“告诉我,你一定没去暗香楼吧!?”
看着对方充满着悲愤与妒忌的神色,季牧迟疑了一下,急速的摇了摇头。
“没…没去。”
“真的没去!?”
“嗯…”
花月这才把季牧放开,面容上现出一抹释然之色,旋即又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叹息的说道。
“你还是不是男人?来长安城竟然连青楼都不去?”
季牧欲哭无泪。
“你到底要我怎样?”
花月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用安慰的语气说道:“没事没事,还有哥们我陪着你呢,同是天涯沦落人嘛!”
看着他那一脸唏嘘的表情,季牧面容上不由得现出一抹古怪之色,再想起今日在青楼中引发的骚动……
这好像瞒不住啊……
季牧想了想,突然拍落花月搭在身上的手掌,诱惑的问道:“你想不想去?”
“去哪?”
“你说呢?”
“想…想去……”
“我帮你拖住小怜,你晚上偷偷去怎么样?”
花月面容瞬间严肃了起来,摆出了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正当季牧以为此事黄了的时候,花月却沉声坚定的说道:“季兄,我这条命…以后就是你的了!”
季牧揉了揉眉心,有些无语,叹了口气才再次说道:“先别急着答应,我有个条件。”
“啥?”
“你晚上去的时候,记得去三楼,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说不定你能免费进去吃顿饭。”
“就只是吃饭?”
“你还敢真枪上阵?”
“倒也是……”
看着花月一瞬间怂拉下来的脑袋,这回轮到季牧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的说道:“无妨无妨,你自己知道你是真汉子就足够了。”
“季兄。”
“啊?”
“你不觉得你现在很欠揍?”
“我不觉得你拥有揍我的实力。”
“……今天就看在你费劲心力的份上饶你一命,对了…你真的没有去……”
还没待他问完,季牧便将他一脚踹出了门外,然后面无表情的锁上了大门。
呼…世界都安静了。
季牧一把躺倒在了床上,回想着这几个月内人生的起起落落,略感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他如今的安逸,不是他自己争取来的,一定有人在为他负重前行,所以,他不允许,至少在觉得可以之前,去过那些本应是同龄人享受的生活,因为他享受不起。
他甚至现在都有些后悔来到长安之后心潮澎湃之下有些得意忘形,所以,在得到旁人梦寐以求的机会之时,他选择了浅尝辄止。
老师,你让我到长安来,到底是让我做什么呢……
伴随着这个疑问与连日以来奔波的疲惫,季牧缓缓的进入了梦乡。
……
一觉天黑。
待得季牧醒来时,太阳在天边都仅剩下了一线光明,季牧揉了揉因喝了不少的酒水而略感微微发涨的脑袋,然后缓缓起身,透过窗户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轻叹一声,然后推门走了出去。
约末一柱香的功夫,他就轻松的找了个理由让花见怜心甘情愿的待在驿馆之内,然后在门口目送面容上已经压抑不住激动之色的花月悄然离去,他笑了笑,旋即转身上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但刚刚关上门他便察觉到了不对劲,身子一僵,瞬间准备夺门而出,就在这时,房间内缓缓的传出了一句慵懒却十分柔媚的话语。
“君子也有不守约的时候吗?”
季牧的动作一顿,静默半响,他轻叹一声,缓缓转身,看向了那个有着一面之缘却在脑海里几乎挥之不去的女子。
“还没到晚宴的时间。”
“但我知道,你不打算来。”
季牧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似乎的确找不到辩解的理由。
就在这时,玉依香嫣然一笑,说道。
“所以,我来找你了。”
……
注:志学之年在李寒衣的话语里是指十五至二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