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拦我，老子先把你卖了！”
在花月与花见怜的呆呆注视下，季牧花了半个时辰一路小跑回到驿馆，进到房间从墙壁上摘下那把一路上令他又爱又恨的剑，然后又花了半个时辰跑回来，累的气喘吁吁，但眸中的激动之意却越来越盛。
一旁的花式兄妹早已被他遗忘在了脑后，好在二人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只是好奇季牧拿着那把剑出来干啥，直到看见他抱着剑进了典当铺，兄妹二人才面面相窥的对视了一眼，齐齐的咽了咽口水。
“哥…季大哥他不会是要卖剑吧？”
听到妹妹的话语，内心早已打鼓的花月深吸了口气，小心翼翼的说道。
“应该…不会吧？”
典当铺内，季牧进门寻视了一圈，最后找到当铺老板所在的桌台，走过去一把将那把剑霸气甩的在了桌子上，豪气万丈的说道。
“开个价吧！”
那当铺的老板是个年纪已至花甲之年的老头，头发花白的如同严冬的初雪，此刻见到季牧将那把剑甩在了自己面前的桌子上，他眯起眼睛打量了半响，旋即又抬头细细打量了半响季牧，观察入微，细致的程度俨然像是一位有着重度洁癖的人在审视身上的污垢。其眼睛本来就小，再这么一眯更是几乎只能瞅见一条缝隙，他看着季牧的同时季牧自然也在看他，两人以无比贴切“大眼瞪小眼”这句形容词的场景对视良久，最后那老头悠悠的竖起了十根手指，漫不经心的说道。
“十文钱。”
季牧因即将成为富可敌国的财主而痴笑到合不拢嘴的表情瞬间僵在了脸上……
他揉了揉耳朵，以确保自己没有听错，然后一字一顿的又问了一遍。
“多…少…钱？”
“十文。”
“多少？”
“十文！”
“多少！？”
“十文！十文！十文！”当铺老板连续怒吼了三声，然后跺脚骂到！
“老头子我这么大年纪都没你聋！要说几遍才听得清！？”
季牧怔了好半响，内心只听见咔嚓一声梦想碎裂一地的声音，然后胸口瞬间气到发涨，面色由黄转白，再由白转红，再由红转黑，随后指着当铺老板的鼻子骂道。
“黑店！黑店！一定是黑店！”
这么一把绝世宝剑你居然昧着良心只给十文钱！？
老子一顿包子都要二十文！”
老头被他骂的一愣，反应过来亦是怒火蒸腾，面色瞬间亦是红到了脖子跟，不甘示弱的回骂敬:“老夫原以为你只是耳朵不好使，没想到连眼睛也是瞎的！”
“这把剑劣迹斑斑，莫说拿它战斗，就是我此刻拿起来它会不会断都是两说，你居然说它是宝剑！？
你眼珠子真是白的透光……睁眼瞎吧！？”
季牧身子不停的颤抖，那是气到极致的一种表现，他蹭蹭蹭一连后退了数步，道出了数声好字，然后深吸了口气，旋即用几乎完全可以称之为咆哮的音量吼道:“像你这种心黑的如你脸面、心眼小的如同你眼睛的黑心老板……
肯定是幼而不逊悌，长而无述焉！并且老而不死！是为贼！”
老者被季牧一连串的怒吼气到无法自拔，因其个矮，此刻竟是直接站到了桌子上，居高临下的伸出略显枯瘦的手颤悠悠的指着季牧，冷笑着说道:“当老夫没读过书是吧？我跟你说，当老夫读破万卷的时候…你还在你母亲怀里吃奶呢！
像你这种不知尊老爱幼的不肖后辈，简直就是朽木不可雕也！
孺子不可教也！
粪土之墙，不可圬也！”
“呦呵？”季牧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个劲敌，这种情况在他二十载人生中屈指可数，于是他身心都渐渐的开始兴奋了起来……
“井蛙不可语海，夏虫不可语冰！”
老头呵呵一笑，眸中也是燃起了一抹战火。
“竖子岂敢辱我？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身无德行还搬文弄墨！巧言如簧，颜之厚矣！”
“呵…腰中长剑雄三尺，家中慈颜知不知？”
……
…
当铺门外，花月与花见怜兄妹二人面无表情的坐在门口，他们已经在门外等了足足一个时辰，而里面的咆哮互骂之声依旧丝毫没有停息的迹象，故而一直在门外的他们此刻内心已经麻木了……
“哥哥，我们要不要进去劝劝？”
“小怜啊，现在什么时辰了？”
花见怜歪着小脑袋想了想，然后说道。
“大概…午时了吧？”
“走，咱们回去吃饭。”
“那季哥哥？”
“不用管他，你没看他现在的精力比打了鸡血的人都旺盛的多？”花月话语一顿，抬头看了看日上三竿的毒辣太阳，无奈的说道:“但愿他们会饿……”
……
当铺内，二人另类的战斗愈演愈烈，由古语到白话，再由白话复归于文艺，动静一传十十传百，最后几乎惊动了整个巷子里的人，在门口呼啦啦的围成一大圈，个个神色激动的为二人呐喊助威！
“骂得好！这个老不死的老子早看他不顺眼了！”
“老张头，你不是号称长安第一快嘴吗？怎么还没有把这无名小卒拿下？”
当铺外，类似于这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使得这里的动静愈盛，甚至都有些外地的士子好奇之下过来一窥究竟。
故而当花式兄妹吃饱喝足回来的时候，他们的下巴差点被惊掉在了地上……
……
虽说精神上气势万千，但体力终究是有时穷，骂到最后，老头像是率先支撑不住，没有去接季牧的下文，而是没好气像是恼羞成怒般的说道。
“十文钱，卖不卖？不卖滚蛋！
老夫没空跟你这个无理小辈闲耗，有失老夫身份。”
“呸！就你这斗鸡眼还身份？”
“少废话，卖不卖？”
“十两银子，少于这个数不卖！”季牧斩钉截铁的说道，只是他或许自己都没有发现，他报出的数字跟原先心目中的期许简直就是天上地下……
“十两！？
你当银子是大白菜呢？说送就送？
行吧，看你这穷酸样老夫看你可怜，给你二十文好了，最后问你一次，卖不卖？”
季牧双目赤红，像是一只受了刺激而浑身寒毛乍起的猫，咬着牙说道:“五两！少一分都不卖！”
老者呵呵一笑，竖起了三根指头。
“三十文。”
“我说了少一分都……”
“四十文。”
“三两！这是底线！”
“一两。”
“不可能，咋滴也给二两！”
“成交！”
随着老头最后的拍板定案，季牧精疲力尽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此刻他的感觉似比刚刚经历过一场天劫都要累上半分。
半柱香后，他拿着放在手心放在以前随手就可以甩出几百倍的银子走出当铺，面色五味杂陈，内心却窃喜万分，心想自己终于拿着会自己飞回来的剑白赚了一顿早餐，这可是自己人生中第一款自己赚到的银子！虽说卖的东西不是他的…但那些都是无所谓的小事不是？一阵窃喜之后，旋即在花式兄妹的搀扶下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而再他离去之后，当铺之内，那老头一把将所有人赶了出去，随即关上了当铺的大门，将那些来看热闹的人群尽数关在门外，然后还不放心的用桌椅顶住，随即一脸激动的走到放置古剑的案台上，双手颤抖着轻轻抚摸着着这把古剑，像是在触碰一件无上至宝一般，丝毫不忍其受到任何损伤，他一边查看一边不失激动的说道:“这可是书圣的脸啊！”
“如此近距离的观摩圣人之器，这是老夫…不！这是道观所有祖师爷留下的福荫！”
“平日里哪里能看得见这般至宝！”
“山上那个祖师爷的圣人器老夫更是听都没听他提起过，更别提拿出来瞅一眼了！”
“那个败家子，拿着这种至宝出来卖，不是瞎子是什么？”
那当铺老头喜不自胜，拿着那把古剑爱不释手，他当然知道不可能这么容易就得到一把圣人剑，除非他不怕泰山脚下那位天下间除了圣人之外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多大年龄的老头怒发冲冠一巴掌平了他道门。但这不耽搁他观摩一段时间。他相信，那位大人这点气度还是有的。
观摩圣人的器物，或许对一般的修行者来说不知道其意义，但对于某些大修行者来说则是可遇不可求的天大机缘，所以老者才会这般激动。
高兴之余，老者却突然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眉梢微微皱起，喃喃自语道:“此子能拿着书圣的剑…定是学宫子弟，并且肯定不是一般的学宫子弟……但是圣人学宫道字堂七十二君子里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号人物啊？”
“莫不成是其它三堂的弟子？”
“不对…哪个学宫弟子敢卖老师的剑？”
“并且看他境界只是一个连纳气都不会的初鸟…书圣老眼昏花了不成？”
“不可能啊……此事有蹊跷…我给去查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