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他二人刚准备收拾东西打算下山之时却被行尘子叫住，他将二人招到跟前，在后者疑惑的注视下一脸肉痛的从怀中掏出了几枚铜钱，颤抖的递到季牧的跟前，说道。
“这一次去西域，山高路远，为师也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这苦苦攒了半辈子的银两你俩拿着，路上好过的滋润些。”
“嗯……”
季牧微微往下扫了一眼，看了看那几枚不知道是哪位祖师爷传下来的古董铜钱……
攒了半辈子？
一旁李寒衣眼睛都瞪直了。
“你管这…叫银两？”
草庐内静谧了一瞬，季牧揉了揉眉心，说道。
“师父啊…我觉得这点能不能买个馒头都是个问题…要不这钱您还是自个儿留着花吧，”
“你要不收，就是违抗师命！”似乎是被季牧的话语刺激，行尘子涨红了脸，怒目圆瞪，仿佛一只炸毛的猫。
季牧叹了口气，只好伸手将那几枚铜钱塞进怀里，内心却盘算着这一路上的开销应该到那里去寻得……
然而其实根本不用他操心，离开草庐回到无为观之后，听说他们要下山，坐镇玉清殿的赵兰心随手就扔出了一个沉甸甸的包袱到他们脚下，然后悠悠竖起了三个青葱玉指，不失霸气的说道。
“在观里怎么样那是观里的事，出门不能给观里丢脸，要记住三个事情，办不到…就不要回来了。”
“一、打架不许输。”
“二、吃喝嫖赌不能输。”
“三、什么都不能输。”
“懂？”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季牧与李寒衣对视一眼，同时看出了对方想说却不敢述之于口的灵魂疑问。
“为什么她不直接说第三个……”
……
从季牧离家去往长安，再到终南山拜师出山，到今日刚刚满算一年。这一年他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以至于二十出头的一位少年却拥有了常人无法比拟的沉稳，但相对的，他也同时背上了数座沉重大山。
十数日后，自拜师之后头一次下山的二人来到了离长安最近的一座大郡——酒神郡。
地如其名，酒神郡自然以酒闻名于世，在山上许久不曾沾过荤腥的二人哪里会放过这等机会？第一时间就冲进了一家酒楼点了七八道肉菜和三两坛烈酒，大快朵颐。
但在喝酒之际他们却听到了一个有些意外的消息。
一个月前，七音圣女玉依香公开挑战画圣吴道子，三战三败，但最后一次却令圣人喋血，举世哗然！
圣人，如普通人与修道者的差距一样，永远是横贯在所有修仙者心头之上的鸿沟，不可逾越！
到了这一级别，动念间可引天机变幻，迈步间可遨游四海，抬手间可开山碎石；
可以说这一境界的人们才是人间真正的领导者，在其之下，任何的境界都是苍白的，只一个“圣”字，便天差地别。
而如今，身为圣人的吴道子却在一个还未登圣的女子手中负伤了？
这个消息来的太过生猛，以至于人们都忽略了去探究二人结仇的原因。当然，这并不包括坐在窗边举杯对饮的两位年轻道士。
“师兄，你怎么看？”李寒衣试探性的问道。
季牧沉默半晌，最后摇了摇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说道。
“那不是我们能够参与的。”
“可是你可以阻止她。”
季牧无言。
李寒衣不依不饶，目光炯炯，甚至有些发烫，盯视着季牧。
季牧架不住他的攻势，只好退了一步，说道。
“那…先去西域。”
但说完他又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这货听到玉依香的消息比自己还上心呢？
他当然不知道，在暗香楼之时李寒衣就将自己的终身大事全部投资寄托在他的身上了，似此等这大好时机怎可少了表现的机会？
当然也有季牧自身想见玉依香的原因在内，只是他自己不愿承认，否则哪怕李寒衣请八头牛来拉他，也不会让他更改确定好的决定。
就在二人在这边盘算的时候，酒楼门口处却传来了一阵喧哗，扰乱了他们的思路。
“杨爷，靠窗的位置真的没有了，不过小的这还有上等的酒席，一样不差，您看要不要……”
季牧与李寒衣侧目望去，不由得啼笑皆非。一个吊儿郎当明显是个官家子弟的人，正在吹鼻子瞪眼的揪着小二的衣领训斥着什么。在他身后，跟着一帮虎背熊腰的侍卫，呼啦啦站成一排，俨然像是进来砸场子一般。
季牧朝那官二代努了努嘴，对李寒衣说道。
“像不像以前的你？”
李寒衣嗤笑一声，不屑的说道。
“差的远。”
似乎是没有特意降低音量，竟是让门口的那几人听了去，顿时那官二代身后的几位虎背熊腰的侍卫眼睛就是一横，面色透出不善，下一秒就要冲过来一般。然而他们却被那官二代伸手制止了。
邻桌的客人连忙有人好意的悄声提醒二人。
“他姓杨！”
李寒衣眨了眨眼睛，露出思考状。
“姓杨？唔…三品以上的官里面好像还真没听过姓杨的，三品以下…我以前都是谁惹我就就地打死来着。”
在这唐国之内，若论张扬，谁能比得过淮南世子？
季牧狠狠的瞪了李寒衣一眼！示意他收敛几分。
就在这时，那姓杨的官二代已经走到了他们的面前，皮笑肉不笑的挨个扫过他们一眼，然后指了指桌子，说道。
“这地我要了。”
李寒衣刚想站起来，却被季牧一把瞪了回去。
季牧视线扫了扫桌面，觉得自己这边吃的差不多了，况且取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他将酒钱放在桌上，抬起屁股就准备拽着李寒衣离去。
就在这时，许是有些不忿，李寒衣在身后弱弱的说了一句。
“师姐说了…啥都不能输……”
季牧脚步蓦然一顿，似是感到有些无奈，再回头看了看酒楼内此刻所有将目光汇聚在自己身上的人，怂了怂肩，说道:“到也是。”
于是下一秒，一个人影以肉眼极难瞥见的速度就被扔了出去……
而季牧刚抬起的屁股，又坐了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