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次他的目标却不是李寒衣,而是在他看来更具威胁性的季牧!
匕首泛着银辉,寂静无声,似割接了空间,以普通人根本来不及反应的速度直往季牧的脖颈刺去。而面对这样突兀凌厉的攻击,上一瞬还在分神与李寒衣谈话的季牧下一刻嘴角却掀起了一抹弧度。
几乎在那红衣人现身的同时,他右手便如残影般,指尖曲张,疾速的在空中数个方位连续点出十数缕极轻极淡的淡白色气练,蜿蜒跳跃,活力四现,最后轻轻的点在了那个匕首之上。
那腾挪的气练是他在道藏殿闭关之时悟出的一丝逍遥真气!真正的大道之种!
在看到季牧讥讽的笑容的时候,红衣人便知道自己中了陷阱,但强大的境界优势使他并没有太过在意。但当那匕首真正临近季牧的那一刻,红衣人却突然感觉到了不对。
与之前硬与硬的碰撞不同,这一次他宛若刺进了一个泥潭,黏稠迟滞,其上所蕴含的元气被这泥潭尽数消解吞噬,使得还未触碰到季牧之时便被卸去了全部的力道。如同变成了一把普通的利刃。
而普通的兵器又如何刺得进受过千锤百炼的季牧身体?
依旧是缥缈天山指。
只是与之前那一式不同,第一次击退红衣人的,是这道指法中的天山式,其势如刚,重沉如山,故曰天山。
而此刻季牧化解并缠绕红衣人攻势的,是其中的缥缈式,其势若水,飘忽若游龙,需要对体内元气的掌控力度十分精密才可施展而出,与天山式的施展难度不可同日而语。
至少终南山上没有人能够在修习逍遥诀短短数月内便能施展出这一式,除了季牧自己。
修道的天赋,他不如李寒衣。但悟道的能力,他堪称当世之最!
只一瞬间,红衣人便感到那股游龙般的缥缈意顺着匕首便缠绕在自己的胳膊上,并且还在往他的身上蔓延。他冷哼一声,入虚境的强大元力蓦然喷发而出,准备强行挣开季牧的束缚。
但事实上却并没有达到他预想中的效果,无形中的束缚虽然应声而散,却又在他要动身的下一瞬再次聚合,继续向他的身上蔓延。敌进我退,敌退我进。
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
生于天地间,自当逍遥于天地。意融于天地,我即是天地。什么是逍遥?这便是。
随风而飘摇,随水而沉浮。遇刚可柔,遇力可分而治之。什么是缥缈?这便是。
当季牧用逍遥气结合缥缈意最后打出来的天山指,所取得的成果,是惊人的!
此刻缥缈意已经缠绕了红衣人的大半个身躯,且无论他怎么挣脱,下一瞬都会自动聚合,如同附骨之疽般挥之不去。这是一般的潜龙境至死都不可能做到的成果。
但此刻场中的三人都知道这个局面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恰如此时季牧脸色的苍白程度。
潜龙境哪怕再能拉低与入虚之间的差距,但所能调动的元气,终究有所极限,故而当季牧即将对红衣人完成绝对束缚的时候,却突然发现…他没有元力了……
就在红衣人感到束缚力度减弱,正在暗喜的时候,却似乎忘了这场中…不只他与季牧二人……
一个势沉如山的拳头,蓦然间出现在了红衣人的面门……
缥缈天山指!
谁说指法不能用拳头打出来?
这一刻,李寒衣的动作,就是对这一句话的最好诠释!
如果说圣人学宫的人都是一帮疯子的话,那么从无为观出来的人,就必须是不折不扣的怪物!
打架不能输!这是季牧与李寒衣出行前,唯一的也是必须去遵守的绝对规矩!
敢问被肉身可以开山碎石的人贴近面门是个什么后果?
伴随着“咚”地一声闷响,红衣人整个被从头部开始倒着狠狠的砸进了地表,印出了一个足有三寸的深坑。
看着他消失在视线之中,季牧这才松了口气,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方才看似容易,但若非他示敌以弱并且趁对方大意全程拼尽全力的束缚住红衣人,李寒衣也不可能这么容易得手。而以潜龙境越境束缚入虚修士,这其中的艰辛与危险程度不比一年前在江宁城外那一战弱上几分。但很显然,他做到了。
此刻他额头上冒出冷汗,浑身如同被抽空一般疲累。在战斗的时候他将他内心恐惧等不确定的因素尽数压下,强行令自己保持着绝对冷静,步步盘算,因此才有这一击之功。而此刻事了,被压下的不安定因素就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令他未免一阵后怕。
他越想越是来气,最后一把揪住李寒衣的耳朵怒骂道:“我看你下次再给老子惹是生非的!”
李寒衣一脸的委屈。怎么每次锅都是我的?
“不是你说的我们早就被盯上了嘛…我挑不挑衅不都一样……”
“要不是你非要喝酒,能惹上这档子事?”
“肚子先咕咕叫的不是你吗?”
“我他奶奶的……”
正当他们互相掐着耳朵鼻子正要准备来上一场的时候,却都同时睁大了眼睛,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凝视着同一个方向,喃喃自语道。
“不会吧……”
不怪他们这般作态,因为此刻那深坑的边缘处,伸上来了一只手掌……
下一瞬,红衣人就从坑中爬了出来。
仿佛承受了李寒衣那一击的大部分力道,其面容上的面具缓缓碎裂,露出了一张面目全非的狰狞面孔,其瞳孔如毒蛇般,死死的凝视着季牧二人,更因李寒衣拳劲的透力,整个面部都在缓缓滴血,乍一看如同地狱中的罗刹。说不出的令人发瘆。
季牧与李寒衣屏气凝神,全神关注着他的动作,预备着接下来的硬仗,但那红衣人却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们一眼,然后便转身消失在阴暗之中,空留那一地面具的狼藉。
李寒衣松了口气,拍了拍依旧戒备着的季牧,说道。
“他不会回来了。”
季牧疑惑的看向他,问道。
“你怎么知道?”
李寒衣叹了口气,似是触动了什么不好的记忆,最后说道。
“血衣堂,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