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听到季牧惊呼的李寒衣顿时亦是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了面前与自己一般年轻的和尚。
不怪他们如此作态，而是这个名字在江湖上实在是太有名了！
从小饱读诗书的季牧自是清楚，佛门中，除了与人间其它等阶修为一样划分的阶级之外，还有一个更为精密的境界——六神通境！
李寒衣虽不如季牧那般深入了解，但身为淮南道长公子，六神通的大名还是听说过的。
此境隔离于人间任何一个阶级，超然物外。若是天赋惊人，却又在任何一个阶级都可以参悟。比如潜龙境的人可以同时具备与圣人境一样的六通，只是威力不可同日而语。
神足、天眼、天耳、他心、宿命、漏尽。
此六通为佛门不传之秘，前三者还好，而后三者无一不是惊天的能力！
他心通者，能知三界众生心中所思之事。
宿命通者，能知六道众生之三生宿命及所作之事。
漏尽通者，为六通的最高境界。即断尽一切三界见思惑，不受三界生死，跳出轮回，而得漏尽神通之力。
这三种能力的逆天之处基本已经不消说得，单就以他心通而论:试想，在一场战斗还未开始之前，对方便已经知晓了你所有的招式走向，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这一战还怎么打？
在当世，这后三通修成一个便可称做大能，哪怕是修为不够未来也必将扬名。若得其二便是圣人出世，而具备全六通者，在当世还从未听闻有哪位佛门大能能做到这一点。
但此刻，这个年纪轻轻和自己差不多的和尚，竟然修成了多数佛门中人一辈子都不可能修得的他心通？
许是知晓季牧二人此刻心中的惊疑，义灵法师挠了挠后脑勺，似是有些感到不好意思，非常实在的说道。
“师兄们不必惊讶，小僧是因一些个人缘故，所以天生具备此通，再经由师尊一番点化，所以能用的稍微得心应手一些，并不是小僧修为如何深厚。”但他越是平静的解释就越是取到了反面效果。
“天生具备！？”季牧与李寒衣同时惊呼！
大多数佛门中人究其一生，那怕是达到立言明道的高僧，都无法参透后三通的境界，而这个面容上有些腼腆看起来更是有些呆板的和尚竟然天生就具备其中之一？这等天赋已经无法用惊人来形容了，简直就是妖孽！
“呃…”看到季牧二人的神色，知晓自己又搞砸了义灵法师不由得苦笑一声，最后看了看四周，为了转移话题，说道。
“家师正在寺里等候二位师兄，不知师兄们打算何日启程？”
季牧二人对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
“正愁找不到路呢，既然有法师带领，自是随时可以启程。”
……
一个时辰后，一个和尚两个道士的阵容不乘马就这么往西域深处的方向行去。因义灵法师不忍马受劳累之苦，故而季牧二人也只得弃马步行，好在一路上义灵不时的为他们介绍西域的风土名情，所以也不会显得枯燥。
“法师，一直想问你个问题。”
“师兄可以称我为师弟，不过你想问的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似是用神通看穿了季牧想要问的问题，义灵法师顿了一下，似乎在认真谨慎的组织措辞，最后开口说道。
“小僧看病不用正常医师手法的原因主要是因为小僧……多少具备一点点宿命通的能力。”似是觉得这样说出来怎么听多少多有点显摆的意味，于是觉得显摆是种过失的他又慌乱的加上一遍:“一点点哦！”
一旁，季牧与李寒衣早已风中凛乱……
“法师…你…你什么境界？”
“我不知道啊，师父说我的体质不需要修炼，它会自主的吸纳天地元气，所以就让我小僧每天吃饭、诵经、讲经、睡觉就好了。这样也挺好，修炼又麻烦又复杂，根本搞不懂嘛！还不如去种花治病，轻松快活，师兄你们说是吧？”义灵他自己根本不知道，他轻描淡写的语调以及最后一句反问的话语给了季牧二人何等的伤害……
二人此刻心底同是一个念头……
是你姥姥……
这他妈是哪一个活佛转世、乘愿再来来的？妖孽都还嫌不够？简直是要上天吧？
好在被雷劈的太多，身子也就麻木了。季牧咽了咽口水，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用手指了指自己，问道。
“那能不能看看我的宿命是怎么样的？”
义灵摇了摇头。
“看不透。”
“为何？”季牧一怔。
“这世间有三种人不是小僧如今这点微末道行可以窥探的。”
“第一种是道法圆融无碍、心境与天地齐高之人。好比琴圣以逍遥之道将自身纳于天地之中，小僧又怎可自不量力去查探浩荡天威？”
“第二种是受无尽气运加持之人。好比人间的真命天子，一朝承载万民敬仰，八方龙运便尽皆环身。如那太阳，明亮却不可直视，亦不是小僧可以窥视的。”
“而第三种，则是横行天道、搅乱阴阳的大能。似此等人物，天生为天地所不容，星象迷离，深不可测，且皆背负着不可忖度的缘由降生。”
“此三等人，尤其是第三种。不可察，不可探，更不可冒犯。”
季牧怔在了原地，最后有些不确定的指了指自己。
“我…是这三种里面的？”
义灵微微一笑，没有作答。
一旁，李寒衣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
“嗯，当初选择抱大腿果然没错！”
义灵回头，大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说道。
“师兄亦不必妄自菲薄，你同为此三等人之列。”
李寒衣与季牧对视一眼，面面相窥……
又行了约末半里路，李寒衣突然向义灵问道。
“那你呢？”
义灵沉默半响，摇了摇头。然后他抬头看了看天，毫无杂垢的眼眸此刻带着一缕迷茫，用只有他自己能听清的音量喃喃自语道。
“若我能看清自己，想必就能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了吧……”
看遍众生轮回，却看不清自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