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数日后，在义灵的带领下，一行三人来到了那烂陀寺的山门前。
季牧与李寒衣二人首次来到这座佛门第一寺的大院，因此不由得好奇到处观望，最后当他们终于把目光往寺体看去之时，却被惊骇的齐齐失声。
这哪里是一座寺院？分明就是一座方城！
站在这座城底，那种庄严肃穆之感不禁扑面而来。寺高三层，以特殊手法黏合而成的砖块建造，每层高一丈多，合起来约末有三四丈的高度。其四周围有长廊，横梁以木板搭建。
这时，义灵的声音缓缓传来，为季牧二人详细的介绍了此寺的规模。
“全寺共分八大院，四中院，二小院。因同时在此修习的僧人有万余之众，故而每一大院的东南西北四边各设有九间僧房，中院七间，小院五间。呈四方形，宽约一丈。”
季牧与李寒衣到抽了一口凉气，被这阵势惊得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过了好半响才能说出话来。
“我滴乖乖…观里都没这阵仗吧？”李寒衣砸了咂嘴，惊叹道。
“学宫也没有这么夸张吧？”季牧补上了一句。
听到二人的感叹，义灵摇了摇头，说道。
“二位师兄说笑了，一观一宫一寺，二阁三门四宗，皆不可等闲视之。”
“肉眼所看到的无非是其表像，未必真实。佛门以真示人，故而所见即为其全貌。而道门与学宫皆主张藏而不露，潜龙当卧于深渊，一朝出而腾越九天，所以它们展露给世人的，无非是其冰山一角罢了。”
“想必待二位师兄能够真正扛起那里的大旗之时，应当便可以一窥其真正面貌了。”
季牧怂了怂肩，自嘲的笑了笑，说道:“那还有段日子呢。”
一路谈笑间，三人脚步也没停，不一会儿便踏进了这座方城。
因季牧二人身份特殊，所以并没有走寻常参访之人的路子，而是在义灵的带领下，一路来到了一间静谧的小院。
这一路上，季牧二人算是领教到了义灵身份的尊贵，但同时又体会到了佛门的平等示人。
每一位僧侣在见到义灵的时候，都会恭敬的退到道路两旁，合什施礼，让义灵和季牧二人先过。但季牧从他们的目光中，却没有看到像中原势力那般下位者对上位者的渴望与畏惧，而是对其所拥有的学识真正的崇敬。而每当有人施礼之时，义灵亦会合什回礼，面容上不见一丝的傲然与娇纵。
见到这般情景，虽然还未见到真佛，但对佛门的了解却也更深了一些。
当他们在那处静谧的小院门前默默驻足的时候，李寒衣眼帘微动，看到了一个正在院外的菜地里挥汗种地的老僧。看到其佝偻的背影，他不由得有些恻隐的问道:“像这般年纪的老师父也要出来劳作吗？”
“师父奉行一日不耕、一日不食的教义，以此来驱逐僧人们内心的惰性，所以寺中上至八旬老僧，下至十岁沙弥，不论风雨，每日都会出来殷勤劳作。”
“哦…”李寒衣怂了怂肩，没有再说什么。
这时，季牧指了指那间静谧的小院，问道。
“圣僧前辈就在这里面吗？”
义灵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大声对那正在田中种地的老僧大喊了一句！
“师父，别种了！有这时间还不如帮我给小紫浇浇水呢。对了，我带师兄们回来了！”
“一天天就知道你自己那宝贵的花，行了行了，别嚷嚷。早看到了，就等他们问我呢，这样回头多有面子！”田地里，传来了老僧丝毫没有架子的话语。
一旁，季牧与李寒衣早已石化在了原地……
他们可算知道这一路上义灵行事与言谈的方式为何那么令他们觉得古怪，原因此刻就在眼前。
这个师父，就是个绝对的奇葩！
脾性虽怪，但该有的规矩还是不能少了，季牧二人朝老僧恭敬的拱手施礼，并向他递交了行尘子临行前给他们的信封。
但老僧摆了摆手，没有接过，而是说道。
“他那嘴里蹦不出几个彩虹屁，字还难看，你们的来意…嗯……我知道了。”话语一顿，老僧将视线转向义灵，说道:“你找个安静的院子带他们住下，既是修音，那就要明白什么是音，等他悟了，你在带他来找我。”
义灵朝老僧躬身一拜，然后转身对季牧二人说道:“师兄们请随我来。”
季牧现在犹自沉浸在老僧那不合身份的粗鄙话语中，同时又觉得在这两个和尚的面前根本毫无秘密可言。而李寒衣有些茫然的指了指自己，弱弱的问道。
“那…那我呢？”
这个在佛门这座大山将倾之时独自挽狂澜于既倒的圣僧回头看了李寒衣一眼，大有深意的说道。
“你什么也不用做。”
……
“师兄，那老师父说的是啥意思啊？”去往住所的路上，李寒衣终究没忍住，胳膊肘碰了碰季牧，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嗯…你是指哪句？”
“全部。”
“……”
季牧仰天长叹一声。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师父和圣僧都告诉你什么也不用想不用做了。”
“为什么？”
“因为以你那可怜的脑子根本想不明白。”
“我可以把你这句话当成人身攻击吗？”
就在他们二人互相讥讽斗嘴的时候，义灵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到了。”
季牧二人绕过义灵，往自己接下来一段时间内要待的住所看去，不由得齐齐感叹了一声。
“比山上的好多了……”
……
安顿好季牧二人之后，义灵旋即告退，临走前对季牧还大有深意的指了指耳朵，后者报之以一笑。
李寒衣捅咕了一下季牧，问道。
“啥意思？”
季牧翻了翻白眼，没好气道。
“听！”
“听？”李寒衣挠了挠后脑勺，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最后似乎是想不明白，他叹了口气，走进了屋舍之中。
“不想了不想了，睡觉睡觉。”
……
退去后，义灵回到了老僧所在的院落，问道。
“师兄们天资何如？”
老僧此正刻拿着一个蒲扇坐在院中的大树下纳凉，听到爱徒的疑问回头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说道。
“一个心性上乘，根骨还需塑造。”
“一个根骨上佳，心性尚待打磨。”
义灵沉思半响，说道。
“那我明天带季牧师兄上山去采草药，让寒衣师兄跟随大众诵经礼佛。”
老僧颔首微笑，说道。
“善。”
“对了，师父。”
“嗯？”
“那你看我呢？”
“什么？”
“天资啊。”
“当然都是上乘！”
“师父。”
“嗯？”
“中午想吃什么？”
“前些天看到有个信徒供养的大地瓜，看着就香！”
“一会就给你端来。”
师徒二人对视一眼，嘿嘿一笑，早就把某两位万里而来的客人忘到脑后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