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当季牧带着沙哑的嗓子回到小院的时候,等待着他的,是李寒衣暴雨梨花般委屈的哭诉。
“师兄!”
一声嘶吼,令季牧刚踏进院门的脚微微一缩,有心想掉头就走。哪怕没有佛门他心通的他都能猜到李寒衣接下来要说什么。
果不其然,李寒衣两个健步便冲了过来,而其速度之快令季牧眼前微微一晃,只见个残影,还不待反应过来时便被其拉住。
季牧轻咦一声,细细一看,才发现这货竟然突破了!
身上流转的,赫然是入虚境之人所拥有的灵动磅礴的元气。
季牧眨了眨眼睛,不由得稍稍对他今天的经历有些好奇。但他因在树林那叫了一天的缘故,此刻一个字都不想说,于是只是静静站着,等待着他的下文。
李寒衣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完全被一肚子的怨愤填满,珠连炮似的说道:“师兄啊,你不知道,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善地,这就是个魔窟!”
“早上寅时义灵就跑过来叫我起床,寅时啊!山上都没有起这么早过!”
季牧思忖了一下,估摸着自己前脚刚走义灵就过来叫他了。
“他还说要带我诵经!”
“那我能去吗!?”
“小爷我就算是死,也永远不可能会去诵经!”
季牧此刻哪怕是不想说话,也忍不住问了一句。
“然后呢?”
丝毫没有注意到他嗓音的古怪,李寒衣悲愤的说道:“后来义灵就走了,然后…然后就进来了三个督察师……”
“进来就进来了,关键是这三个人…全是明道境啊!”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堂堂道门弟子、琴圣亲传!岂是那种屈服于威逼之下的人?”
“所以现在你问问在那殿堂里的哪一个和尚的声音能盖过小爷我的诵经的声音?一群弟弟!”
“……”季牧默然无言,他揉了揉眉心,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所以你就这么突破了?”
“我气啊!大早上觉也不让睡,饭也不给吃!还必须读这些看着都脑袋疼的佛经!所以我越读越气,最后不知道怎么地…就感觉浑身突然变轻了……然后他们就把我赶出来了……”
季牧瞪了瞪眼睛,有些想笑,却更加震惊于这货的天赋。尼玛老子要死要活又是万里刮风又是暮鼓晨钟的,耗费多少人力物力最后才突破?你特么就只是诵了几本经就突破了?不用脑子的人就这么得天独厚?
季牧突然感觉为什么师尊和老僧都告诉李寒衣什么也不用做了。
什么都不做都快上天了,这做了还得了!?
摇了摇头,季牧突然又想起了某个从来不需要修炼的和尚,这俩人此刻仿佛在脑海里,一左一右,疯狂的嘲笑季牧的无能。但他除了暗道天道不公之外,又能如何?
人家不劈自己已经谢天谢地了,还能再奢求什么?深受打击的季牧仰天长叹一声,有气无力的拍了拍李寒衣的肩膀,然后走进屋舍一举摊倒在床上,沉沉睡了过去,借此将一切烦恼拒之门外。
李寒衣从窗户往里面望去,不由得暗道一声奇怪。
“这货怎么今天比我睡的还勤快?”
揉了揉因诵了一天经而感到有些发哑的喉咙,李寒衣嘟囔了一句。
“奇怪,刚刚他嗓子怎么好像也是哑的?难不成也被逼去念经了?”诧异的晃了晃脑袋,李寒衣怂了怂肩,旋即也爬到自己的床上打起了鼾声。一夜无梦。
……
翌日,许是太过疲惫,季牧与李寒衣顺利的睡到太阳高照,没有任何人来打扰。
洗漱之后,季牧揉了揉依然略微有些发肿的喉咙,放弃了今天继续练功的想法。昨天吼了一天,虽然没有完全掌握,但亦略有小成。练习一事他知道急不来,于是拉着李寒衣开始在这佛门首府中参拜。
然而半个时辰后,他们走着走着却误打误撞的踏进了后山,并且在路过一间中型僧舍之时竟然好像隐隐听见了女子的声音!
二人脚步蓦然一顿,惊疑的互相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神中蕴含的意味。
季牧眼神传达的是疑问,而李寒衣的则是坚决的回应。
“看不看?”
“看!”
二人以眼神达成共识。这种时候,哪有什么好奇心会害死猫的意识。好奇就是好奇!
他们脚步轻悄,甚至连孤鸿步都使了出来,脚踩在地上,尘土不惊,寂然无声。几个纵跃间,他们就攀上了墙头。
李寒衣观望了一下,发现院中似乎没人,于是对季牧招了招手,然后自己率先跳进了院中。
季牧迟疑了一下,本能的觉得这样不太好,但佛门深处竟然传出女子声音的秘闻令他也是升起了浓烈的好奇,无法抗拒的那种。
虽然他远比同龄人要沉稳,但毕竟还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骨子里依然跳跃着激情。于是最后,他还是咬了咬牙,旋即随着李寒衣一同跳了下去。
落地之后他们发现,这那烂陀寺每一间单独的小院院中好像都会种上一棵大树……
他们一个躲在树后,一个爬上树躲在那苍葱的叶从之中。眼睛皆如贼般,充满着好奇与一股即将发现什么事情的暗暗兴奋,不肯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地打量着这一方小天地。
小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他们没有任何发现,院中好像根本就没有人在这里,除了那知了不停的鸣叫似是在嘲弄他们一般,再无任何动静。
“……”
季牧仰头看去,正好撞见李寒衣同样疑惑的目光。
“师弟,我们是不是听错了?”
“不会吧,明明听的好清楚的……而且这附近就这一间院子啊……”
季牧沉吟一声,说道:“要不你进去看看?”
“好啊…等下……为什么是我?”
“不是你要进来的么?”
“那你跟进来干什么?”
“唔…怕你遇到危险?”
“你能说句人话?”
“闭嘴,去不去,不去走了。”季牧抬腿,作势欲走。
眼看他毫无眷恋的模样,李寒衣咬了咬牙,从树上跳了下来。
“去!”
季牧的嘴角微微一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