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过去了这么久,珠绡依然记得自己的母亲。
母亲有着一头比她更加绚烂的金发,碧蓝的双眼宛如大海孕育的宝石,精致的容貌足以比肩一线的国际巨星。
珠绡完美继承了母亲的美貌。
但也仅此而已了。
母亲是个温柔的人,和她相关的一切回忆都如春日阳光般温暖和煦,但她偶尔也会在幼小的珠绡面前露出忧伤的表情,尤其是提到她父亲的时候。
小时后的她什么也不懂。
长大后的她什么都懂了,但母亲已经不在了。
她作为“用来显摆的工具”被父亲强占,后者却在她重病之时鲜少过问,甚至都没有见她最后一眼。如此美丽又温柔的母亲,就作为那人渣暴发户父亲的工具走过了一生。
而现在轮到珠绡了。
(关若夕……)
为什么昨天分别前,自己会忍不住把相亲的时间和地点都告诉她?
难道是希望她来现场大闹一场,好把这破事搅浑?
不应该吧……
自己先前对她那么冷淡,结果遇到了大麻烦的现在又奢求她的援助?这样未免也太无耻了。
但是……
只是,但是……
如果是关若夕的恐怖行动力的话,或许真的能——
“小姐,换好了。”
“嗯……”
女佣帮她把裙子背后的拉链拉上,珠绡对着镜子看着自己,这是一件金红相间的礼服长裙,看上去十分富贵——这让她忍不住皱起眉头,比起金红这种太艳的颜色,她更偏好蓝色白色之类的冷色调。
“老爷在等您……”
“我知道了。”
珠绡深深叹了口气,来到了别墅门厅。
珠绡的家——不是出租房而是真正的家——是位于东华市近郊的一栋三层别墅,不论外观还是内部装潢都充满了……说好听点是“富丽堂皇”,说难听点是“暴发户气息”。凌珠绡现在踏入的门厅十分宽敞,墙上贴着晃得人眼睛疼的金黄色墙砖,地上是描绘着意义不明的图案的厚重地板,所有家具乃至门框都以金色、红色和黑色为主色调,墙角雕着模仿文艺复兴的石雕,天花板上吊着绽开的烟花般的枝形吊灯,另一侧的墙上还挂着风格突兀的名画仿制品和名贵挂毯。
这简直就是个只要身处其中就会尴尬到爆的空间。
几个亲戚都已经聚在这了,每个人都穿着跟自身压根不搭的奢侈品牌,对着自己父亲满脸赔笑。
而她的父亲——凌岳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
“终于换好衣服了?珠绡?怎么磨磨蹭蹭的!”
“……那还真是抱歉。”
珠绡看着眼前这个抹了满头摩丝、喷了过量的古龙水、眉毛很浓下巴很方的国字脸中年男人,毫不掩饰眼中的嫌恶。
“你那是什么眼神?我都包容你的任性给你钱让你在本地上大学还允许你自己租房子住了,你还有什么不满吗?”凌岳皱眉道。
“上学靠的是我游泳的实绩争取到的学费减免,租房子用的是我比赛的奖金和模特兼职挣来的外快,跟你没任何关系。”
选择在东华工业大学而非父亲给安排的外国的什么贵族学校就读,一大主因是这里是母亲的母校,不过珠绡懒得跟他说。
“嘁……你还在搞游泳吗?跟你说了多少次别搞这些无聊又没用的,听我安排——”
“一点也不无聊,而且我游泳也没碍你什么事吧?你根本什么也不了解!”
“随你怎么说吧,总之你今天好好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举止,待会去见申家公子的时候好好表现!”
“好好表现什么啊……嗯?”
等等,他说什么?
“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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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ure up~~Rapapa ~~ Miracle~Majical~Jewelry~~”
我一边哼着法Q的歌一边穿衣服,看看表,嗯,下午四点半,现在过去刚刚好。
“若夕你怎么了?一直在傻笑。”室友B问道。
“我现在的心情如同带满雷脂雷枪还招了三个太阳好哥哥站在不死队门前啊~爽到!”
“不是很懂……”
“总之就是很爽!啊我今晚可能不回来,楼妈来查寝的话帮我应付一下!”
说着,我像只可爱的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离开了宿舍(口区)。
超爽。
超~~~~~~~~~~爽!
我仿佛能看到自己用擦着雷脂的亚特大捅不死队的ass了!
“劫法场~~抢新娘~~啊啊赞美婚约相亲桥段!简直剧情推进神器啊!”
按照套路,此刻妹子肯定正在家里幽幽怨怨埋怨家里人吧?凌珠绡八成正对她老豆耍性子作最后的抵抗吧?肯定还在心里回忆她老妈当年多美丽多温柔结果被她老豆耽误了吧?肯定在逼逼“我靠的都是我自己,别说得好想你多了不起似的!你根本什么也不了解!”那一套吧?什么?你问我怎么知道的?废话这个套路都是这么来的!
“滨海酒家滨海酒家滨海酒家……我记得是在……”
东华市作为重要临海大城市,又是旅游胜地,海景酒店之类的多如牛毛,而“滨海酒家”在这么多酒店里也是十分高档的,酒店门前广场上的蓝鲸雕塑让人印象深刻。从东华工大过去……嗯,甚至不用打车,就按照平时的速度走过去,晚饭时间前再怎么样都能抵达。
我从东华工大后门出去,这边是到沿岸景区的近路,一路抄近道的话走上不到半小时就能到了。穿过一条海河的桥,走过几个小巷,眼前是一个被几座大楼包围的建筑工地,工地上没有人,大概在放假吧?总之穿过这里就差不多了——
“还没把第四新娘拿下吗?好~慢~啊~~”
“——!?”
娇嫩的少女之音响起的瞬间,我猛然停住脚步。
无人的工地上。
高楼的缝隙间。
一个少女挡在了我面前。
她戴着尖尖的紫色魔女帽,留着淡粉色长发,身穿里番小魔女既视感的衣服,短短的裙摆和凸显肢体曲线的建材,再加上小靴子和过膝袜,有种说不出的色气。
虽然魔女帽宽大的帽檐遮住了她大半张脸,但我估计她的外表年龄不超过十四岁。
我下意识握紧了双手。
这家伙怎么回事?
什么时候出现的?
怎么出现的?
我回过神来时她就已经在我面前了。
我对我感官的敏锐程度是有自信的。
但我居然完全没察觉到她的接近,她就像视频中的一个突兀的插入帧,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这里。
“你好呀,关若夕……或者该叫你‘无上伟大的深红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