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蒂,我们是要去哪?”
听华生读完新后,夏洛蒂就什么话也没说,拉着华生走了出去;走在路上大约五分钟后,华生还是忍不住问起了夏洛蒂。
“苏格兰场。”
夏洛蒂没有停下来向华生解释,只是单纯的说出了地名。
苏格兰场——英国首都伦敦警察厅的代称。伦敦警察厅,伦敦警方官方的名称则为伦敦都市警部,负责地区包括整个大伦敦地区的治安及维持交通。
“哎,现在是苏格兰场工作的时间,我们是不能进去的。”
“所以我带了华生啊。”
“哈?我可不记得我认识苏格兰场里的任何人,而且我记得最近是高峰期,没有最高指令,就算认识里面的员工也是无法进去的。”
“嗯哼,总会有办法的,办法可不会自己去找你。只要能够进去,会有人替我们解释的。”
说罢,夏洛蒂加快了脚步,迎着春风与阳光,华生感觉到了莫名的舒服;随后也紧紧跟了上去。
苏格兰场里,数以万计的工作人员正在有条不紊的忙着自己手中的事情。
眼睑很重,非常的重。几乎两天没有合上眼睛,如果不用力睁着,眼睛就会被压成半开的状态。本来办公桌旁边的速溶咖啡包装袋上打的广告词是“神清气爽每一刻!” 可现在根本就是反效果嘛,别说加倍了,都减半了。
该死的,为什么偏偏是我们部门管理这种案件……
格里夫兰抱怨着,手臂夹着沉甸甸的资料,向着一号大厅出口走去。通路里,皮鞋的嗒嗒声回响着。每走一步,肩膀上的皇冠都会闪闪发亮。
这条命案已经折腾重案调查部(SCD1)的特别工作小组(HTF)成员们很长时间了,罪犯迟迟没有落网。再这样下去,整个HTF都会成为苏格兰场其他警员们的笑料的。
走进办公室,将从案发现场所有在场人的口供分散在巨大的长方形桌子上,整个办公室安静的过分,格里夫兰希望能从他们其中任何一个口供中找出突破口,这是唯一也是仅有的解决案件的方法。
办公桌的对面有一面镜子,格里夫兰时不时会抬起头盯着自己看上一眼。当然并不是他很自恋,不过他也确实很帅就是了;镜中的格里夫兰穿着一身干练的黑色制服,吸引人的高大身材,只不过脸上的黑眼圈有些不尽人意。这都不是重点,看镜子的原因,是为了让格里夫兰看清自己现在是有多么的狼狈,他还需要拿出百分之二百的精力去仔细盘查这些证词中的“漏洞”与“谎言”。
“哥,这是新的一批资料。”
门外一位留着短发,还没有进来就先搭话的矮个子警员匆忙的抱着一叠纸小跑了进来。
“现在要那些屁用没有的东西已经迟了,我自己都能够推理出来那些,重点是这些该死的东西!”
格里夫兰没好气的将矮个子送来的资料推到一边,因为这影响到他观察口供了。
“可是~哥,上头让我们最迟周三结案,今天都周一了啊……”
矮个子警员说话声音异常的细腻,仿佛与粗声粗气的格里夫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葛明,我知道今天周几,不用你来提醒你的头儿!”
“啊啊,抱歉!”
葛明快速的认错,可是他明明什么也没做错。
声音像女生,就连样貌也干净不像话,就好像不属于苏格兰场这种危险地带一样。
“与其道那种无谓的歉,不如赶紧给我沏一杯咖啡,然后迅速过来帮忙才比较想一位优秀的后辈该干的事情!”
“哦哦,好的!”
格里夫兰望着像一位少女一样急切的跑出去沏咖啡的葛明,结果差点摔倒,好不容易站稳后朝着后方的格里夫兰傻傻的笑着。格里夫兰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一届的新人可真不让人省心。
“呼哈……”
格里夫兰对着眼镜镜片哈气,起了一层薄雾之后又迅速用手帕擦拭。
“哥~您的咖啡,加了三块方糖。”
葛明毕恭毕敬的将咖啡放在了尽量不打扰格里夫兰的位置上。
“嗯。”
继续锲而不舍的擦拭眼睛,格里夫兰把每一位做过口供的名单记录在了笔记本上。
“哥……”
“有事就说。”
格里夫兰没有功夫抬头理睬葛明,继续低着头忙着手上的事。
“那个……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我们到周三都还没有结案……会,会怎么样?”
“简单啊,调职。”
“…哎?调…调职吗?”
葛明瞪着大大的眼睛,虽然她自己多多少少也有了一些预感,可没有想到作为上司的格里夫兰会这么斩钉截铁的说出来。
格里夫兰曾经就是被调职来到了HTF,似乎是因为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逮捕某罪犯时因为失误而让罪犯一直潜逃到了其他区。
本来是指挥官的格里夫兰,现在却沦落到了做为一个小小的警司,换谁现在肯定都是焦头烂额了。
虽然对于新人葛明来说,警司已经是她最憧憬的职位了。
没想到自己才上任,第一个接手的事情就是如此棘手的案件,其实只要仔细想一想,就能够知道是高层故意有人刁难格里夫兰才把这一案件交给了还在带新人的HTF了。
可没想到最坏的结果又是调职……苏格兰场可不比职场安稳啊……
“虽然已经听说了最近的新人不怎么样,不过没想到居然差到这种地步。”
“唔……非常对不起。”
不过对于一个还都是新人员工的小组来说,调职这个惩罚是不是有些太过了一些?
“跟着老子,你就要做好被同行或者仇人背后捅刀子的觉悟。不然就只能‘死’在苏格兰场里。”
格里夫兰面无表情的喝了一口咖啡,提醒着葛明。
“是!”
“好了,闲话就不要再说了——”
格里夫兰用手指指着笔记本上的名字,似乎是在询问,也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这些口供,你过来看看。”
“哎?好的。”
葛明缓缓凑过来低下头望着格里夫兰的笔记。
明明是男职员,头发却有一股特别香的味道,相貌也完全不像个男生。格里夫兰皱着眉,摸了摸鼻子,后退为葛明让开空间。
“好奇怪啊……哥~”
“怎么了?”
葛明指着名单上的名字转头像一位求知的孩子一样看着格里夫兰。
“你看这个人的名字。”
“嗯……”
格里夫兰顺着葛明指着的方向,上面是自己记录在上面名为Bertie Byrne(伯提•伯恩)的人名。
“嗯,他怎么了?”
格里夫兰对这个人有一些印象,似乎是来自爱尔兰本土的装修工人,当天录口供的时候非常的镇定的述说了案发当天的经过 ——
——当天我路过那一家门口的时候,听见了很大的玻璃摔碎的声音,当时我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工期要到了,所以我只顾着把材料运走,而没有在意;后来那天结束之后,才知道那家子出事了,并没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人物。
后来经过核查,那一带的确有装修队在那里建筑,应该没有什么嫌疑而早早的放走了他。
“哥~伯恩(Byrne)应该是只属于爱尔兰本地的姓氏吧?”
“嗯,但也有本来属于爱尔兰,之后移民过来还在使用的姓氏。”
“那更加奇怪了啊~”
葛明眨着棕褐色的眼睛,诧异的望着格里夫兰。
“怎么了,快说啊!”
格里夫兰认真的听着葛明的提议。
“如果他说自己是本地爱尔兰人的话,填写自己姓氏的时候应该使用的是Broin(伯恩)吧?如果他刻意提醒自己不是本地人的话,那他为什么不一直证明自己不是本地人呢?”
“……”
格里夫兰沉默的举起自己的笔记本,盯着上面自己记录的每一个单词,逐条与口供对照看是不是自己记错了,但事实上并没有。
Byrne与Broin的确在用法上有些许不一样。
“但他也确实在口供上没有说谎,可他为什么使用的是英式姓氏……”
这样的话,就会使人有一种,害怕警方不懂爱尔兰姓氏而刻意使用英式写法来自己安慰自己的解释。
但是——
“总给人一种放不下心来的感觉,哥~是不是我多虑了啊?”
“不,你没有多虑。”
“???”
回答的声音不来自于格里夫兰,而是门外抱着胸阔步站在那里摆出一脸自豪模样的夏洛蒂。
“夏,夏洛蒂?!”
“嗯哼。”
就在夏洛蒂还没有摆好poss,后面传来了苏格兰场员工的声音。
“她在那!”
“唔啊,格里夫兰!跟他们解释一下!”
夏洛蒂迅速躲在了他的身后。
“解释什么啊!”
“抓住她,他的同党已经在门前被控制住了,别让她在苏格兰场捣乱!”
“嘁,华生真不靠谱,说好五分钟……结果两分钟也没有撑住。”
“哈?”
…………
过了一会,格里夫兰送走了抓夏洛蒂等人的员工,将夏洛蒂与华生安置在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你搞什么啊,夏洛蒂!把我推到苏格兰场警察面前像害死我吗?!”
华生惊魂未定的瘫在沙发上,之前与苏格兰场经验丰富的警察们的角逐到现在还心有余悸,捂着胸口对着夏洛蒂吼道。
“嗯哼,你这不是没死嘛,吸引注意力也是需要你的帮助滴。”
“你自己怎么不去!”
“嗯哼,老大从来都是让小弟去送命的。”
“你……”
“好了好了!”
格里夫兰不耐烦的晃着手,本以为消失这么久的名侦探夏洛蒂过来是为了协助自己这个老朋友破案的,结果却是和另外一个亚洲人过来贫嘴了。
“没想到一年不见,格里你都这么辉煌腾达了。”
盯着格里夫兰肩上的皇冠,夏洛蒂嘲笑道。
“呵呵,谢你吉言……”
格里夫兰捏紧拳头,脸上爆着青筋微笑的盯着夏洛蒂。
“请,红茶~”
葛明并不认识夏洛蒂与华生,看样子似乎是自己的头儿以前认识的朋友,所以迅速的泡好了款待客人的红茶,端着盘子递给了华生与夏洛蒂。
“啊……谢,谢谢。”
“嗯哼。”
“这还有一些甜点,要来点吗?”
“啊,不用了。”
华生可不好意思在苏格兰场吃东西,夏洛蒂倒是无所谓,接过了一块饼干之后扔进了嘴里咀嚼起来。
“不过,你来的还真早。”
格里夫兰依靠在办公桌上,意味深长的盯着夏洛蒂。
“侦探都很心急。”
夏洛蒂闭上眼睛,放下了茶杯,语气似乎带着一丝焦虑与暗淡。
格里夫兰与夏洛蒂似乎是多年前就认识,在“贝克街爆炸案”中也有合作过的,夏洛蒂称赞他是苏格兰场少有的富有人情味的笨蛋;虽然算不上好话,但若听过夏洛蒂对其他人的评价的话,这已经算是非常的赞赏了。
“格里夫兰,你看起来已经困得不行了,没有好好休息吗?”
正如夏洛蒂所说,这一起犯罪案件规定时间实在太紧,忙的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雾越大,看到的东西就越少……犯罪也同意如此。”
伦敦市,平安的度过了两个世纪之后,大雾之中的黑暗似乎又按耐不住自己的本性,在阴影之中蠢蠢欲动。
即使全世界警力最大的新苏格兰场坐落于此,也阻挡不了强大到能够与政府抗衡的黑社会在黑暗中干着不可告人的勾当。
“大雾还没有结束……与其说其实是刚刚才来了啊。”
夏洛蒂意味深长的说着华生听不懂的话,而格里夫兰却只是认同的点了点头,唯独留下华生摸不清头脑。
“雾再大也会有灯照亮的,”格里夫兰找了张凳子坐在了夏洛蒂对面,开始说正事:“你应该看了电报了吧,看见其他部门联系你,你都装死,本来是不抱希望的,没想到你还是赏脸过来了。”
“所以我说你很懂人心啊……如果你不是苏格兰场的警察,而是罪犯的话,我会更加兴奋的。”
“别,我还没那个胆量敢在伦敦犯罪,”格里夫兰浅浅的笑了笑之后,随后阴着脸轻声说道:“你帮我解决这支案件,我就把当时的一切包括资料全部给你。”
“嗯哼…”
“嗯……事情是这样,有人在杜莎夫人蜡像馆附近的一处住户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咳咳,尸体么……”
华生被红茶呛住,咳嗽了几声又识趣的闭上了嘴。
“嗯哼~”
夏洛蒂倒不是非常惊讶。
“死在了自己家的客厅里,致命伤是后脑勺。犯罪现场什么也没有发现,只有靠着火炉旁的墙上有用死者的血液写着掠夺(plunder)的字样。”
“嗯哼…死者自己写的吗?”
“不会的,死者手指很干净,应该是被凶手出其不意直接毙命的,只有可能是凶手自己写的。”
“所以格里夫兰你觉得plunder是什么意思呢?”
夏洛蒂斜着眼睛看向格里夫兰。
“可能是某个帮派的名字,但我不觉得写这些能够对他们有任何好处,但如果凶手真的只是为了掠夺的话,也未免太过张扬了。”
凶手也确实有胆量敢如此张扬,现在的结果就是格里夫兰与HTF对案件一筹莫展。
“谎言…细节…啊,格里夫兰,这一年你还是如此钻牛角尖,把脑洞扩大……这个世界上可不止英语这一门语言啊。”
“你在说什么?”
格里夫兰很不喜欢被他人指手画脚,可唯独对于眼前有些许老成的少女,他始终无法反驳;也只能低声下气的询问。
“你的部下都或多或少了解一些爱尔兰语,你怎么就是没看出来呢?”
夏洛蒂应该是听到了两人之前的谈话才说出这些话的。
“所以,到底是什么?”
格里夫兰有些不爽的继续问着。
“Byrne啊,Byrne。”
夏洛蒂也不耐烦的晃着手,露出“这显而易见”的表情。
“嗯,也就是爱尔兰语的Broin,这些我都知道,所以到底有什么用?”
“Bran.”
“???”
夏洛蒂说了一个生僻的单词,在场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完全没有听懂她说了什么。
“Bran,爱尔兰语,Broin姓氏的来源,原意为——”夏洛蒂顿了顿继续说道:“plunder(掠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