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更巧合的是，你正好就是最能够发挥源溯法则力量的感知型灵能者！”
哈？
原来哥们的感知型灵能也有发挥的余地吗？
芬里尔感慨道：“之前送你进入砥心以后，乱跟我说过，他觉得这或许就是命运的安排。”
“从乱那里，你已经继承到了源溯法则的火种，以后你好好钻研的话，至少可以达到乱那样程度的实力。不过能在那基础上再精进多少……按照乱的说法，就要看你的运气了。”
夏祺点点头。
可以理解，源溯法则这玩意儿虽然玄乎的很，但在夏祺眼中，其实就好像数学、物理等科学一样，是另一种探寻宇宙真理的手段。
这也意味着它的进阶不是说每天起床100个俯卧撑、100个仰卧起坐、100个深蹲，再跑步10公里，就能在日积月累之下慢慢实现的。
想要突破，就很看机缘。
换句话来说就是要靠运气了。
不过比起那些事……
夏祺叹道：“我也没有为乱先生做过些什么，只是让他操控着我的身体去战斗过一场，就这样继承他的绝学，我……”
“呵呵，小子，你不用觉得受之有愧。”
芬里尔道：“那家伙对卡斯德依家族的事情很痛心，因为他无能为力，就算不把力量给你，他也就只能再苟且一段时日，更没办法去报仇，不是吗？”
“可你不同，夏祺。你不是我们这种半死不活的老东西，你有未来，也有我们所无法企及的可能性。”
“而且你还与卡斯德依小姐关系匪浅。”
“如果你真觉得自己当不起乱那家伙的帮助，那以后，你用这份力量去多帮帮那位卡斯德依小姐，替她振兴振兴卡斯德依家族如何？”芬里尔笑道，“乱在天上知道你用他的力量帮了他的主君，想必会很高兴的吧。”
夏祺挠挠头：“可是我这种小虾米，又如何能影响到哀绿崴的事情呢？”
“金鳞岂是池中物，你不会一直这样寂寂无闻下去的，我有这种预感。”
“……嗯，好吧。”
夏祺深吸一口气：“不过，其实就算乱先生他不这么做，我也不会放着蕾雅不管的。”
芬里尔道：“重情重义是好的性格，希望你可以保持下去。”
“承你吉言了。”
两人稍稍沉默了起来。
夏祺心头微微的感到有些难受。
十天前进入砥心世界的时候，夏祺并没有太在意乱的情况，却没想到这位汉子居然不声不响的离开了，而且……还近乎无偿的给予了自己这么一份大礼。
虽然这其中，大概有他知道自己会帮助蕾雅的原因在里面，然而到现在知道这件事时，自己已经是连一句谢谢都无法跟乱说起了，这怎么想……都很是遗憾。
这时夏祺感觉到胳膊上传来一阵柔软。
柠乃抱着他，声音轻轻的：【不要伤心了哦。】
【嗯……我这也不能说伤心吧，只是伤感与缅怀而已啊。】夏祺心中暖暖的。
柠乃就笑：【谁让我担心你有心理阴影嘛。】
然后她靠在夏祺身上，认真道：【我不会离开你的，就算哪天我的灵能也像这样无法回复了，不管什么办法也好，哪怕是叫你来给我补魔，我也一定会活下去的。】
夏祺轻声道：【那我哪怕被你吸成人干，也不会停下来的。】
【唔唔，亲爱的原来是欲.望如此强烈的类型呀，还好以后有小蕾雅帮忙分担了，不然人家好怕怕的说……】
【不是，你给我等下，明明是你这丫头先开的头吧！】
对乱的小小憾然，还有跟柠乃的亲昵温存之中，夏祺注意到屋子里油灯的光芒闪了闪。
于是他走出门外，找来卫兵加了油。
明灭不定的火光里，再一次望向芬里尔，夏祺忽的怔了怔。
他察觉到了什么，稍稍辨析了两秒，轻轻叹了口气。
“你也要走了吗？”
“……呵，不愧是感知型的，很敏锐嘛，果然瞒不过你。”
芬里尔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嗯，我大概也要离开了。”
“虽然我没有像乱那样，完全把自己力量的火种都剥离出来，能坚持得久一些。不过毕竟也用了大力气送你进去卡斯德依小姐的精神世界，能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夏祺眼神复杂的抿着唇。
在刚刚，他注意到这位大叔原本完整的腿部已经开始逐渐湮没了起来。
不止是乱，这位大叔的时间也不多了。
“不用做出这么伤感的模样，孩子。”芬里尔笑道，“我当初以为自己的家族已经毁灭，一直茫然的在阳世徘徊到现在，却没想到居然还能在最后的时间里再见到诺诺，甚至和诺诺一起玩了好几天，而且以后有你会照顾她的吧？呵呵，只要她能好好的成长，我也没什么不满足的了。”
夏祺认真道：“我会照顾好诺诺的。”
“嗯，我相信你……谢谢。”
略显怅然的氛围中，芬里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夏祺先生，如果可以的话，还有一件事，能拜托你听听吗？”
“请讲。”
“其实，诺诺是我和我前任妻子的孩子……”芬里尔叹息道，“当年我还没有继承嘉木公爵爵位，在外游历了好些年，诺诺的母亲就是我在这段时间里认识、相恋的。”
“但在诺诺出生以后，我们经历了一些事情，也与她发生了一些矛盾，于是……分开了，我这才带着诺诺回到公爵府继承的爵位……”
“呵，说来也是好笑，那以后为了家族的政治处境考虑，我又迎娶了另一位妻子，结果……你应该还记得乱说过一句话吧。”
夏祺想了想，眉头一挑。
“我记得他说过，你……是因为女人的关系才死掉的？”
“没错。”芬里尔摇摇头，“杀掉我的人，就是我的现任妻子，我对她……真的不够关心。也算是我的忠告吧，用心对待你身边的人，不要重蹈了我的覆辙。”
夏祺：“……我会的。”
“呵呵，我倒也不担心你，你和我不一样，有情有义多了。”芬里尔淡淡道，“不过，20年了啊……尘归尘，土归土，我下去以后会好好面对我这位妻子的。”
“但是……我的前妻，诺诺的母亲，她是一个很美丽的女孩……不，对你来说，应该是一个很有气质的阿姨或者大婶吧。”
说着，芬里尔笑了笑。
那笑容中，让夏祺难得的感受到了几分青涩以及后悔。
“我大概没有资格再见到她吧，所以……如果你在未来的旅途中能侥幸见到她的话，请替我向她说一句‘对不起’，好吗？”
“……没问题。”
夏祺点点头，但心头却也明白，芬里尔并非真的在对自己做出请求。
这个男子真正请求的人，是他自己。
在生命的最后，他想到了那个再也无法见上一次的旧人，想到了那过往的恩与怨、爱与恨，相遇还有别离……于是，在对这一切做出最后的告别。
自己只需要作为这临终仪式的一部分，替他见证过这一切就好。
淡淡的笑容中，芬里尔那灵体的身体逐渐湮灭，化为星光点点。
他不再说话，转而朝着诺诺飘了过去，或许是想在最终弥留的时光里更多的看看自己的孩子吧。
可也就在这时，夏祺看到芬里尔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愕然。
柠乃小声道：【诺诺醒着。】
芬里尔原本挑在诺诺睡着的时候告别，大概也有无法去面对自己女儿、跟她说出再见的关系。
但此时看到诺诺睁开眼望着自己，小萝莉本是清澈的眼神中闪着复杂的光芒，芬里尔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挤出了一句话。
“诺诺……对不起啊……”
他宽厚的手掌颤抖的朝着诺诺伸了过去，意欲进行最后的触碰。
然而人世无情。
在手掌在触碰到诺诺的前一刻，芬里尔的全身，都陡然开始向着星光转变了起来……
夏祺感觉到芬里尔僵了僵，脸上的申请苦涩而无奈。
别离之时更近，他或许已经再无法依靠自己的意志做出任何行动了。
但就在这时，诺诺朝他的掌心靠近了一步。
蹭了蹭。
像是一只眷恋着父母的小兽。
“咕……”
稍显悲伤的叫声里，有着一丝丝的安慰与亲切。
夏祺看到了芬里尔最后的侧脸。
那是一个隐隐含着泪的复杂笑容。
喜悦、安详、愧疚、不舍……
还有释然。
一切的感情，在那笑容中，化为了繁星点点。
“咕呜呜——”
下一刻，不怎么纯粹的怪异狼啸从灵能回收间里传了出去。
公爵府内，许多士兵都打了个寒颤。
夏祺站在原地望了许久，等到原本睡着的依依从诺诺身边醒来、跑回到自己身边后，他方才带着自家的小幽灵跟小宠物离开了这间屋子。
推开灵能回收间的大门，远方，一阵夜风沿着残破的公爵府吹了进来。
抬起头来，夏祺看见银月之光倾泻而下。
他沐浴在光芒中，身边属于柠乃的银发小脑袋也靠在了夏祺的肩膀上。
夏祺轻柔的抚摸起身边人儿的长发，在这最终送别的一刻，缓缓闭上双眼。
他放出了自己的灵能，按照乱曾经在他体内所做过的一样，启动了源溯法则……
这一刻，风起了。
犹如萤火虫一般的光点连成了一片，它们席卷过夏祺的身边，乘风而去，直上云霄。
夏祺睁开眼，眼眸中闪着淡蓝色的光芒。
冥冥中，他感觉到了跨越漫长岁月依然轰鸣不息的灵魂与记忆。
万古长空，一朝风云。
从漫漫时间长河中偷且出20年光阴去，会是什么样的体验呢？
夏祺不知道。
他只知道在20年后的现在，在天穹下那无数的光芒之中，有两道令人唏嘘的灵魂沐浴着银月，正在与自己挥手作别。
在他们身后，天使与恶魔张开了彼此的翅膀，去往相同或不相同的世界。
“再见！”
柠乃忽然往天空中招了招手。
拉着同样注视着那片银空的依依，夏祺嘴角也动了动。
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