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伊耶塔说,“未来,和这个世界,都是属于人类的。”
这样的说辞让格瑞丝皱了皱眉,即使同为人类,她也觉得略有不妥。
伊耶塔左右看了看,抬头望着亚尔弗列德距离地面足有十米高的脑袋,脸上闪过一丝苦恼的神色。最后,她转头,将目光落在了格瑞丝的身上。
格瑞丝挑眉:“有事?”
“你既然自称是猎人,应该会爬树或者攀岩吧?”伊耶塔问。
格瑞丝点头。
“那好,你趴到他肩上去,把嵌在额头上的纹章给我取下来。”伊耶塔指示道。
顺着伊耶塔手指的方向,格瑞丝眯起双眼,看到了位于亚尔弗列德眉心之间的某个奇异之物。在幽蓝的焰火照耀下,一个奇异的图案正在流转生辉。
叹了口气,格瑞丝放弃了发牢骚的想法,将剑和油灯放到地上,上前几步,在大致规划了一下路线后,纵身一跃,身形猛然拔高近两米,趁着冲力未竭,脚尖在巨人小腿铠甲的菱角处一点,身形二度腾跃,右手攀住亚尔弗列德的膝盖,一举翻了上去。如同灵猫一般,格瑞丝的身形毫不迟滞,在巨人的大腿上跑了两步便再度起跳,借助铠甲上嶙峋的凸起,矫健地跃上了肩头,以半蹲的姿势稳稳站住。
“身手不错。”伊耶塔鼓掌称赞。
格瑞丝瞥了她一眼,随即抬起头来望向目标。而在她抬头的一瞬间,看见亚尔弗列德那双半睁着的眼眸时不禁一愣,眨了眨眼,确定这个巨人没有任何生命迹象后,才将目光移向他眉心间镶嵌的那个物体——纹章。
类似一个巴掌大小的圆盘,上面刻画着奇异的纹路,看起来有点像是一团抽象的火焰,不知是不是错觉,格瑞丝感觉周围的温度似乎升高了。
——是这个纹章的缘故么?
格瑞丝站直身子,伸手触摸纹章,不料指尖传来的感觉仿佛被烧红的钢铁灼到一般,让她倏地将手缩了回来。
“怎么了?”伊耶塔在下面问。
“很烫。”格瑞丝看了眼自己的手指,即便只是轻轻一碰,指端也已经开始红肿起来,连拂过空气都有细微的痛感。
“烫?”伊耶塔皱着眉头想了想,不知将藏在哪里的匕首抽出,挥手一掷,匕首飞射而出,在空气中划过一道银丝,径直向亚尔弗列德的脸颊扎去。
“叮!”
“咦?”看起来像是出乎了伊耶塔的预料,这把看似锋利的匕首并没能扎进巨人**在外的肌肤,反倒是如同撞上了极坚硬的钢铁般弹了开来。好在格瑞丝瞬间领会了伊耶塔的意图,伸手稳稳地将匕首握在了手中。
“呼~”不自觉地松了口气,伊耶塔对格瑞丝说,“用匕首把纹章撬出来试试?”
格瑞丝点头,用匕尖在纹章与巨人额头的交界处试探着往里刺。一开始有些困难,亚尔弗列德的身躯已腐朽了数千年,却仍旧如钢铁般坚韧,肉体应与纹章融合的时间太久,几乎找不到缝隙可以插入。好在停止生命活动的肉体不可能生长出新的血肉,两者之间始终存在着一道细微而明确的界限,在格瑞丝精准地刀刺下,匕尖终于浅浅地扎了进去。
沿着这道界限缓缓切割,传出的声音竟和钢铁摩擦无二,格瑞丝稍微有些吃力,但仍旧顺利地切割出了一个整圆,然后将匕尖停在一个点,往里扎入,用力一翘!
“铿!”
纹章被分离了出来,格瑞丝下意识地伸手一接,却在指尖即将碰触到纹章时想起了上面灼烫的热度,而这一瞬间的犹豫,使得纹章与她的指尖堪堪擦过,在空中打着旋向地上坠去。下面的伊耶塔反应极快地迈出脚步,伸手将纹章接入了怀中。
“小心很烫!”格瑞丝下意识地喊道。
然而伊耶塔却只是抬头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用**的手掌摩挲纹章表面的纹路,淡淡地说:“凉的。”
听闻此话,在看到伊耶塔毫无异样的神态动作,格瑞丝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而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在这座偌大的宫殿内,并不仅仅存在亚尔弗列德一个人形体而已,除他之外,宫殿分列两侧树立着数十座与常人体型无异的人类雕像。起初由于亚尔弗列德太过引人注目的缘故,格瑞丝和伊耶塔都下意识地将这些雕像忽略了。此刻,这些雕像身上却都开始泛起淡蓝色光芒,并传出了“嘎达嘎达”的怪异声响。
格瑞丝意识到不对劲,矫捷地从巨人肩上跳了下来,捡起放在地上的剑,并将匕首递还给伊耶塔。
本还想仔细欣赏一下手中这个传说之物的伊耶塔,也不得不谨慎地将纹章用布包好放进了怀中,接过匕首,反握于掌心。
在两人的注视下,这些雕像竟然动了起来,表面那一层深色的石质剥开碎裂,露出里面斑驳的盔甲,与阴影中一双双幽蓝的眼睛。
异变发生的速度非常快,格瑞丝当即放弃了带着伊耶塔穿过大殿逃跑的想法,而这些全身被包裹在盔甲里的人形体在能够自由转动脖颈的瞬间,便已将目光锁定在了她们二人身上。
“旧友的气息……”一道衰老而沙哑的声音不知从哪具盔甲中传出。
另一具盔甲附和道:“是旧友。”
“旧友?”某具盔甲嗤笑一声,“是旧敌才对。”
“是贼。”有声音冷冷响起。
“是仇人!”语气显得义愤填膺。
“该杀!该杀!该杀!”有人连喝三声。
所有的嘈杂霎时消失,这些盔甲忽然整齐划一地举起武器,从口中发出三声大喝:“杀!杀!杀!”一时间气势骇人,仿如千军万马压迫而来,整座宫殿的灯火都为之摇晃。
格瑞丝看了眼伊耶塔,发现她只是面色冷凝,并不为之所动。
喝声结束,一具盔甲望向伊耶塔,幽蓝色的眼瞳如火焰般燃烧,从身体里发出嘶哑而沉郁的声音:“小姑娘,我不认识你,但我能从你身上感受到那堆贼人的气息。你……是谁?”
一抹蕴藏着怒意的冷笑从伊耶塔嘴边挑起:“呵,贼人?你们知不知道自己是在跟谁说话!”
她上前一步,目光傲然,即使面对盔甲士兵这宛如千军万马般的气势,她依旧毫无怯色。高傲尊贵的姿态,反倒像自己才是拥有绝对实力的那一方:“吾名为伊耶塔,月焱帝国第三皇女,姓氏——‘零’!”
当伊耶塔最后那个字脱离嘴唇时,格瑞丝的神经便绷直了。凝如实质的杀气,从盔甲中散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