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瑞丝用左臂将伊耶塔搂入怀中,望着已经腾在空中、如炮弹般扑至面前的巨大怪物,脸上却没有任何慌乱。
月光依旧清冷,漆黑的火焰在剑上游走,格瑞丝知道,她还能用这股力量做得更多。
怀中的金发少女仍然在安睡,她或许在做着一个比死亡还要甘甜的梦,而在梦境之外,格瑞丝举起黑焰缭绕的长剑,面对着扑至身前的巨兽,渺若清风般挥动了手臂。
顺着长剑斩过的轨迹,一道厚重的黑色火焰挥洒出来,泼墨一般笼罩了怪物的头颅,伴随着一股强悍无匹的冲击力,硬生生止住了它前进的势头。
从没有过这样的感受,怪物只觉得仿佛连灵魂都受到了猛烈地烧灼。黑焰顺着口腔和舌头往里蔓延,身上的鳞片传出焦糊的气味,难以形容的痛苦令它嘶鸣着在地上翻滚起来,接连压倒了好几棵路边的树木。
格瑞丝望着这一幕,身体忽然感到一阵阵脱力,眼中和剑刃上的黑焰消失,剑身再次断为两截。格瑞丝抬头望了望再度被云层掩盖的月亮,搂着伊耶塔娇弱的身躯,试图往回走走去。
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那低沉的闷吼仿佛是在对她诉说着怪物的杀意和愤恨。
格瑞丝脚步一顿,回身看向怪物。这只原本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猎食者,此刻却显得狼狈不堪,整个脑袋被烧秃了一片不说,身体其他部位的鳞片也被烧去不少,血液混合着组织液洋洋洒洒,伤口发出“滋滋”的响声。除去表面的惨状,格瑞丝猜想它的内里也变得一塌糊涂,从那发虚的脚步来看,这个大家伙现在怕是连跑起来都困难。
只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再虚弱不堪,怪物依然能将已经没了力气的格瑞丝轻松吃掉。
格瑞丝知道自己走不掉,索性站住,直视着这只愤怒的野兽,见它缓慢地走过来,忽然往前迈出一步。只见这怪物倏然一惊,竟像猫一般往后退了半步。
格瑞丝失笑:“你怕我?”
怪物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被戏耍了,张嘴对格瑞丝发出嘶哑的鸣叫。看来刚才的火焰不仅是烧了它的嘴,也把它的声带给烧坏了。
用手扇了扇从怪物嘴里喷出的腥风,格瑞丝耳朵一动,听到了从远处渐渐扩大的马蹄声,“看来,我的援兵到了。”
怪物从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低哮,望着眼前的女人,一时竟有些犹豫不决。现在的它没办法再像之前一般横扫四方,如果再不离开,恐怕会被那些赶来的人类……
它眼中透出浓浓的不甘,现在可是杀掉这个女人的绝好机会。拥有着足以威胁到自己生命的不明力量,这个女人究竟是怎么回事?更何况,现在唾手可得的还有她怀中的那个金发少女……
“我想问你个问题。”格瑞丝忽然开口。
看着怪物愕然的眼神,格瑞丝用右手指了指伊耶塔,问:“你想要吃掉她?”
果然,听到这个问题的一瞬间,怪物眼中便露出了兼具愤怒和渴望的目光。
“零之氏族……对吗?”格瑞丝确认道。
这一次倒是没有从怪物眼中看出什么。
“那……纹章?”格瑞丝又说了一个名词。
她清楚地看到,怪物的眼神变了。很明显,它在忌惮“纹章”这两个字。
格瑞丝深吸一口气,又一个名词从脑海里蹦了出来,而那个名词,很可能指的就是眼前这个大家伙。
或许是格瑞丝的问题刺激到了怪物,它眼中爆发出一股狠意,终于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先吃掉这两个特殊的人类。嘈杂的马蹄声已经近在耳边,怪物张大嘴,用仅余的力气向格瑞丝冲了过来。
它的速度不算快,格瑞丝却没有任何动作,站在原地,面色平静。倒不是她不想动,天知道光是搂着伊耶塔站稳就已经是她的极限。看着宛如一只大蜥蜴般爬来的怪物,格瑞丝心跳开始加速。
那股漆黑的火焰,还能再一次……
就在格瑞丝这么想着的时候,一道鸣笛般的破空声穿过枝叶,强势介入了这场临近尾声的战斗。怪物嘶吼一声,头上多出了一只兀自颤动的箭矢,失去鳞片保护的躯体早已不是刀枪不入!
伴随着这声嘶吼,杂乱的马蹄声包围了这个一片狼藉的战场,一道身影从马背上翻下来,径直跑到了格瑞丝的面前。格瑞丝将伊耶塔的脸往怀里藏了藏,对来人微微一笑。
“格瑞丝!”即使刻意将嗓音压低成了中性,语气中也毫不掩饰地透露出自己的紧张和担忧,“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格瑞丝摇摇头:“没有,我挺好的。”
赫提尔不信:“挺好?怎么可能,被那样的怪物……”
一个沉稳的男声忽然插了进来:“少爷不用担心,这怪物只是长得吓人,并没有多厉害,格瑞丝小姐既然还站在这里跟您讲话,就说明并无大碍。”
格瑞丝闻声望去,只见一名长发披肩的高大男子也从马上下来,一同跟来的其他人已经在开始围攻怪物,怪物身上已经布满了箭矢和新的伤口。
赫提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奥斯卡,你跟我说那怪物没多厉害?”
名为奥斯卡的男子点头,伸手指向场中:“您看,这只怪物移动迟缓,皮肉脆弱,只是被一群佣兵围攻就已狼狈不堪,并没有您想象中那么恐怖。”
事实确实如他所说,那怪物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甚至是防御都与赫提尔先前所见差异巨大。但同时,她也从影影绰绰的火光中看到了怪物身上遍布的剑伤,以及那些原本光洁如今却被烧秃烧焦的鳞片!
在此之前这里没有其他人,金发少女一如既往地昏睡着。虽然不知是怎么做到的,但赫提尔毫不怀疑,能将怪物打击到如此疲弱状态,以至于让奥斯卡觉得这怪物没有多厉害的,只能是格瑞丝!
她不甘心地张开嘴,试图为格瑞丝辩解,却被一只按到肩上的手给阻止了。转过头,只见格瑞丝对她笑了笑,摇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