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章在格瑞丝体内,得知这一点后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胸前,但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那幅蛇形文身。
原来不仅是力量被传入了身体里,连同纹章一起,也将格瑞丝的身体当做容器,存放在了里面。
无需多言,格瑞丝走到伊耶塔面前,问:“怎么取出来?”
“放松就好。”伊耶塔站起身,伸出手掌,轻轻贴在格瑞丝胸前。从掌心传来的温热感让她双眸微眯,嘴角的弧度多了几分深意。
格瑞丝面无表情,并没有想太多。
“纹章在你体内待得过久,取出来后你会感到有些虚弱,不过没关系,睡一觉就好了。准备好了吗?”伊耶塔冲她眨了眨眼。
见格瑞丝点头,伊耶塔的神情变得肃穆起来,樱唇微动,带有某种奇异韵律的音节轻声吐出。格瑞丝蹙眉,她感受到了一股来自伊耶塔掌心的牵扯力量,如脉络般延伸进她的血肉中,试图将什么东西往外拉。这样的感觉遍布全身各处,并且愈发激烈,蠢蠢欲动,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格瑞丝脸颊浮现出不正常的红晕,在这一向冷静自持的脸庞上形成一道难得一见的风景,原本平稳的呼吸开始加重,在安静的房间里流窜、骚动。
专注于手上工作的伊耶塔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一旁的克莉斯却对此再敏感不过。她眼神奇怪地看了看格瑞丝,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将门轻轻阖上,支开了原本在门前巡逻的部下。
格瑞丝脸色有些难堪,在伊耶塔的牵扯开始后,除去全身上下的那种拉离感,还有一处的感觉渐渐占据了她的神经。在胸前,有一股不同的感觉扩散开来,甚至隐隐有要盖过其他感觉的趋势。她说不上来那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觉,酥酥麻麻的,灼热而躁动,像羽毛一般不断轻搔,刺激着胸前敏感而密集的神经末梢,并借由心脏往全身各处——尤其是小腹蔓延而去。
她看了伊耶塔一眼,见对方神色认真,丝毫没注意到她的异样,稍微松了口气。
但这样的状况并没有持续太久,在某一时刻,那股拉离感猛然增强,伴随着从伊耶塔掌心中泛出的淡淡荧光,从四肢百骸向胸前聚集而来,刚好与扩散开去的那股感觉形成对冲。如同小行星相撞一般,有种巨大的能量产生了出来,并在伊耶塔抓住什么往外一拉的时候到达了顶峰——
“嗯……”
伊耶塔手里拿着纹章,还未来得及喜悦,便听到了这声奇怪的鼻音。而当她终于有机会抬起头,去观察格瑞丝的神色时,目光便直直地定住了。
“格瑞丝,你……”
“我回房了。”没有给伊耶塔说完那句话的机会,格瑞丝几乎是落荒而逃一般,快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间。露露提着裙摆,一路小碎步地跑着,好不容易跟上了她的步伐,却被“砰”的一声关在了门外。
盯着严丝合缝的门板,露露的小脸垮了下来,跺了跺脚,气鼓鼓地走开了。
门后,格瑞丝瘫坐在地上,一只手耷拉着,另一只捂着胸口,仰头不住地喘着粗气,即便是在与灾兽战斗后她都未显得如此狼狈过。
忽然想到了什么,格瑞丝咬牙扒开了自己的胸襟,望着那条妖冶的蛇。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条蛇似乎鲜活了几分,变得更加生动了,一幅刚被雨露滋润过的模样。
重新将衣服整理好,格瑞丝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呼出一口热气,倒在了床上。
傍晚。
“我派人去搜过,现场已经被清理过了,只在地上找到了一个用血画的数字。”当格瑞丝来询问那列商队的消息时,克莉斯如是说。
“什么数字?”
“四十七。”
“是么,”格瑞丝垂眸,“关于那些人,你知道多少?”
“是一个神秘组织,宗教般的存在,在大陆各个角落都有他们活动的踪迹,”克莉斯面色微沉,“势力极其庞大,虽然是近几年才开始逐渐活跃,但有充分证据显示出在很久以前他们就已经存在。”
“你是怎么混进他们里面去的?”格瑞丝略感好奇。
克莉斯撩起额前的长发,从要塞城墙上望着下方宽阔的平原,说:“从殿下出发前往阿伦萨省之后,我就一直在后方做着接应的准备。在没办法探明殿下下落的情况下,去研究敌人的动向显然是最明智的方法。”
“那你知道那伙人在哪么?”
“不知道。”克莉斯摊了摊手,“那次只是一个巧合,我在大街上识破了一名宗教分子的身份,逼问他,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一个集合的日期和地点。”
“不过,”她眼波动人地流转起来,“我们手里多了一个筹码,只要他们还有所行动,就难免露出尾巴。”
克莉斯口中的那个“筹码”,此刻正遍体鳞伤地躺在要塞监狱中,用蛇一般的目光盯着拷问者。
连续拷问了数小时,能用的刑罚都伺候了个遍,这个女人始终没有开过口,眼中带着一股阴郁的狠劲,看得拷问者遍体寒凉。
或许是拷问得累了,拷问官决定停下来休息,走出这座压抑的监牢去偷偷气。
听着拷问官脚步声的远去,莱妮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靠在冰冷的墙上。背上传来阵阵深入骨髓的灼痛,浑身上下尽是鞭痕,右手的绷带被强行扯开,露出写满奇异符文的肌肤。拆她绷带的那个人,被一条突然出现的毒蛇咬到脖子,毒液在数分钟内扩散到大脑,死在了她的面前。
从那以后就没人敢再靠近她,只敢用较长的鞭子不断在她肉体上留下一道道狰狞的血痕,伴随着盐和辣椒油,噬咬着所剩无多的完好肌肤。
莱妮看了眼自己的身躯,嘴角挑起一抹自嘲的笑。衣物早已破碎得不成样子,布料和伤口粘粘在一起,稍微牵扯到便是连皮带肉的痛。幸而忌惮自己身上的蛇,好多酷刑没办法实施,即便是这样,她也已经快到极限了。
脚步声再度响起,却明显区别于其他人,轻盈而稳重,带着某种节奏,似乎只是听着就能从脑海中想象出来者的形象。
而当格瑞丝出现在她面前之时,她却笑了:果然,和想象中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