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群一静,仿佛为格瑞丝的凛然风采而震慑,面面相觑,随即又爆发出一阵哄笑。贼首提着一把大刀,围着格瑞丝绕了两圈,摸着下颔的胡须打量片刻,挠了挠头:“女人,你想干嘛?我跟你说哈,剑这种东西不适合你,来,哥给你几个钱,去买盒绣花针玩哈!”
“就是就是,女人家家跑出来逞什么强,不如跟着我们大哥回寨子里当个绣娘多好哈哈哈!”
“大哥,我觉得她八成是想吸引你的注意,不如把她娶回去当二房!”
“那大姐会不会生气啊?这二房怕是不好当哦~”
贼群肆意嬉笑,全然没有把格瑞丝的威慑放在眼里。
船长看格瑞丝一个弱女子被众贼如此调笑,心生怜意,厉声呵斥:“狂妄,你们这是打劫,已经触犯了本国法律,现在自行离开还来得……”
“法律?”贼首阴森地望向他,“在这条河上,老子就是法律!再说一遍,立刻把钱财货物尽数搬出来,否则老子就先拿这个小美人开刀!”
说着,他便将那柄沉重的大刀架到了格瑞丝雪白的脖颈边。
船长顿时被气得吹胡子瞪眼:“你们会被抓去坐大牢的!”
贼首嘴角勾起一弯狞笑:“要不要试试?”
大刀割破了格瑞丝的肌肤,一丝细细的红线顺着刀锋蔓延下来,染红了洁白的衣领。
科哲见状,握紧了手中的木伞。
“船长。”格瑞丝忽然开口,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贼首以为格瑞丝害怕了,这是喊船长拿东西换她性命呢——面上的笑容不由扩张了几分。
格瑞丝没有理会贼首的笑,接着对船长说:“你是否可以替我作证,我是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杀死行凶者,合理做出自卫行为?”
此话一出,除科哲外,所有人都露出了莫名其妙的神情。
“格瑞丝小友,你的生命以及这艘船上的财物安全受到威胁,接下来你做的任何事都将是合理的,不过……”科哲眼中精光一闪,“你一个人无法应对目前的状况,如果你答应老夫一个条件,老夫便可助你一臂之力。”
格瑞丝瞥了他一眼:“什么条件?”
科哲笑道:“帮老夫代一学期的课。”
课?格瑞丝额上垂下几道黑线:意思是要她去教书?
贼首见这一老一少旁若无人的交流,不由怒火中烧,伸出一掌向格瑞丝脸庞扇去:“丫的神经病是……吧?”
一只断手飞上天空,喷溅出的血液沾染剑刃,没有等贼首感受到痛苦,格瑞丝便已用剑划过他的咽喉。
“不用,”格瑞丝淡漠回绝,“我应付得来。”
看着老大轰然倒地的身躯,贼群这才反应过来,怪叫着向格瑞丝一拥而上。
平静的江面被喊杀声所覆,护卫们也一窝蜂加入了战局,商船在踩踏中摇摇晃晃,不时有人尖叫着跌入水中。
科哲依旧站在甲板上,握着木伞,老神在在地看着这出闹剧。一双矍铄的眼睛紧盯着人群中那抹被鲜血染红了的白色身影,时而露出惊艳或喝彩的光芒,不由默默赞叹:这个年轻人,好生了得!
借助体内黑焰的加持,格瑞丝无论是在体能方面还是专注度方面都提升了数个档次,即便是面对一众盗贼的穷追猛打,她依旧能在数艘船只之间辗转腾挪,始终屹立于不败之地。而反观盗贼这边,毙命于格瑞丝剑下的亡魂越添越多,以至于有些人甚至开始踌躇不前。
格瑞丝越战越勇,正欲主动追击,冷不防一张渔网借着夜色的掩护兜头盖了下来,一股脑地将她缠住!这渔网不知是什么材质制成,剑锋一时竟难以斩断,而贼群看来并不想放过这难得的机会,纷纷举起武器大叫着向她砍来!
只能用出黑焰了么?
格瑞丝不想将这股力量暴露出来,但现在似乎顾不得那么多了。
眼看着黑焰就要从体内喷薄而出,一道瘦削的身影忽然闪现至格瑞丝身前,手腕一转,一柄造型精美的利剑从木伞中现出身来。彷如一朵金色火花在眼前绽放,科哲挥舞剑锋,顷刻间将盗贼手中的武器尽数击落!
格瑞丝趁此机会从渔网中挣脱出来,同科哲站到一条线上,丢下一句“我欠你的”,便再度出击。
盗贼群龙无首,加之损失惨重,很快便纷纷跳回各自船只,狼狈逃去。
格瑞丝收剑而立,一身白衣被鲜血尽数染红,脸上也沾染着星星点点的赤色。她深吸一口带着腥味的江风,回身正对上科哲笑眯眯的眼睛。
“格瑞丝小友,关于那代课的事……”
“抱歉,我不会教书。”
“不不不,”科哲伸出一根食指,“我要你代的,是剑术课。”
格瑞丝蹙眉:“可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科哲笑着摇头:“此言差矣,格瑞丝小友的剑术理念已然在我之上,实战能力亦让老夫自愧弗如,学院里的那群孩子都是资质极好的幼苗,需要的正是像你这样对剑术拥有深刻理解的人来指点他们。而且,同为年轻人,我相信你会比我更适合与他们相处。”
格瑞丝迟疑道:“你说的学院,莫非是……”
“帝都皇家学院,”科哲皱巴巴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老夫是学院的一名剑术课老师。”
居然是这个学院……
——露露:“格瑞丝大人快看,这就是皇家学院哦!据说皇女殿下也在这所学院里读书呢!”
格瑞丝继续寻找借口:“可是,这样随便换人没关系吗?我只是一个籍籍无名之辈……”
“没关系没关系,老夫去跟院长说一声便是,你只需要安心上课就好。”
见格瑞丝仍旧面露迟疑,科哲脸色微沉:“难道对格瑞丝小友来说,救你一命的价值还比不上去学院里代一学期课来得贵重么?”说罢他又叹了一口气,“老夫并不愿意以这种方式胁迫于人,只是实在不忍放如此一名青年才俊就此离去,帝国安逸太久,剑之一道的人才逐渐匮乏,乃至出现断层。老夫如今还能勉强撑起一片天空,奈何年岁渐无,就怕哪天撒手人寰,帝国便再无可依。而且格瑞丝小友,你,并非帝国之人吧?”
格瑞丝凝视着科哲的双眼,说:“我确不是帝国之人……”
“格瑞丝小友是在怀疑老夫所言的真实性吗?”科哲笑笑,将手中木伞执于身前,“如果老夫不叫科哲,而是叫哲罗姆,你又是否会相信老夫的诚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