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只是摔到了屁股,格瑞丝扶着她一瘸一拐地走进医务室,让她坐到床上,书则放到一旁。
柔软的床铺缓解了尾椎的疼痛,瑞萝的脸色看起来好了许多,一直皱着的眉头也终于舒缓下来。
在人前做出这种糗事,瑞萝脸上的红霞久久无法退下来,脑袋埋着,不敢去看格瑞丝。
“你在这坐一会,等走廊上的水差不多干了再去。”格瑞丝嘱咐道。
“嗯……谢谢。”
“那我先走了。”格瑞丝说罢,转身往门口外去。
瑞萝眼见着格瑞丝的身影要消失在门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声叫住了她:“等等,苔丝!”
格瑞丝脚步一顿,回过头来:“怎么了?”
瑞萝深吸一口气,说:“你不叫‘苔丝’对吧?我们学校里没有叫苔丝的老师。”
格瑞丝看着她,也不隐瞒,道:“我确实不叫苔丝,我叫格瑞丝。”
“格……”瑞萝睁大了眼睛,“我们的新剑术老师?”
格瑞丝略微思索:“我记得……你是叫瑞萝?确实,学生表上有你的名字。今天课没来?”
瑞萝呼吸一滞,手指紧紧揪着床单,心跳加速。
第一节课就旷掉,偏偏还和这个课的老师撞到了一起,同许多做了错事的学生一样,瑞萝开始害怕起来。
——更何况,这个老师还总摆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让她更加惴惴不安。
“老师,我……”
“下次记得要来,每节课的内容都很重要,你们一学期只有这点练剑的时间,不抓紧的话很难有什么效果。”
虽然语调平淡,但这些都是格瑞丝的真心话。要知道她那会儿随老爷子练剑的时候,可是不分寒暑、难舍昼夜,几乎将生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当做修行,甚至连洗衣做菜都掺入了剑的哲学。而这所学校里的孩子,剑术并不是他们必备的技能,加入这门课程其实更多的是为了锻炼身体,遵循传统感受一下剑的魅力,走个形式罢了。
瑞萝没想到格瑞丝会这么说,心里的恐惧一下子消退不少。这个老师看起来凶巴巴的,其实意外的挺温柔?而且,就算是听到了自己那样的声音,脸上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格瑞丝说。
“啊……嗯。”瑞萝点点头,看着格瑞丝离去的背影,忽然喊道:“明天我会来上课的!”
喊完又立刻埋下头去,脸上已经是红彤彤的一片,手指怯懦地**着衣摆,身子僵硬地绷紧。
格瑞丝回头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留下一声淡然的“嗯”。
直到走廊上清亮沉稳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瑞萝才肆无忌惮地倒在床上,眼前浮现过在蔓拉伊人时的初见,那个自称苔丝的女人,用手指将数柄铁剑轻巧弹开的身姿,依然清晰而惊艳。
——这样的人,居然是我的剑术老师?
瑞萝忽的坐起来:等等,苔丝是格瑞丝的话,那温妮莎……
心思百转千回,纠结了一肚子回肠的瑞萝,第二天早早地到了教室。在看见温妮莎推门而入之后,她连忙低下头,将脑袋埋进书本里,假装什么也没看到。
温妮莎倒是有些奇怪,一向喜欢巴结自己的瑞萝今天居然没给自己打招呼。
“看什么呢?”温妮莎走到瑞萝面前,俯下身问。
被阴影笼罩住,瑞萝抬起头,嘴角扯起一抹不自然的笑意:“算术,我在预习。”
温妮莎嘀咕了一句“这么简单还需要预习么”就走去了自己的座位,瑞萝仿佛卸下了肩头的一座大山,不由松了口气。
“对了,昨天放学你去哪了?”温妮莎随口杀了记回马枪。
瑞萝心里一咯噔,干笑道:“帮老师送资料,没去哪啊。”
“哦。”温妮莎点头。终于离去了。
瑞萝抚了抚自己心口,“咚咚咚”的,心底忽然升起一股恼怒。
——自己,真的是太懦弱了。
温妮莎走到自己的座位,还没坐下,就听见身后传来的小曲。
赫弥尔用清脆的嗓子哼着一首不知名的歌,调子温柔婉转,仿佛金黄的麦浪翻涌过无际的田野。
温妮莎听了一会儿,转过身来,好奇地问:“这是缈星的歌吗?”
赫弥尔点点头:“是的,我们那的一首民歌,叫《悠远之风》。”
温妮莎笑了笑:“好听。”
“谢谢。”赫弥尔脸颊上露出两颗甜甜的酒窝,又继续哼唱起来。
温妮莎将双臂枕在桌上,垫着下巴,湛蓝的眼眸凝视着赫弥尔,忽然说:“你好像总是很开心?”
赫弥尔望着天花板想了想,摇摇头:“哪有,最近经常生气呢。”——昨天就被格瑞丝气了好多次的说!
不过嘛,结局是好的。
“诶嘿嘿……”赫弥尔傻笑起来。
温妮莎看着她,心想她就跟只小狗一样呢,憨憨的,没什么烦恼。
很难想象她生起气来会是什么样子,至少,肯定不会像我一样——我生气时一点都不可爱。
昨晚回去,依旧和爷爷冷战。温妮莎和哲罗姆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彼此却没几句交流的话语。哲罗姆想打开话题,问“你们新老师感觉怎么样”,温妮莎一句“我没去上”,便让气氛再度沉寂。
见哲罗姆还试图劝诫她去上课,温妮莎猛地站起来,转身回了房间。
——这个新剑术老师已然成了她的雷点,一触便炸。
时间回到现在,温妮莎无语地看着赫弥尔:“你傻笑什么呢?”
赫弥尔不答,却问:“温妮莎,课代表一般要做哪些事啊?”
“你问这个干嘛?”温妮莎奇怪。
赫弥尔这才想起,昨天温妮莎好像没去上课来着。
“格瑞丝……老师让我当她的课代表啦,我就想提前了解一下课代表要做些什么。”赫弥尔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然而眼中藏不住的笑意却早已将她暴露。
温妮莎呆呆地张着小嘴,一幅如遭雷击的模样。她不是傻子,她当然看得出赫弥尔很开心,也就是说,当她还在用逃课这种方式抵制新剑术老师时,别人已经在满心雀跃地期待着下一节课了?甚至连课代表都选好了?——还恰巧是面前这个傻傻的邦国皇女?
有了伊耶塔和哲罗姆的支持还不够,这个名叫格瑞丝的女人甚至将手伸向了缈星?被这三个人支持着的她,自己还有机会扳倒吗?
第一次,温妮莎踌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