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剑术课前,瑞萝早早地找了借口,从温妮莎的视线中消失了。温妮莎有些纳闷,她总觉得瑞萝有心事,虽然以前偶尔也会露出莫名的惆怅神情,但没有哪一次会像今天一样表现得如此明显。简直就像在风雪中看到了温暖灯光的旅人,眼里一瞬间便再也容不下其他。
——这怎么能行呢?
温妮莎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这个瑞萝,或许应该敲打敲打了。
瑞萝心里总有些不安,她也知道自己今天的表现有些奇怪,但就是无法变得从容。她眼里流露出些许自嘲,只不过是上一节课而已,竟然都变得如此患得患失。在远处的角落里悄悄望了望逐渐走出校门的温妮莎,依旧容光焕发的她身边依旧围绕着一群光鲜亮丽的追随者,而自己原本不过是其中的一个罢了。
瑞萝厌恶地皱了皱眉,抱紧怀里的武者服,迈着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显得更加沉重的步伐,走进女厕的隔间中将衣服换了。出门的时候,正巧碰见从另一个隔间出来的伊耶塔。这位举国皆知的三皇女殿下,有着一头比任何人都要更加耀眼华丽的金发,此刻被束成马尾,刘海用发夹别着,同样是一身利落的武者服,光是站在那就自然地显出几分不同寻常的气质来,让人难以不去瞩目。
瑞萝猛地抱紧身前装着常服的口袋,鞠躬,眼睛望着自己的脚尖,道了声“殿下”。
伊耶塔微笑:“瑞萝同学怎么还是这么叫我?我不是很早就说过了么,在学校里,大家都是同学,不必拘泥于礼节,快起来吧。”
瑞萝略微直起了身子,眼睛却还是不敢看伊耶塔,身体自觉地往旁边挪了挪,为伊耶塔让出通道来,“伊耶塔同学,你先请吧。”
伊耶塔没有走,目光落到了瑞萝怀里的口袋上,若有所思地问:“你来这里换衣服?”
瑞萝脸色涨红,口中说出的话语却无比流畅:“我不习惯在别人面前……”
学校里有专门的更衣室,不过是公众性质的,要换衣服就难免裸露自己的身体。
“这样啊……”伊耶塔收回审视的目光,笑笑,走了出去。
瑞萝故意慢半拍,等伊耶塔洗完手出去,自己再对着镜子磨磨蹭蹭地弄了会头发后才前往体育馆。
格瑞丝已经在那了,和她一起的还有赫弥尔,两人正在交流着什么,不过多数时候是格瑞丝讲,赫弥尔认真地听,时不时还会点头,神色专注却又似乎带着点别样的情绪,偶尔露出的笑容表明她和格瑞丝之间并不生疏。
瑞萝有些惊讶,格瑞丝居然这么快就和缈星的皇女打好关系了么?难以想象,在一天以前她还是一个籍籍无名之辈,如今却已在两个国家斩获了强大的人脉资源。更加难以置信的是,身为一个女人,格瑞丝靠得并不是巴结,更不是自己本就出众的声色相貌,而是本该为女人弱项的剑术。
历史上并不是没有出众的女性剑士,甚至连当代御剑师中也有几位出色的女性,但他们无一不是拥有出众的背景,在成为御剑师之前便已声名赫赫,像格瑞丝这种一声不吭便成为三品御剑师,并受到首席剑宗和皇女同时青睐的,只此一例。
再怎么说,这崛起速度也过快了。不过,还有另外一种解释——格瑞丝一早就是哲罗姆或者伊耶塔培养起来的人,而如今终于从幕后走到台前,这或许说明,有什么大事就要发生了。
将一个重要的棋子插入了贵族子弟云集的月之火班,并且这个棋子背后还矗立着月焱帝国的两个庞然大物,这背后所隐藏的政治意味令瑞萝暗自心惊。
话又说回来,瑞萝本以为哲罗姆会通过温妮莎来表明自己的政治意图,毕竟温妮莎和伊耶塔在同一个班级里,哲罗姆想做什么,只要看温妮莎和伊耶塔的关系就能知道。然而格瑞丝的出现,几乎完全取缔了温妮莎的这一作用,将温妮莎置于了这局棋盘之外,远离了政治斗争的风暴。那些原本盯着温妮莎的眼睛,此刻必然会转移到格瑞丝的身上去,而温妮莎只需要享受一个普通女孩的青春时光就好。哲罗姆对温妮莎的爱护,不可谓不深沉。
瑞萝想到这,眼中流露出一丝黯然,缓缓叹气。
赫弥尔很开心,她的目光时不时会往格瑞丝的双手瞥过去,然后在看见那双贴合的白色手套时脸上露出甜甜的酒窝。
上课,当赫弥尔照例走到伊耶塔身边时,莫名感到一丝微妙的寒意。而当她左右寻找时,却又什么也没发现。
伊耶塔脸上的笑意依旧和煦而优雅,但不知为何看起来像戴了一张面具。赫弥尔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眨了眨眼,却见伊耶塔望了过来——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伊耶塔露出疑惑的神情。
赫弥尔忙摇头:“不……没有。”然后移开了这颇不礼貌的视线。
伊耶塔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重新露出浅浅的笑意,眼里倒映着格瑞丝那头被束成马尾的长发,流露出意味深长的目光。
“简单的挥剑动作里,其实包含了许多不同的要素,大致可归结为三类:身法、力量以及计策。”格瑞丝说着,启动了身后的木人阵。
木人阵是由多个木人按照一定位置摆放、并在机关启动后开始各自运行的装置,木人身上可安装不同的武器,往不同的方向运行,甚至还有一些木人可以感应闯阵者的方位做出不同的攻击动作。
这一次的木人阵,由总共十八个木人组成,每个木人身上都至少安装了两个武器,此刻尽数动了起来,“嘎吱嘎吱”的噪声,听得人牙根发酸。
“这是随机模式的木人阵,木人的运行和攻击一切随机,在此之前我无法预测他们的走向,”格瑞丝转身面向木人阵,“现在,我来向你们演示一遍如何快速通过。”
此话一出,全班哗然,就连赫弥尔也不由露出了担忧之色。
格瑞丝启动木人阵是难度最高的级别:随机模式、最快速度、人体感应,加上全武器配备。
一个带着双刀的木人呼啸着旋转而过,简直快得跟小孩手里的风车似了,就连哲罗姆来挑战,也得做足准备,况且看格瑞丝这模样,似乎还不准备带任何武器或者防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