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现在这种情况,再可以和伊耶塔疏远,不仅不能扯清关系,反而会越弄越乱,让人起疑。
格瑞丝回到止风馆后,找出了伊耶塔送的那个礼物,坐到窗前,拆开。
一个象牙白的精致小物件出现在格瑞丝眼前,用手指轻轻摩挲,温润而柔滑。
露露抱着衣服从旁边走过,她看见格瑞丝手中的物件,眼前一亮,放下衣服便蹦跶了过来:“主人,我来帮你!”
“主人”这个称呼是在最近改的,相比起“大人”来说,前者反倒要更加平常,是家仆对家主通用的称呼。在了解到这一点后,格瑞丝也就并没有反对,毕竟“大人”这个称呼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官职或者某种特殊的地位,与格瑞丝低调的作风相悖。
格瑞丝于是把东西交给了她,在露露喜滋滋地忙碌着的时候,开始思考雪原村的事。
或许,杜克会知道些什么。
在露露彷如按摩般舒缓的摆弄之后,格瑞丝睁眼,望向镜中的自己,眼中流露惊异。
——这个人,真的是自己么?
第二日,当赫弥尔仍旧第一个换好衣服,奔到体育馆时,望着形象大变的格瑞丝,竟一时宛如失声,捂着嘴,脸红红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格瑞丝瞥了她一眼,略微不自然地理了理鬓发,让她去检查器材。
接着,越来越多的同学到来,不少人在看到格瑞丝的第一眼都面露惊艳。
最终,伊耶塔也到了,格瑞丝敏锐地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不经意地与她对视一眼,旋即若无其事地低头读文件。
“老师,今天你好美,”丽贝卡小脸粉红,“这个发簪,很衬你呢。”
“呃,谢谢。”
格瑞丝今天戴了根发簪,是温润纯净的象牙白,简约朴素,斜插在被绾成发髻的黑发中央,尾部雕饰的小巧花蕊仿佛透露着某种迷人的馨香,将属于成熟女性特有的知性和婉约尽数倾泻出来。而当她恰巧举起一柄秀丽纤长的细剑时,一股如白蔷薇般的高贵优雅顿时海啸般倾轧过所有人的心脏,仿佛连空气都在这一刻停滞了。
格瑞丝只是检视了一下这把剑的锋利程度,就又将其放了回去,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回头一看,却见学生们各自聊天的聊天、发呆的发呆,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她又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发髻,这是露露为她绾的。她以前从没有做过这种发型,要么是随意地披散在肩头,要么简单地扎成一根辫子,这种发髻,她只在贵妇人的脑袋上见过,而她只不过是一名佣兵、一名猎人罢了。
露露说这个发型很适合她,但她自己又有些不确定,毕竟这样的形象和她往昔相比实在差距太大了。但露露的眼神又是那么真诚,近乎虔诚,她也只好默默地接受了。
反正不管好不好看,都要戴着这个簪子的,没办法,毕竟不能让外人怀疑她和伊耶塔关系不好,以此来大做文章。
做完上课准备后的赫弥尔,将名单递给格瑞丝时,快速地看了她一眼,旋即低下头去,脸上泛着浅浅的红晕。
格瑞丝的目光落在名单上,没有注意到赫弥尔的异样。
“温妮莎又没来么……”格瑞丝注意到那个从第一堂课就开始连续缺勤的名字。
“我今天有问过她,她说你现在教的那些她都学过了,没必要来。”赫弥尔说到这点时,脸上的红晕退了些下去,眉头微微蹙起,看起来有些愤懑。
——她才不信格瑞丝教的那些温妮莎都学过了呢。
赫弥尔也逐渐意识到了,温妮莎对格瑞丝有成见。事实也确实如此,毕竟自己爷爷就是大名鼎鼎的剑圣候补——归焱剑宗,她又怎么会去正视一个小小的三品御剑师呢?
但是,越是这样,赫弥尔就越发感到不舒服:就算是剑宗,也没有谁与那样的怪**过手的吧?光是这样奇异的战斗经验,就不是他人随随便便比得上的了,温妮莎怎么能了解都没了解过,就这样随意地轻视别人呢?
“没关系,”格瑞丝也不在意,“有哲罗姆先生教导她,确实没必要再来听我的课。”
“才不是!”赫弥尔脱口而出,随即她又察觉到自己音量过大,回头看了眼,发现其他人都望了过来,便局促地低下了头。
格瑞丝有些意外赫弥尔反应会这么大,随即又听她说:“我会去劝劝她的,你讲的好多知识,她不听太可惜了。”
格瑞丝明悟:原来是这样,两个人是那种很要好的关系吧,赫弥尔觉得自己讲得不错,所以也想劝她一起来听。
“嗯,上课吧。”格瑞丝点点头,示意赫弥尔回到队列中。
赫弥尔犹豫了一下,低低地说了句“这个簪子是伊耶塔送的吧?很好看”便逃跑似地一溜烟钻进了人群中。
格瑞丝下意识地望向她,却对上了伊耶塔那双含笑的眼眸。
放学后,格瑞丝径直去了雪花布艺,找到正在忙碌的杜克。给宫廷进贡的布料已经到了收工阶段,杜克整张圆脸上都洋溢着喜悦之色。看到格瑞丝来,立刻招呼着她坐下了。
一番寒暄后,格瑞丝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村民消失了?”杜克惊讶片刻,起身踱步,面色微沉。
“你好像知道些什么?”格瑞丝敏锐地察觉。
杜克也没掩饰,点头:“他们应该没事,只是去避难了。”
“为什么这么判断?”格瑞丝没有告诉杜克关于邪教和皇女的那些事,杜克也没有途径得知这些,他为什么会这么肯定?
杜克坐下来,啜了一口茶,“这不是什么秘密,全村人都知道,在雪原上有一处秘密地点,可以让村民们在危难的时候躲进去避难。”
格瑞丝皱眉:村民从来没给她说过这些。
“那你知道那个地点在哪么?”
“知道,”杜克点头,“但是不能告诉你。”
未等格瑞丝进一步发问,杜克忙解释道:“这个不是不信任你,村里一直以来有个规矩,只有村长有权决定是否将村子里的事告知给外人,既然老村长他没告诉你,你就不必再问了。”
格瑞丝捧着茶杯,目光落在泛起淡淡涟漪的水面上,从中看着自己的倒影,恍惚间有种认不出来自己的错觉。无论是衣着还是发型,她都和在雪原上身为猎人的她判若两人。阿伦萨的风雪,似乎早已被她甩在身后。
老村长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她回去,也难怪阿妈听说她要远行后,便露出那副仿佛永别了似的神情。在他们的内心深处,早已认定了她并不属于雪原,即便是朝夕相处两年多的时光,仍旧没有改变过这个观点。
就像稻田里的草人,再怎么试图融入,也终究变不成她周围的那些稻穗。
-ps-
明天不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