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陡峭的崖壁中生长出来,根植于坚硬的岩石之中,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开枝散叶。那隐藏在黑暗悬崖之下的东西,就是这样一棵堪称奇迹的树!
“温妮莎?”格瑞丝试着喊了一声。
等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回音。
格瑞丝眼睑微敛,正要站起身,忽然听见从悬崖下传来了一道细微的声音:“有人吗?”
那声音很是虚弱,但却明白无误地传递出一个信息:温妮莎活着!
“温妮莎?”格瑞丝立刻回应,“你现在怎样?”
“还没死咳咳……”剧烈的咳嗽声传来,过了一会儿,那声音才再度传来,“你是谁?我好像听过你的声音,又好像没有。”
“我是……”格瑞丝停顿了一下,“你爷爷派来救你的人。”
格瑞丝怕万一说出自己的名字,温妮莎会因抵触而拒绝合作。就格瑞丝对她的了解来看,她应该是那种特别喜欢耍小性子的女孩。
“只有你一个人?”那个声音有些疑惑。
格瑞丝大致计算了一下树的距离,掏出绳子准备往下放:“我把绳子放下来,你……”
一声低沉的咆哮不合时宜地进入了格瑞丝的耳朵。
她话音立止,微叹口气,起身,面向不远处从草丛里走出的巨熊。
“怎么不说话了?”那个声音问道。
没等格瑞丝回答,一声更加雄浑高昂的咆哮回答了这个问题。
“啊哈,是那头熊啊……祝你好运。”语气中带着点无奈,却似乎也带着点谑弄,对于目前唯一一个能救自己的人,她竟也表现出了毫不在意的漠然态度。
——为救同学而让自己处于危险境地的温妮莎,和对他人、自己生死毫不在乎的温妮莎,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在格瑞丝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巨熊一点一点逼近了。
面对猎物,巨熊表现出了绝对的耐心,知晓她身后便是悬崖,无处可逃,因此也不急,只是缓慢却凶狠地向她走来。
站在悬崖边,这个纤挑的身影,在巨熊看来,和之前被它拍落悬崖的那个没什么区别,都是可以用来果腹的食物。在经过一夜无劳无功的狩猎之后,这头巨熊早已饥肠辘辘,眼中流露出的凶光,比任何时刻都要盛。
与熊对战的经验,格瑞丝没有;被熊追的经验,她倒是一点也不缺。想到这,她不禁在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不同的是,那个时候的她,还只是一个过去一片空白,连剑都没摸过的雪原猎人;而现在的她,却是一个已然历经数场生死大战,甚至与比巨熊大上几倍的怪物交过手的熟练剑士。
以前尝试过用弓箭、用陷阱来猎杀动物,而现在,格瑞丝缓缓抽出了腰间的剑。
【雪原】——这是格瑞丝为这把剑取的名字。
在出鞘的刹那,一层薄霜便附上了剑身,巨熊惊疑地停住脚步,仿佛再往前行进,就会踏入某个由冰雪构成的异质空间。空气开始凝结,随着面前这个生物的一步迈出,冰雪的世界开始延展,而在她身后,一个朦胧而庞大的身影显露出来。
——那是一个浑身铠甲的巨人。
瑞萝感到不安,按理说,她应该听从格瑞丝的吩咐,待在这里哪都不去,但没来由的阴影笼罩着她,让她不断地原地徘徊。
忽然,她的眼角瞥到了一个东西,她好奇地走过去,从泥土中捡起来。
是一个钱袋。
小巧精致,是某种兽皮手工制成,一针一线,非常细心。
看起来应该是刚掉落不久,一面被淤泥弄脏了,另一面还是光洁亮丽。
虽然不太可能是贵族子弟看得上的,瑞萝还是象征性地问了问,果然,他们都一脸茫然。
“大概是哪个农民掉这里的吧。”“好土啊。”“但是之前好像没看到?”……
可能是压抑太久,现在一旦找到个话题,大家都叽叽喳喳地议论了起来。
瑞萝掏出一张丝巾擦了擦,盯着看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说:“可能是老师的,我去交给她,你们在这等搜救队就好了。”
“哎?你别乱跑啊,很危险的!”有人担忧道。
瑞萝笑笑:“没事,我去了。”说完便小跑着离开了。
“你们有没有觉得,今天的瑞萝好像有点不一样?”
“看起来似乎没以前那么胆小了?”
“大概吧……”
要打着火把在昏暗的山里循着脚印寻找方向,对瑞萝来说稍微有些难度,中间不乏一些复杂的地形,让她不慎跌了几跤,身上的脏污变得更多了,先前受的伤也在隐隐作痛。好在,先后经过了两人一兽的横冲直撞,一条不算路的小路被开辟了出来,也不至于让瑞萝完全丢失线索。
在经历艰辛,终于走到开阔地时,她惊讶的发现,这里原来就是断剑崖。平常都是走大道来的,这次一直从树林里穿过,居然没注意。而更令她惊讶的是,不远处竟然横躺着一具巨熊的尸体,而悬崖边上,一个人正蹲着,似乎在往悬崖下张望。
——是老师,她把巨熊杀了!
瑞萝现实震撼的捂住嘴巴,渐渐地,眼中又止不住地流露出欣喜与敬畏。她脸上带着笑意,伸手,想要呼喊格瑞丝,却忽然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失了声——巨熊,居然慢慢站起来了!
不止如此,这头本来就体型庞大的熊,身体就宛如气球一样膨胀变大,隆起的肌肉组织不断痉挛,又在痉挛中愈发胀大,而脚上的爪子也伸长得如同匕首,与岩石构成的地面摩擦出细微而摄人的沙沙声!
在瑞萝因这骇人的变故而惊得无法言语的期间,巨熊真正变成了“巨”熊,光是四脚着地时,肩膀便已比她头顶还高,而且眼见着还有变大的趋势。
终于,一股来源于恐惧的尖叫从瑞萝喉咙里冲了出来,喊的第一个词却是:“老师!!!”
格瑞丝原本还蹲在悬崖边的身影,几乎是在这声尖叫发出的瞬间便如魅影一般闪了过来,挟着一道幽冷的剑光,一剑没入了巨熊的胸膛!
瑞萝看呆了,格瑞丝和巨熊紧贴着,鲜血顺着【雪原】滴落下来,一人一兽静默地对视,仿佛一幅赞美英雄的油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