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下一个侍从还站在格瑞丝面前了,他望着如同蘸了墨的毛笔般往下淌着鲜血的【雪原】,双股战战,一幅怕死至极的模样。
“你……你这个恶魔,你杀害信徒,你会下地狱的!”
他色厉内荏地大吼。
露露鄙夷地白了他一眼:都快被吓出应激反应了还这么嘴硬。
“回答我几个问题。”格瑞丝说。
“什……什么问题?”
“这座地宫的来历,你们的身份和目的。”
侍从笑了:“你想让我背叛西普西斯?不可能的,你这个恶魔,等亚力士大人回来,你就会知道地狱长什么模样了!”
说着,侍从嘴角溢出一丝黑血,身躯摇摇晃晃地倒在地上,眼皮一翻,死了。
露露忙上前掰开他的嘴检查,回头凝重地看向格瑞丝,说:“服毒自尽了。”
格瑞丝纤眉微蹙,正在思考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串轻轻的脚步声。她回头一看,见一名身着纯净白袍的小男孩正躲在角落瑟缩地望着她。
“你杀了他们?”男孩问。
格瑞丝认出来,这就是今天被带走的那个孩子。
露露小跑到他面前,对他微笑:“你别怕,那些家伙是坏人,我们是来救你的!”
“救我?”男孩眼睛里透出疑问。
格瑞丝只好点头:“是的,来救你的。你知道那个叫亚力士的人哪去了吗?”
“神父?”男孩眼睛一亮,“他说有异教徒出现在了领里,他去惩罚异教徒了。”
格瑞丝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异教徒莫非说的是我们?这么一来,赫弥尔岂不是很危险?
“露露,我们回去!”
露露点头,向男孩道:“和我们一起吧!”
男孩怯怯地答应了。
他刚好站在通往出口的走廊上,见格瑞丝走过来,他和露露都往旁边让了让,很自觉地让格瑞丝走前边。而当他和格瑞丝擦肩而过时,他的眼神忽然变了,从怯懦和顺从,变成了凶狠与仇恨。右手伸进怀中,掏出一把匕首,猛地向格瑞丝扑去!
“呲——”
匕首入肉的声音。
鲜血飙射出来,溅到露露的身上,却没有引起她任何的反应。
一把匕首掉落到地上,发出“哐当”的清脆声响。
格瑞丝脚步一顿,转过头来,看着露露将另一把匕首从男孩怀中抽出,像对待垃圾般将他一把推开,掏出一张丝巾,擦拭起匕首上的血迹。
而男孩则张大着眼睛,躺倒在地上,一只手捂着腹部,那里鲜血像溪流般涌出,将纯白的衣袍染上一大片猩红,宛如怒放开来的彼岸花。
“露露?”格瑞丝轻喊。
在露露转过头来的前几秒内,格瑞丝感到些许不适应,她从未见过这个小女孩如此冷漠的眼神,就像在表达一种对死亡的蔑视。
“他想伤害您,被我阻止了。”露露平静地说。
格瑞丝心情复杂地说:“谢谢。”
露露的脸色有了些许变化,缓和下来,仿佛又回到了原来的模样,低下头去,微醺的脸颊上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像极了一位娇羞可爱的邻家少女——如果忽略掉她手上的血和握着的匕首的话。
“你们两个恶魔……一定会……下地狱的!”
男孩用尽全身的最后一丝力量,向两人诅咒道。
露露偏头看了他一眼,脸上还残留着未曾褪去的笑意。
“主人,我们走吧。”她说。
格瑞丝点头,没有再看男孩,同露露一起快步离开。
轻云领,格瑞丝等人入住的旅店,已经闹翻了。
数十名不明身份的黑袍人手持利刃将旅店团团包围,而旅店的房间里已经因为打斗而变得一团糟,老板躲在柜台后瑟瑟发抖,其余旅客则龟缩在客房内祈祷不要波及到他们。
战斗已经从客房转移到了大堂,奥斯卡与赫弥尔背靠着背,各自手持利剑,警戒着面前这些怪异的袭击者。
经过接触初期的混乱,双方都明白,对方找错人了,也因此,战斗暂时陷入了僵持,双方都没敢轻举妄动。
“这些人是来找格瑞丝的!”赫弥尔低声对奥斯卡说。
奥斯卡皱眉:“恕属下直言,格瑞丝并非善辈,殿下不应该与她太多牵扯。”
赫弥尔对此话感到不舒服,可现在也无可反驳。她反倒好奇起面前这些人的身份来了,显然,他们是有组织的,在先前的交手中,明显感到他们武艺不凡,应付起来相当吃力,如果是在入学以前,她必定连一对一都打不赢,更别说这么多人一起压上了。
——还好从格瑞丝那学到的东西派上了用场!
入学之后的短短时间内,赫弥尔的剑术境界飞速提升,已然不是初遇格瑞丝时的自己可比。她在对这种提升感到满意的同时,也不禁对格瑞丝愈发好奇起来:她究竟是怎么会与这种神秘组织结仇的?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袭击我们?”赫弥尔试着问道。
一个胖子排开众人,摘下兜帽,笑吟吟地看着她:“小姑娘,我们不是来找你的。和你们同行的那个叫格瑞丝的女人,她去哪了?”
赫弥尔心说这个问题我也想问啊,察觉格瑞丝房间里打起来时还很担心,结果发现里面是奥斯卡,格瑞丝则不知所踪。
“她不在,”奥斯卡回答,“可能是知道你们会来,提前逃跑了。”
“奥斯卡!”赫弥尔忍不住低声呵斥。
“小姐,事实就是如此。”奥斯卡说完,又转向黑袍人:“你们现在去追,说不定还能追得上。”
赫弥尔知道奥斯卡是想诱导这些黑袍人离开,以保证她的安全,但她还是难以忍受奥斯卡如此诋毁格瑞丝。
格瑞丝从来都不是一个懦弱的人。在赫弥尔心中,格瑞丝是那个可以为了保护其他人安全,而独自引走怪兽的勇者。她怎么可能一声不吭地丢下其他人独自逃跑了?
“哈哈,格瑞丝确实是会这么做的人。”胖子笑了两声。
“她才不会!”赫弥尔再也忍不住了,替格瑞丝反驳起来。
“哦?”胖子饶有兴致地望向她,“那你觉得她会怎样?”
“她一定会回来救我的,才不会一个人逃跑,”赫弥尔挥了挥剑刃大声说,“格瑞丝没你们说的那么懦弱!”
胖子意味深长地笑着,笑得赫弥尔心底发毛。
“要我告诉你,这个‘没我们说的那么懦弱’的格瑞丝,以前做过什么吗?”
赫弥尔望着胖子的笑脸,直觉她不想听。
没等赫弥尔回复,胖子接着便说:“告诉你哦,她曾经在从轻云领去帝都的旅途中,被一个商队收留。这个商队的人对她百般照顾,像对自己人一样对待她,甚至产生了让她加入商队的想法。不巧的是,在即将到达华落要塞时,她的仇人追上来了。在千钧一发之际,她面前出现了一个机会,可以使她逃离仇人围剿的机会。仇人无法阻拦她,于是对她说,如果你离开了,我们就让这个商队的所有人下地狱。结果,你知道她怎么选择的吗?你以为她留下来和仇人拼命了吗?你以为她救了他们吗?没有,通通没有!这个勇敢的、强大的格瑞丝,她当机立断地——夹着尾巴逃跑了!”
话音落下,所有黑袍人都笑了,就连奥斯卡也在嘴角勾起了一丝淡淡的弧度。整个旅店内,唯有赫弥尔一人,脸色铁青。